第154章 大結局
太后得到的消息是三皇子被皇帝踹斷了肋骨,雖然僥倖撿回了一條命,但恐活不過二十歲。
一得到消息,太后便打算處理了在場的宮人,畢竟皇帝的名譽容不得半點閃失,聽到玉華宮的宮人被崔總管帶走,她有些詫異,還未來得及知曉事情的經過,便聽到玉華宮的人傳來了消息,蘭妃流產,至今昏迷不醒。
而在蘭妃宮中,紅寶石珠簾,層層紗帽,玉壺瓷器,乃至身上穿的衣物以及通發的玉梳,都沾着可導致人流產的藥物,太后不可思議,反應過來后便是怒不可遏,如今是沾着致人流產的藥物,那日後若是對她和皇帝不滿,是不是沾着的,便是要人性命的東西。
皇帝也是同樣的想要,看着這些東西的來源,這宮中諸妃,居然無一倖免,就連同蘭妃交好的齊妃,送來的生辰禮中也塗滿了藥物。
滿屋珍寶中,他賜下的東西也被人動了手腳,何人有這麼大的能耐呢?
次日上朝時,聽到朝臣提起他膝下子嗣稀少,應當再次禮聘貴女入宮,綿延子嗣。
附和的人居然很多,他們看到了皇帝對蘭妃的偏愛,對凌家的優待,都想着若是家中有人貼身隨侍皇帝左右,那麼他們行事也方便些,懷揣着這樣的想法,他們等不到下一次禮聘了,只想近日便將事情辦成。
頭一個提出的官員說完便不再開口,他遙遙看向凌勵春的背影,心想他不是故意要得罪凌家,得罪蘭妃,而是昨日有一黑衣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得不按照人家的要求做。
看到朝堂之上讓陛下禮聘貴女入宮的人那麼多,官員茫然了,一時之間分不清誰是幕後真兇。
段離剛剛失子,正是悲傷難過的時候,面對眾人的逼迫,腦海里回想到凌婉瑩眸中帶淚,眼神哀傷的樣子,氣的提前結束了早朝,還為到玉華宮,那位官員昨日的遭遇便呈到他面前。
他想,或許是前朝的人罷,一定是前朝的人,不然怎麼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呢?
太后也抱有同樣的想法,“你動了秦家和崔家,讓他們警惕了,他們反應過來了,這是在警告我們母子呢,就像當初通過青陽去警告鎮國公主一樣,可惜了……”
太后沒有說可惜什麼,但皇帝就是知道,是他和蘭妃未出世的孩子可惜了,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居然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太后查探着皇帝的神色,勸道:“再等等,你最近的動作太大了,邊疆戰事雖然一片向好,但動亂終究沒有平息,去歲冬日幾個州府又遭了雪災,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若是因為要動他們而拖延了戰備或引起民怨,那個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皇帝還有些許理智,他知道太后說的對,但硬生生的噎下這口氣又讓他心梗,他捏着手中的板指,抬頭,發現對面的太后兩鬢已經斑白,一向保養得當的面容也蒼老許多,知道這都是操心自己的緣故,不由的很是愧疚。
“是朕不是,讓母後跟着煩憂。”
見皇帝神色愧疚,太后心中慰貼,這些年來,皇帝哪有這麼懂事的時候呢?
