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老祖腹中鴞
金相府內。
聽到嘈雜的人聲,聞着濃烈的藥味,看來已進入金相府了。
一盆冷水將張燕七澆醒。睜開眼看,他在一間大屋子裏,到處都是藥材,到處都是人。
這些人像是藥師,忙忙碌碌,有的搗葯,有的搬運,有的忙於計算……
張燕七和另外六個活着的死囚被要求站成一排。
那六個人全低着頭,眼神獃滯,看起來像已痴獃。
忽然發現一件事,不由得開始心慌,夜魔傘被人拿走了。
“糟糕,沒了小夜,這龍潭虎穴,豈不更加困難。”
沒辦法,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張燕七眼神在屋內左看右看,想找回夜魔傘,可這時,卻有人盯上了他。
“咦,這個人眼神居然還很活,看來藥量不夠。”
一人走過來,盯着張燕七說道。
此人長得像個大圓球,肚子鼓大,鬚髮皆白,是一個年歲很高的肥胖老者。鷹鉤鼻,鼻上有一雙溜溜圓的大圓眼,正緊緊瞪着他。
張燕七的心砰砰直跳,直恐自己被發現了,想跑,但又不想輕易放棄,只好堅持不動。
這老人大圓眼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慢移開,又在他身上左聞聞、右聞聞,不知聞些什麼。突然,老人發瘋似的一口咬在他脖頸上!
感到對方森森牙齒咬到脖子,張燕七驚懼非常,但仍強忍着裝傻不動。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動,不能暴露。
張燕七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韌勁。這種韌勁,越是在非常時刻,越能發揮超乎尋常的作用。
從旁邊跑出一人,對老人急道:“雪鴞先生,這試驗品傷不得!”
說話的人正是胖管家呂波。
老人拋下小七,回頭怒道:“跟你說過多少遍,叫我‘雪鴞老祖’!想當年投奔暗星魔院之前,老子也是一派宗主!”
張燕七心中一寒,此人這麼老,居然也是暗星魔將。
剛入金相府就碰上暗星魔將,只怕此次凶多吉少。
“呂波說我是試驗品,看來金宰相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實驗,而這裏,就是實驗的場地。”張燕七心想。
看來這個老者是魔將,是幫着金宰相做實驗的。
既然暗星魔將在這裏,那很有可能蜚星石也在這裏。
張燕七的心砰砰直跳。
只聽呂波陪笑道:“是,雪鴞老祖,這批試驗品,相爺非常重視,老祖您可要小心。”
雪鴞老祖一揮手,“我當然知道,我是在試探他。”
呂波撫手道:“那就好,那就好……”
雖然嘴上說好,呂波心裏卻頗不痛快。
這些暗星魔將個個眼高過頂,對他這位大管家頤指氣使,以前都是他指使王府下人,現在卻要受這幫北國魔將的氣,只不過如今相爺十分看重這些暗星高手,他也只好忍着。
雪鴞老祖回過頭,眼神在七個試驗品臉上遊走一圈,冷笑一聲: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中還有人尚未完全喪失意識,是誰,快出來!”
七個人卻都一動不動。
張燕七心中大驚,“難道他真的看出來了,我哪裏露出破綻了?”
雪鴞老祖繼續道:“不肯出來?好,嘿嘿,你能瞞得過我,決計瞞不過我的小雪。”
說著,他敞開衣襟,露出圓圓的大肚子。他的肚皮上居然有一個門,門打開,從裏面竟飛出一隻雪白的鴞鳥。
雪中煉火眼,腹中藏魔鴞,此人正是暗星獸門魔將——雪鴞老祖。
雪鴞老祖的肚子與眼睛,都是經過了玄煞改造,他這腹中藏鴞的絕技與毛虎的煞靈絲虎煞一樣,同屬“玄煞造物術”。
呂波在一旁看呆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道:“這老傢伙肚子裏藏一隻鴞鳥,難道他沒有腸子,這還是人嗎?”
雪鴞老祖一改方才的大嗓門,眯着眼對那隻雪鴞,溫柔地小聲道:“小雪,去探一探他們誰還醒着。”
雪鴞鳥立刻飛過去,繞着七人低飛兩圈。
眼看雪鴞就要找出仍有自由意志之人。
忽然,雪鴞彷彿受了驚,驚叫一聲,撲棱着翅膀,撞破窗戶飛出去。
雪鴞老祖大驚失色。
原來這隻雪鴞是只靈鳥,它探出張燕七身上的魔血味道,頓時嚇得飛走。畢竟在人世間見到血炎魔尊,是件不可思議之事。
雪鴞老祖又驚又疑,這隻雪鴞鳥是他的至寶,可以說,就是他的孩子,向來言聽計從,從未像今日這般。
“小雪,你到哪裏去?快回來。”
雪鴞老祖急的不行,準備躍出窗戶去追他的雪鴞。
驟然間,七人中的一人飛身而起,狂奔向門口,竟是要逃走!