她想着,便開口道:“若是皇后能盡到她身為皇后的職業,約束後宮,也不會讓後宮如此混亂,她教養子嗣不力,管理宮務也不嚴,若是哀家早知道她是這樣隨心所欲的人,便不會聘她為你的太子妃。
哀家知你一直認為哀家不喜皇后是因為佳慧,其實不然,而是她面對事情經常和稀泥的性子,皇帝,皇后確實該敲打了,你看看她,身為皇后,宮中發生如此大事,如今還縮在鳳儀宮中……”
寧福宮的談話皇后無所知曉,但就是知道,那也是加深她對太后的怨恨,她與太后之間的矛盾,在她不被允許住入未央宮,在東宮惶恐不安的那段日子便已經極為的深了,深到無法調節的地步。
且她雖然知道蘭妃懷孕,但還沒有開始動作,就得到二皇子三皇子將人推落水的消息,皇帝派東廠的人守着玉華宮,她打發去打探的人連周邊也近不得。
就連柔妃賢妃安妃也被皇帝禁足,兩位皇子是什麼情況她不得知,凌婉瑩如今如何她更不得知,她蹙着眉頭,咽下苦澀的湯藥,自己這個皇后,越發的有名無實了。
“皇上多久沒來鳳儀宮了?”皇后開口問道。
接過葯碗的沉墨不敢吭聲,便聽到皇后自言自語道:“三個月了,本宮居然三個月沒有見過陛下了,若是本宮娘家得用,能夠助力太子一二,本宮也不必如此憂心。”
皇后說著,又道:“這葯都用了這麼久,本宮的身體還是沒有起色,都是庸醫。”
沉墨聽着皇后的話,手指微顫,越發低下了頭,恰在這時,宮人來報太子來了,皇后原本很欣喜,但在太子勸她對大公主好些,如果大公主喜歡待在玉華宮,那便在那裏住着吧,只要大公主開心。
皇后的臉立馬沉了下來:“你惦念着她是妹妹,她可不認你這個哥哥,在玉華宮住着,見到我就躲,也不關心你,果然她生來便是克我的,若是她如晉陽一般討你父皇歡喜,你我母子也不必戰戰兢兢……”
太子不明白,他們母子怎麼戰戰兢兢了,父皇對母后敬重有加,每次母后同皇祖母有什麼爭執,父皇總是護着母后。
去歲母后被前朝大臣叱責不賢,也是父皇將所有不滿的聲音壓了下去,父皇雖然寵愛柔妃蘭妃,但也未讓她們大過母后。
至於自己,父皇更是時時詢問他的課業,親自教導他的武功,雖然讀史時看到那些下場凄涼的太子們讓他覺得憂心,但不可否認,這些年來父皇確實對他們母子很好。
父皇沒有給妹妹封號,不過想着等妹妹長大了些再說,妹妹體弱,怕福氣過盛折損了壽數。
實際上,妹妹的封地和封號,不是已經擬定了嗎?不比安陽姑姑的差,太子想,母后不也知道這些的嗎,現在又怎麼會如此怨懟。
聞着鳳儀宮中的熏香,太子覺得母后的樣子越發猙獰,待母后沉睡,他問沉墨姑姑:“母后不是從不用香,如今熏的是什麼香?”
沉墨道:“是尚功局新制的香,名喚三和,淡雅清香,皇後娘娘很是喜歡,說是去去殿內的葯氣。”
“我曾聽聞有些香同葯相剋,母后所用的香讓太醫們看過了嗎?”太子繃著一張小臉,憂心忡忡。
沉墨搖頭,太子立馬吩咐身邊人去太醫院請太醫。
聽到太醫說沒有相衝,太子放心了,回了東宮。
在外邊的內侍撤掉后,賢妃鬆了一口氣,她去了偏殿的小佛堂,看着上方憐憫眾生,卻似乎又無悲無喜的佛像,眼前逐漸浮現出齊青陽蒼白的面容,賢妃至今不能忘懷那一日,他彷彿知道自己端去的葯有問題,但還是喝下了。
賢妃迫使自己不去想,不去回憶,往事便會隨風散。
從佛堂里出來,大宮女問道:“娘娘是在為兩位殿下祈福嗎?”
“為兩位殿下,也為蘭妃。”
凌婉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看到守在床前的皇帝,有些厭惡,目光略過皇帝往不遠處探去,似乎在找蘇瑾,可惜屋子裏空蕩蕩,除了皇帝,便也只有她了。
她聞到屋中淡淡的血腥味,在蓮花香的衝撞下越發顯得稀薄,不由得輕撫小腹,雖然沒有感覺到疼痛,但她想,當年安王叔的妃妾被害時應當是很痛的,齊家人心狠,不放過蘇家皇室的一絲血脈。
十幾年過去,民間偶爾提起前朝也僅僅只是嘆息,政權的更迭對他們來說不重要,只要能安慰度日,誰管上頭誰當皇帝呢?
所以當齊家衰敗后,定不會有人記得他們吧,凌婉瑩想着,整理心情,又開始進入狀態,她伸出手指,描繪着段離的面容,眉目含情,心底卻是一片厭煩,這個日子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以為她能忍耐,卻發現才不過一年,就已經按耐不住要將齊家覆滅的心。
最好阿姐沒有受傷,最好齊家能將所有東西歸還。
段離感覺到動靜,睜開了眼睛,便是凌婉瑩含情脈脈看着他的場景,都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在昏暗的燭光中,段離只覺得憔悴虛弱的凌婉瑩尤其的惹人憐惜。
“陛下怎麼不在床上休息,這樣靠着,手會酸吧?”凌婉瑩心疼的說道。
段離搖頭,他怕打擾了凌婉瑩休息。
室內有些昏暗,原本壁上是鑲嵌着夜明珠的,但夜明珠上也塗滿了麝香汁液,段離讓人撤了下去。
微末的麝香雖不至於讓人立馬流產,但架不住這殿內處處都是,想到這裏,段離眼睛暗了暗,問凌婉瑩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凌婉瑩搖頭,面色越發蒼白,在皇帝的接連詢問下,才說肚子痛。
段離沒有將她流產的事情告訴她,只說她來了月事,又在冰冷的湖水了泡了許多,所以這次才格外的痛,他原本以為凌婉瑩會懷疑他這漏洞百出的謊言,沒有想到凌婉瑩居然相信了,只見她滿臉信賴的說道:“妾就知道有陛下在,便不會受傷的,妾在冰冷的湖水中時很害怕,但聽到陛下的聲音便不怕了。”
聽到凌婉瑩這樣說,段離更加的愧疚了,他和蘭妃的孩子,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來了又走,他和蘭妃期待了那麼久,卻沒能見到那個孩子一面。
段離曾想過,若是同蘭妃有孩子,他一定將最珍貴的東西捧到那孩子面前,讓他一世無憂。
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他甚至不能為那個孩子報仇,因為時機未到。
眉頭被如玉的手指輕輕撫過,段離抬眸,見到凌婉瑩擔憂的看着他,“陛下怎麼了?”
段離不想她擔憂,只說無事。
凌婉瑩問起今日相陪的宮人,讓段離不要生氣,不要怪罪她們,段離雖然很想讓那些人為他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但還是同意了凌婉瑩的懇求。
她總是這麼善良,那將兩位皇子送去行宮的事,就不要同她說了吧。
蘇瑾同其他宮人被從牢獄中放出來的時候,天將明未明,她看着不遠處的微光,只覺得一切向好發展。
李福在一旁說道:“蘭妃一醒來就為姑娘們求情,但陛下的意思是蘭妃此次落水,又恰逢月事,本就受罪,其他的事情便不要讓她煩憂了,就讓娘娘清凈的養身子。”
“公公的意思青葉明白,只是娘娘……唉。”蘇瑾嘆了一口氣,面上是難掩的悲傷。
蘭妃着實可憐,如此盛寵,但沒有子嗣的寵妃終究沒有保障,李福想,怕還是柔妃運道好,膝下有晉陽公主,還同太子一起進學。
蘇瑾又問起了兩位皇子的事,李福告訴蘇瑾,兩位皇子連夜被送去了行宮,三皇子還帶着傷,陛下連兩位皇子的面都沒有見,也沒有見賢妃,看來是極其厭惡兩位皇子了。
李福想着皇帝對兩位皇子的處置,感嘆蘭妃着實受寵之餘,又覺着陛下對親子尚且如此,若是蘭妃容顏不在,下場又如何呢?
這樣想着,他看向面容沉靜的蘇瑾,雖然在獄中待了一日兩夜,有些狼狽,但周身的氣度卻比御前伺候的宮人們還要好,蘭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尚且如此,蘭妃娘娘本人應該不僅僅是他們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柔弱。
或許,沒有失寵的那一日呢?
宮妃們不明緣由的被禁了足,剛解了禁,還沒來得及去皇後宮中抱怨,就聽到蘭妃被封貴妃的旨意,還是太后親自下的旨,正感嘆蘭妃運氣好,才發現不是貴妃,是皇貴妃。
皇貴妃,宮中那裏來的皇貴妃位分,皇后之下不就是貴賢淑德四妃了嗎?
因為太過於好奇震驚,所以齊妃晉封貴妃,代皇后執掌鳳印,處理宮務的旨意被他們忽略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宮妃們人人得以晉位,就連安妃也晉封為德妃。
皇貴妃,皇后之下的第一人,有寶冊金印,是皇帝專門為凌婉瑩設立的,宮妃已經無法再妒忌了,因為她們不知道,皇帝還能為蘭妃,不對,還能為皇貴妃做到什麼地步,或許日後有讓她們更驚訝的事情呢?