原來這人跟張燕七一樣,並沒有喪失意識,而是一直在裝傻,正好趁這個混亂時機逃走。
此人也真能夠忍耐,始終不露聲色,只等待一個機會。
這確實是一個逃走的絕佳機會。
一瞬間,張燕七也想,是不是要跟他一起逃走,或許自己還能活命。
但就在這一瞬間,頭腦中感受到一種危機,終於腳步還是忍住了。
雪鴞老祖一回頭,怒目圓睜,從他的雙眼中鐳射出兩道直直的紅光,打到那人身上,頓時將那人身體燒出兩個大洞。
那人應聲而倒,頓時斃命。
老祖收功,眼中紅光立即消失。
這一手是他的絕技——焚天火眼。
若是沒有強大的太玄煞氣支撐,是無法發出如此快速猛烈的燒灼紅光的。
呂波看得目瞪口呆,雖然討厭對方,但不得不服,老傢伙沒有吹牛,就憑這一招,真算得上一派宗主。
雪鴞老祖連瞧都不瞧那人一眼,對呂波道:
“給他們幾個加大藥量,我要去找我的小雪啦。”
接下來,張燕七變成了藥罐子,被不停地喂葯。毒藥、補藥,藥粉、藥丸……總之各種葯吃下去。
六個試驗品被關在六個小隔間裏,不停地吃藥。
張燕七想起小夜在死牢中對他說的話,不做任何抵抗,任由這些毒藥進入身體,魔血自然會慢慢地清除它們。
通過這一方法,那些毒被魔血帶出,化作殺氣冒出來。可以說,現在的張燕七,任何毒都奈何不了他。
別說,吃了三天葯,一口飯沒吃,竟然不餓,原來葯還能當飯吃!
夜深人靜時,圓月當空。
張燕七忽然聽到隔壁傳來陣陣低嚎,這嚎叫聲,含着一種凄慘與悲涼。
張燕七輕輕敲打牆壁,小聲問:“你……你很痛苦嗎?”
“嗚……”一陣凄楚的低嚎,似乎是痛苦,似乎是悲傷,似乎是不甘。
張燕七有魔血護身,不怕毒藥,可那另外五人,卻要忍受毒藥的痛苦,他能理解他們。
“唉”,張燕七嘆口氣,“雖然他們是死囚,但他們也是人呀……”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你們救出去。”張燕七向對面說道。
“嗚……”沒有回應,只有凄慘的低嚎。
“你們聽我說。”張燕七對其他五隻試驗品說道:
“不要變成工具,不要放棄自我,堅持住,永遠不要放棄。”
“不要放棄!”
“嗚——”“嗚——”“嗚——”另外五個試驗品紛紛哀嚎,不知是在回答,還是在哭訴。
之後,六人又被泡在六個大木桶內,用一種奇特藥水不停地蒸煮。
這是雪鴞老祖特製的藥水,名叫“草蟲煉心水”,從十種不同的毒性植物上提取原料,其中有三種是劇毒物質:夜行草、毒繩草和野性樹皮,然後再加入一隻沼澤蟾蜍、一些甲蟲蠐螬和蟄蟻的粉末,熬制而成。
草蟲煉心水,毒性奇特,可以從人的毛孔中滲入,煉化人的心智,再強的高手也無法抵擋。
雪鴞老祖在一旁看着張燕七的那個木桶,不禁納悶。
“這個木桶怎麼冒的是黑煙?”
別的木桶只冒蒸汽,別的試驗品身上並不冒煙。
聽到老祖說話,張燕七紋絲不動,只是任由那些毒水進入體內,魔血自然開始流轉,將毒水化作血炎殺氣化出。
老祖看不明白,只是覺得十分奇怪。
“這個試驗品,總覺得怪怪的,與別的不一樣。”
“難道他還沒喪失心智?不可能啊……”
“看來是火力不夠,加點火力。”
於是雪鴞老祖運起太玄煞氣,發出兩道焚天火眼,直直的火線,對張燕七的木桶加大火力。
藥水沸騰,滾燙,簡直就是個煮沸的大鍋。
張燕七依舊不動,只任由毒水進入。只要你不恐懼毒藥,與毒藥共存,它就不是毒藥。
身上黑氣仍是不緊不慢地散出。他已學會與毒藥共存,再強再烈的毒藥,魔血也能運走化解。
就像洪水一樣,再猛烈的洪水,只要泄洪有道,最終也會歸入大海,化於無形。
“媽的,怎麼還是黑煙?”
雪鴞老祖再次加力,火眼更強,非要把這黑煙壓下去。
張燕七卻感覺像是在洗熱水澡,說不出的舒服。
蟲草煉心水不但煉不了他,其中的精華反而被他吸收,增強了他的體質。
反觀剩餘五人,發出陣陣慘嚎,慘不忍聽。
費了半天勁,耗費太多煞氣,張燕七那裏黑煙依舊。
雪鴞老祖累壞了,只得收了焚天火眼。
“他娘的,這試驗品可能天生就是這樣。”
老祖自己安慰自己,心想:“絕沒有人能抵受得住草蟲煉心水,除非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