而且,皇帝雖然冊立了皇貴妃,但也沒有冷落其他妃子,至多是每日午時都會去陪皇貴妃用膳,或者在皇貴妃處留宿的時間長些罷了。
前朝對此也沒有什麼動靜,反正只要皇帝不再發瘋拿世家勛貴們開刀,他要做什麼就做吧,而且,太后和皇上也答應了今年要禮聘貴女入宮。
皇上寵愛皇貴妃,也優待皇貴妃的家人,賜下無數珍寶金銀,還封了凌勵春為鎮國公,一等公爵位,皇貴妃的生母也被特許每月可以進宮探望。
聽說原本皇帝是要帶皇貴妃歸家省親的,但皇貴妃覺得太過於興師動眾且於理不合,拒絕了。
而凌家也沒有因此志得意滿,將陛下賜下的金銀珍寶盡數捐了出去,以為太后皇帝皇后祈福的名義。
凌家兩子平定北疆戰亂回來后,也立馬就交了兵權,絲毫不帶猶豫。
皇貴妃同凌家人如此懂事,大臣們是真的拔劍四顧心茫然了。
春去秋來,轉眼便是三年過去,大家以為時間能消磨皇貴妃的恩寵,卻沒有想到,三年過去了,宮裏的新人越來越多,皇貴妃依舊是皇宮中最特別的存在。
皇帝依舊日日陪她用膳,就連貴妃,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年做對了選擇,她將皇帝推向倚蘭殿,然後得到的回報便是她一直想要的權力,她撫養着孩子,孩子生母是誰她已經不記得了,但宮裏人或許也沒有誰會記得一個身份低微的美人。
這幾年來,柔妃雖然恐慌,但卻一直沒有出手,她想,貴妃膝下有聰明伶俐的五皇子,還同皇貴妃交好,而皇后雖然沒有被廢,但形同虛設,先等她們將太子頒倒再說。
但柔妃也不得不承認,這也是自己說服自己的接受皇貴妃受寵的理由罷了,自從三年前的那場意外,陛下越發的重視皇貴妃的安危。
柔妃看着將真相掩蓋,小心翼翼的為皇貴妃編織一個美夢一個幻境的皇帝,只覺得好笑,什麼時候,無情的君王居然也會如此卑微呢?
前朝頑固的世家勛貴們察覺到自己被排擠出王朝的權力中心時,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皇帝偽裝的太好,他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定了輸贏。
段離在勤政殿中,看着空蕩蕩的大殿,沒有大權在握的快樂,只覺得孤寂,聽到崔總管說齊仲春已經從南疆回來,才勉強打起了精神。
南疆叛亂平定,齊仲春功不可沒,段離在宮中設宴款待他,陪着段離的只有凌婉瑩。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一向不近女色的齊仲春身邊居然跟着一個南疆姑娘,不知道那位姑娘說了什麼,段離的神色逐漸凝重。
凌婉瑩或許覺得這樣的宴會有些無趣,她遙遙看着不遠處的鎮國公夫人,眼裏都是想念,段離察覺到了,便道:“明日讓鎮國公夫人入宮陪你?”
凌婉瑩搖頭,“二嫂嫂有了身孕,娘肯定不放心。”
聽到身孕兩字,齊仲春眼睛暗了暗,這些年無論他如何努力,宮中都沒有喜事傳出,他知道凌婉瑩喜歡孩子,不然也不會留大公主在玉華宮住那麼多年。
他想着,若是哪個宮妃有孕,平安生產後就將孩子抱到凌婉瑩宮中,記在她名下,這樣就算日後太子登基,凌婉瑩還能隨着孩子去封地,做尊貴的王太后,不必在宮中時時看人臉色。
但沒有人懷孕,齊仲春有些頹然。
很快,他便知道宮中多年未有孕事的原因,他神色不明的看着跪在下方的齊仲春和那南疆女子,語氣微涼:“你們說宮中多年未有孕事,是因為朕中了毒,而且此毒無解?”
南疆女子抬頭看着皇帝,神情靈動:“我雖然沒有辦法解毒,但我能幫你找到下毒之人,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齊仲景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就聽到景靈說道:“我叫景靈,我要做你的妃子,只要你同意,我就幫你找到兇手……”
齊仲景:……
皇帝將華羽宮賜給了新進宮的景妃,聽說景妃是南疆女子,靈動活潑,同宮裏的大多數人不一樣,景妃初進宮,便到處拜訪宮妃,說是要看看皇帝的女人都是什麼樣的。
皇帝如此縱容她,宮妃想都想看看皇貴妃的笑話,可惜自從三年前宮權移交至貴妃手中,皇后閉宮養病後,每月一次的請安也被取消,皇貴妃自從在御花園落水后,也輕易不出宮,日日待在玉華宮,陛下怕皇貴妃無聊,將玉華宮擴建,原本玉華宮便是同未央宮一般大小,作為皇帝的備用寢宮,它甚至比當便皇后的鳳儀宮更大些,擴建后,直接有兩個鳳儀宮那麼大。
顯然是逾制了,但皇帝君威益盛,誰也不敢掃陛下的興,加上皇貴妃及其家人又低調,抓不到錯處,也只能這麼看着玉華宮擴建。
聽說擴建后的玉華宮美輪美奐,亭台樓閣,水榭蓮池,只為討皇貴妃開心。
宮妃們從未進過玉華宮,陛下不許她們去,但貴妃倒是時時去,皇貴妃在這宮中,似乎只與貴妃交好。
宮妃們期待着,期待那大膽活潑的景妃去玉華宮,最好讓她們看看,皇貴妃是否已經變成了舊愛。
等着等着,景妃去了玉華宮,景妃成功進了玉華宮的大門,景妃似乎與皇貴妃相談甚歡,直至晚膳后才出來。
又過了幾日,鳳儀宮和甘泉宮被禁軍圍了起來。
再過幾日,便屍柔妃被廢,皇后病重的消息。
尚功局的人也被抓了起來,宮妃們有些不安,忙聯繫宮外的家人,但大臣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怎麼可能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呢?
他們去齊家打聽,但威遠侯府閉門謝客,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皇后躺在床上,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遭到了心腹背叛,她想起幾日前皇帝新封的景妃來探望她,沒有說幾句話,看到她喝的葯,便一臉古怪的離開了。
她還覺着景妃不知禮數,卻不曾想,晚膳后沒有多久皇上就來了,還有司禮監的人,他們將沉墨沉畫沉香沉書都帶走,她想,皇帝是打算廢后了吧,是為了給皇貴妃騰位置嗎?
可惜皇貴妃再無法生育,一個無子的皇后,怎麼可能得到朝臣的認可呢?
她從不後悔在皇貴妃的衣服首飾上動手腳,自從知道皇貴妃有孕后,她便對自己和太子的未來感覺到恐慌,徹夜不得安眠。
不過皇帝當時將事情壓了下去,她也裝作毫不知情,或許她應該感謝皇貴妃,幫她的熠兒除去了兩個競爭對手。
如今宮中除了熠兒,宮中皇子就只剩下生母卑微低賤的四皇子以及年幼的五皇子,五皇子被貴妃撫養,貴妃是齊家女,又與皇貴妃交好,這是個威脅,可惜她還來不及動手,身邊的心腹便被司禮監的人帶走。
還有齊佳慧,聽說身子已經大好,若是她被廢,齊家與凌家為了后位鬥起來多好,可恨那凌婉瑩,愚蠢至極,居然認為待在皇帝身邊便已經是最好的了,什麼都不去爭搶,活該被齊家那些權欲熏心的女人利用。
皇後腦中所想千迴百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問沉墨她們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帶走,就聽到皇帝開口道:“景妃在你宮中發現了來自南疆的蒲禾香,蒲禾香在南疆是一種毒,它配上崖柏香以及一些吃食香料等吃食能讓男子絕嗣,配上蓮瓣蘭會讓人的身體日漸虛弱……”
段離還有許多沒有說,蒲禾香單獨使用的時候沒有毒,且有安神心靜的效果,但一旦同其他香使用,那便是劇毒。
景靈說,蒲禾香的製作方法只有南疆歷代巫王掌握,但不知道為什麼,皇后的鳳儀宮同柔妃的甘泉宮有大量的蒲禾香,而且柔妃宮中,還有淡淡的崖柏香,甘泉宮的小廚房裏,來自臨安府的廚娘會做無數中引發蒲禾香和崖柏香毒素的吃食。
“陛下……”皇后詫異。
“尚功局的人說,此香方是柔妃家人獻上。”段離彷彿在闡述一個和他無關的事,“柔妃已經被廢並遷至靜安宮,蘇州李家也被抄家流放,皇后,念在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朕給你個機會,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朕?”
皇後來不及為身邊的幾個宮女申辯,便聽到皇帝對柔妃的處置,覺得爽快之餘,又為皇帝的無情感到心驚。
雖然柔妃對皇帝下毒一事罪無可恕,理應嚴懲,做出這種事情,被抄九族都不為過。
但柔妃曾經捨命救陛下,在陛下同太后的鬥法中夾縫求生,陛下對寵愛多年,助他良多的女子如此心狠,她怎麼可能說出自己曾經做的事。
而且,那毒既然讓皇帝沒有了生育能力,那麼她兒的競爭對手也就五皇子一個,柔妃倒台,晉陽公主如何聰慧也不可能登基,皇帝一見到晉陽,便會想到心狠手辣的柔妃,皇后想着,神態越發恭敬,她恭順的說道:“陛下,這幾年來臣妾常年不出鳳儀宮,怎麼可能有事情瞞着你呢?”
“這十五年來,臣妾兢兢業業的打理后宅之事,自認為不是昏昧迷暗之人,從未有過欺瞞陛下之事。”
皇后神色誠懇,病容上滿是真誠,竟讓段離看不出她在說謊,直到段離拿出幾位宮女的供詞,皇后的面色才變了。
崔總管說完審問的事情,便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帝后,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陛下出來時面色平靜,沒有去玉華宮,也沒有去其他妃子那裏,而是回了紫宸宮。
皇后回想着皇帝離開前的話,他說太子生母只能病逝,不能被廢,眼角沁出點點淚珠。
沉墨為何要背叛她,下毒害她,她無從得知,但為了熠兒,她只能遵從皇帝的想法。
皇後去世的消息傳來時,凌婉瑩正陪着段離用膳,她見段離面色平靜,似乎毫無悲傷之色,不由得想,是不是段家人都那麼冷血,也是,不冷血又怎麼能到今天的位置呢?
皇后的突然離逝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百日未過,北鎮撫司指揮使齊仲春在抓捕逃犯時遇刺身亡,威遠侯寵妾投毒,威遠侯府上下一百三十多人死狀凄慘,太后得知消息時,直接暈了過去。
在太醫的診治下剛剛轉醒,便又聽到太子落水身亡,四五皇子得了天花,晉陽公主在去靜安宮探望柔妃的路上同安陽長公主發生爭執,兩人腦袋磕到了石頭,晉陽公主當場喪了命,安陽長公主至今未醒。
得到消息的太后強忍着病痛,硬是要去照顧安陽長公主,段離被接二連三的惡耗弄得猝不及防,心煩意亂。
得知民間流傳着段家得位不正,如今便是遭了報應的歌謠,怒急攻心,當夜便發起了高熱,再次醒過來時,是柔弱的凌婉瑩抬着玉碗,眼睛柔柔的看着他,段離只覺得心中無邊的孤寂被填滿了,或許正是脆弱的時候,他居然想着要不就遣散後宮算了。
世事無常,也不知他還有多少壽數,他只想餘生同凌婉瑩相守,就如同他父皇母后那般,只有彼此。
凌婉瑩不知段離所想,她看着碗裏的湯藥,聽阿姐說,這是玉娘出海時從海中捕獲的一種魚類,它體態怪異,卻蘊藏着許多毒素,誤時它的人會頭暈發熱,癥狀如同得了傷寒般,但傷寒或許能夠治癒,這毒可沒有解藥。
十年前阿姐便讓玉娘出海時留意這東西,但兩年前才找到,阿娘將它磨成粉,隨着貼身的衣物帶進宮中,凌婉瑩當即就想將它用到段離身上,她已經受夠了同仇人虛與委蛇的日子,但無奈她同阿姐還想藉助段離的手剪除前朝世家勛貴的枝丫,且派去齊家的人尚且未能近齊仲春的身,在宮中,又只有她和阿姐相依為命,她們不敢聯繫舊人,怕身份暴露,培植的新人又還不得用,所以只能繼續蟄伏。
如今前朝勢力已平,她同阿姐多年經營下來,凌家在民間的聲望越發高,齊仲春已死,宮中皇子皇女只有住在玉華宮的大公主,威遠侯府已經不存在,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想到這裏,凌婉瑩的面色越發的溫柔,她輕聲道:“皇上終於醒了。”
“讓你擔憂了。”段離虛弱道,也沒有反應過來凌婉瑩今日沒有喚他段郎,而是叫了他皇上。
更沒有注意到凌婉瑩頭上的二十一支金釵,華麗異常。
“皇上,喝葯吧。”凌婉瑩柔聲說著,喂着段離將葯喝完,葯碗逐漸空了,凌婉瑩將葯碗放到一邊,為他擦了擦嘴角的葯汁,便打算收回手。
段離抓住凌婉瑩的手,咳了幾聲,問道:“我將二皇子記在你名下如何,待我身子痊癒,便封你為後,天子陵寢自帝王登基時便開始修建,我知你不愛奢靡之物,喜愛山水古畫,一年前我改了圖紙,百年後我們便可以一同欣賞。”
段離目光灼灼,熾熱的眼睛不放過凌婉瑩面上的任何神色,凌婉瑩垂眸,“陛下有孝慧皇后呢。”
段離還未解釋,就聽到凌婉瑩用一貫溫柔的聲音說道:“大公主不可以嗎?妾喜歡大公主。”
大公主性子木訥,沉默寡言,就算再玉華宮常常見到,但他對這個懦弱的女兒沒有多深的印象,若是晉陽在還好,晉陽聰慧,想必能夠討瑩兒歡喜。
“大公主雖好,但終究不是皇子,若是二皇子記在你名下,我就算先你而去也心安。”段離想,自己年長凌婉瑩許多,若是去了,凌婉瑩性子柔弱,無人相護怕是會受欺負。
至於二皇子是否還記恨着凌婉瑩,段離覺得這不是什麼事,這些年來他不斷提拔凌家人已經凌家姻親,就是為了給凌婉瑩一個保障。
到時候他再將龍隱衛和兵符以及禁軍令留給她,新皇心中再不喜她,也會對她恭敬。
段離自認為自己考慮的很全面,卻沒有想到凌婉瑩依舊拒絕了,她柔聲道:“若是二皇子記在妾名下,妾那未出世的孩兒怕是會死不瞑目。”
段離震驚的看向凌婉瑩,只見凌婉瑩直直的看着他,目光清凌,“若是陛下執意要給妾一個孩子,就將大公主記在妾名下吧,陛下的所有孩子中,也就大公主可愛些。”
段離有些恍惚,凌婉瑩居然知道,她居然知道流產之事,那這三年來她未何從未提及?
他不知道怎麼什麼時候讓凌婉瑩退下了,只覺得身心都疲憊異常。
青粟和李姑姑陪着凌婉瑩去了紫宸宮,蘇瑾留在了玉和宮中,處理梅香和紫煙,梅香是柔妃的人,一直沉默寡言的紫煙是皇后的人,而魯莽的巧竹竟是這玉和宮中最清白的人。
蘇瑾沒有折磨人的愛好,都是一杯毒酒了事,從宮人房裏出來時,她見到了一身素衣的大公主,蘇瑾聽到大公主問道:“蘭母妃得到想要的了嗎?”
蘇瑾回答,“快了。”
“那就好。”大公主說道,回了寢殿。
伺候她的宮人已經熟睡,不知道大公主出去了又回來,但即使知道,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大公主就是如此奇怪的人。
她沒有見大公主哭過,也沒有見大公主笑過,大公主的面上總是平平靜靜的,黑如夜幕的眼睛注視着你時,會讓你無端的恐懼,但幸好,大公主不經常這樣看人,她大多時候都低眉順眼的,實在不像個公主。
深夜,皇帝發起了高熱,他覺得自己快要不行,還想見見凌婉瑩,凌婉瑩這幾日一直住在偏殿,沒有離開紫宸宮,一進門,她看到崔總管跪在殿中,司禮監吳掌印也在,床榻上的帝王一直在呼喚她的名字,崔總管低聲道:“娘娘,陛下在等您。”
凌婉瑩輕輕應了一聲,走了上去,段離的視線已經模糊了,但他記得凌婉瑩身上的蓮花香粉,凌婉瑩靠近他,輕聲道:“皇上安心去吧,這段家的江山,會隨着你離開,你不必想念。
至於我,皇上更不必惦記,這些年來陪伴在你身邊,我雖然覺得委屈,但也不是沒有享受到,皇上離開了,我會找清清白白的良家男子,來延續我的血脈,哦,對了,我有一件事未曾從皇上說,三年前,我沒有懷孕,我怎麼可能會懷上皇上的孩子呢?皇上有那麼多女人,那麼多子嗣,我怎麼可能會延續你骯髒的血脈。”
“你……”段離想,這不是凌婉瑩,這不是他的皇貴妃,定是有人假冒……
但不過幾聲,他便再也沒有了意識,凌婉瑩眨了眨眼,眼中立馬浸滿悲傷,她起身,看着崔總管已經吳掌印,道:“皇上,駕崩了……”
皇帝留下了三道旨意,一道是傳位大公主的旨意,大公主年幼,由太后暫時攝政,一道是待凌婉瑩的封后旨意,還有一道空白,交給凌婉瑩,算是對她的保障。
段離頭七剛過,大公主登基,因為前朝便有女子讀書做官的先例,而段離膝下尚且存活的子嗣只有大公主,所以大臣們也沒有反對。
至於太后攝政,大臣們更不敢反對了,凌家如日中天,皇帝去世前還將龍隱衛以及兵符都交到了凌家女手中,她們吃飽了撐的的敢反對這個事情。
聽聞那凌家女一心只有情愛,柔弱善良,想必不是貪戀權勢之人,只要皇帝還是段家人,無論凌家如何,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二三皇子,在皇帝去世當日,行宮失火,兩位皇子連同照顧他們的李淑儀都葬身火海,唉,時運不濟啊。
安陽長公主最後還是去世了,就在段離離開的第五十八天,不過數月,太后先是喪兄,后又是喪子喪女,打擊過於沉重,所以整日消沉。
宮中發生那麼多事,宮妃們都不敢出門,一向大大咧咧的景靈直接來向凌婉瑩辭行,反正皇帝沒有碰過她,她也不想為皇帝收寡,新皇又是女子,不能娶她,給她尊貴的位分,她還是離開吧。
凌婉瑩同意了,帶着蘇瑾青粟去寧福宮時,正好太后將將醒來,看到凌婉瑩帶着的羹湯,她虛弱道:“哀家身體不中用,不能幫到你什麼,前朝後宮事務繁忙,想必你也承受不住,不如讓月珍去幫幫你。
聽聞你想讓女子也參加科舉,但大公主剛剛登基,此事太過冒進些,讓月珍去你身邊,有個商量的人也好。”
凌婉瑩沒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她取出食盒中的羹湯,柔聲勸着太后服用,太后吃完后,才說道:“月珍姐姐來幫我也好,她一向聰慧。”
太后見凌婉瑩如此恭順,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想起了兒女,便有些心煩意亂,擺擺手讓凌婉瑩離開。
凌婉瑩帶着齊月珍一起上朝,太后見凌婉瑩如此懂事,雖然沒有胃口,但還是很給面子的喝完了凌婉瑩日日帶來的湯水。
她看着日日來拜見她的凌婉瑩,終究有些心軟,畢竟是兒子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便道:“你這幾日帶來的羹湯很好。”
“您喜歡便好,您丈夫一定會很開心的,您與段平如此相愛,肯定恨不得融入彼此的骨血中,我心善,幫你達成所願。”
太后見凌婉瑩神色不似作偽,想到這幾天吃的羹湯,便覺得噁心,便指着笑意吟吟的凌婉瑩問道:“你是瘋了嗎?”
凌婉瑩搖頭,“沒有,只是太開心了。”
“你……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只是刨了段平的墳,將他送進你的口中,把你親愛的兒女拋屍荒野,做野狗的吃食,然後讓閉宮禮佛的賢妃,去大理寺狀告你們齊段兩家,將你們所做的惡事,公之於眾,齊玥,偷來的東西總是要還的,你在這皇宮中享受了十八年,是時候去地府向我姑姑磕頭謝罪了。”凌婉瑩抓着齊玥的手,目光狠厲,她想着段平親手將姑姑勒死的場景,想着姑姑對齊玥的信任,齊玥卻還在姑姑的茶水裏添葯,越發覺得面前之人面目可憎。
“阿瑜,對將死之人話不要太多。”蘇瑾說著,走到太後面前,手放在齊玥脖頸上,微微用力,齊玥便沒有了生息。
“阿姐,就這麼讓她死,太便宜她了。”凌婉瑩不滿。
蘇瑾動手一向乾脆利落,她信奉一句話,遲則生變,報仇還是要儘快。
折磨崔望和蘇青瑤,是因為她已經勝券在握,再也沒有人能阻擋她復仇,但現在不一樣,太後晚一些死,前朝那些人的動作便會越多。
對於凌婉瑩的不滿,蘇瑾安慰道:“父皇母后以及姑姑可能迫不及待的想和仇人相見,且,我們有更要緊的事情做。”
大公主剛剛登基的第三年,賢太妃突然出現在大理寺門口,狀告高祖皇帝及其妾,謀殺公主,逼死親子,大理寺卿聽到這話說,差點被剛剛吃的餅噎死,忙將賢妃請了進來,並馬不停蹄的派人去請示太后以及女帝。
但賢妃的話被周圍的百姓聽了,一時之間,民間輿論紛紛。
朝堂也吵做一團,此時,民間突然出現一婦人,抱着一個孩子,說是前朝朝陽公主之女,有年老的臣子一看,那婦人居然是明睿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也是前朝的第一位女官青玉。
青玉帶着前朝玉璽以及前朝皇室的專屬龍隱衛出現,讓老臣們信了七八分,再見到那嬰孩的面容,竟然同朝陽公主剛出生時一般無二,又信了幾分。
此時因為養病久不出現的太后露面,悲痛道:“哀家與先皇情深義重,驟然得知高祖所做的事,只覺得羞愧,斯人已逝,他們的過錯只能我與陛下來彌補,陛下覺得我們該如何做?”
“這皇位理應歸還於凌氏皇族,但小殿下尚在襁褓,便先立為皇太女,待滿八歲后再行登基之禮。”
大家都以為太后和皇帝在開玩笑,剛剛所說都是緩兵之計,但誰能想到,待那皇太女八歲,皇帝真的退位了,新皇登基,改國號為周,雖然太后依舊攝政,但從為新皇請的老師來看,他們是真要將皇位歸還前朝蘇家。
又過幾年,新皇剛及笄,攝政太后便歸還了朝政,退居幕後,留下身邊女官青葉輔佐幼弟。
大家此時才想到,他們這位太后一向柔弱善良,做出將皇位拱手讓人的事也能理解了。
但柔弱善良的太後身邊,怎會有手段如此剛硬的宮人,入朝幾年,便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但那蘇青葉在民間口碑極好,皇帝也重視她,他們只能忍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