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陪你
後來發生什麼事呢?張和天真的以為他殺了李威,沒有下藥暫時保住了沈老,卻沒想這軍中不止一人,還是有人趁空子給沈老下了葯。
沈老那夜上戰場前吐了血,卻因為敵軍突襲,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上陣,兩軍交戰他心有餘力不足,幾次交鋒幸得身邊的副將相救。但他的體能已撐到了最大程度,跟敵軍的將領交手一個不放被人挑下馬,這一摔他再未起來。
沈老將軍倒地那一刻,腦海里回憶的是自己兒時,跟在自己父親身邊學習的時候。後來一路走馬觀花到了他第一次領兵打仗的時候,多麼英勇無畏,可如今他卻是以這種模樣打完了自己最後一次仗。
但好在他是死在戰場上,是為國戰死,作為一個武將,他此生無憾了。
阮明嬌聽着李採蓮哭着訴說當年情形,心中卻感慨萬千,一個人為了妻子去害另一個對自己有幫助的人,張和這六年來承受的不比旁人少。
可一個為國征戰至萬年的有功之臣,到最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落寞,他沒死在敵軍手裏,死在的是自己人算計里,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轉頭看着一旁的燕徵,他始終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低着頭,握着的拳頭放在腿上卻隱隱發顫,直到聽見自己外祖以這樣一個方式告別,兩滴眼淚自眼底滑落,落在手背卻被他很快掩去。
“那個太監是誰,背後之人又是誰?”阮明嬌心中一陣觸動,她從未見過燕徵這般,心底越發憤怒起來,轉頭看着李採蓮質問道。
李採蓮止了哭聲,用袖子揩去眼淚,慌忙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來遞給燕徵。
燕徵已恢復正常,只是眼底的猩紅和顫抖的手顫顫巍巍接過信封,拆了好半晌似是失去了力氣一般,那信封完好無損,阮明嬌見狀趕緊拿過替他拆了,再將信展開遞給他。
燕徵眼下神色獃滯,已不在意這些細節,拿過信紙看起來。
張和雖是個武夫,但一手字倒也寫的端莊整齊,信里並未多寫其他的,直接了當的指出當年的太監是個叫吳錦的內侍。張和這麼多年躲藏,一邊收集證據想要知道這個吳錦是誰的部,每次查到着他卻是先一步暴露行蹤,被人反應過來追殺。
於是,查到一半便被人攔下來,他恰逢這時,李採蓮懷孕,需要個安穩的地方,他這才帶人一路上了盤龍山,佔據為王。他們當年臨走時帶走了些火藥,一時間佔據地利,也有硬武器傍身,總算安穩了一段時間。
他原本是想要將這些都放下的,但奈何這些官府的狗撒謊不知打草稿,在他逃走時將沈老死的緣故賴給他,說他叛逃是被敵軍收買,所以害得沈老占死,邊陽失守。
到最後,又說他是沈老的得力部將,他的意思就是沈老的意思,又要給沈老按上一個叛軍的惡名,他當即不樂意。
原本想銷聲匿跡,但奈何這些人逼他太緊,他便將自己多年來籠絡的人放下山去看見富人官府便來劫,劫富濟貧打的都是沈老將軍的名號。
這一下,皇城裏那些一直在追查他們的人便知道他出現在了盤龍山,為了防止秘密暴露,他們必然會派兵圍剿。他是想要下山和他們回去,但他手上證據不足即使揭發,也不一定就能夠將那些兇手繩之以法。
正這時,二當家陳猛,也就是他在半道給了他半張餅的張虎出現,所以兩人拜了把子成了兄弟,一路相互扶持,所以他異常相信張虎。
張虎下了幾次山,有一次好久才回來,他擔心不已怕那些人抓住張虎,剛要派人去救張虎,張虎在這時卻一身狼狽的回了來。
他震驚之際,將張虎打量了遍,發現他沒事這才放心:“你小子去哪了?”
張虎略帶懊惱,有些愧疚的跪下:“大哥,我對不住你。”
張和不知他好好的怎麼會說出這話來,連忙將人扶起來問緣由,張虎簡單將自己在山下的境遇說來。
他下山原為採辦,卻因為採辦的東西太大,量多引起官府等我注意,他們趁夜抓住他。在牢中逼問,他便將自己身份托出,那些人卻是沒再打他,卻是問了張和的身份,還有張和當年在虎嘯營任職,和沈老的事情。
張虎說自己只是為了權益,他們卻已猜出了心思,還說他們也在查當年沈老將軍死的真正原因,張虎只要與他們合作,會有人幫張和他們查清當年真相。
張虎語氣懇切,求饒磕頭,張和心中氣氛,卻不知為何眼前這了一幕這般眼熟,他當年為了一己私利,害了沈老,如今張虎雖是犯錯卻沒害他性命,他比沈老幸福。
這樣一想,他也就釋然不少,與官府的合作他一開始是不想的,但是那官府逼着攻了幾次山,山寨里人也多了起來,他的兒子才在襁褓之中,總不能讓他當一輩子土匪。
思索再三,張和答應了這樁合作,而且他一人之力太小,根本找不出當年真正的幕後黑手,和他們合作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再搬家。
就這樣,張虎作為中間人來聯絡,官府也沒提出什麼過分要求,只要求他們在鍋爐的商隊裏面也適當劫下官府的火藥,武器,雙方四六分,他們四六分,那些臟銀已然。
張和沒見過官劫官的,他們這樣大大降低了張和的懷疑,直當他們與朝廷那些官兵真是不對付,雖然劫官銀危險大,但比他們那時候半月劫來的好多了。
他養着一山寨的人,山寨正常用轉起來,他也是能是我鬆口氣。
聽到這,阮明嬌才聽出幾分意味,感情寧城得方明他們在這演了這麼多天的戲,想要借他們的手除掉刀疤,又不用自己丟命。
可是,她轉念一想,白染他們將山寨都翻了個底朝天,沒發現任何東西更別說武器金銀。張虎是暗棋,埋伏在山寨里,那些東西極有可能被他在張和不知情下轉移走但那麼多東西他能轉移去哪呢?
她眉間凝起一陣愁雲,忍不住往旁邊人看去,燕徵收了信封,看向李採蓮,“你們和他的書信往來有嗎?”
“有份協議,只是他們並未用官印,不知……”李採蓮當即點頭,說著卻有猶豫起來。
“東西在哪?”燕徵問道。
李採蓮起身,指着門外:“當家的下山前將東西交給我,說是讓我好生報官,我一直貼身帶着,這幾天照顧孩子才放下就在屋裏,我去拿。”
“我同你一起過去。”燕徵起身,跟上李採蓮。
李採蓮安排在一處廂房,此刻孩子已熟睡,有小丫鬟在看着。為防泄露消息燕徵將丫鬟大方,阮明嬌在一旁的小床看着孩子,李採蓮點了屋裏的燭台,在床鋪下取出一封協議來。
那是一份和平協議,也就是花鏡寨幫他們官府辦事,官府不再派兵剿匪兩方安然無恙。署名是私印,倒是小心謹慎。
燕徵面色一沉,覺得事情不對勁起來。方才阮明嬌想的他並非沒有想到,那麼多東西去哪裏了?
“這事,你沒和任何人說起過吧?”驗他拿着那協議看着李採蓮,壓着聲音問道。
李採蓮搖搖頭,“大人放心,這東西重要,我誰也沒告訴過!”
聽到滿意答案,燕徵面色這才恢復幾分,囑咐李採蓮好生歇在這裏,會有人安排她去處,保證她安危,隨後便拉着阮明嬌離開。
他行色匆匆,阮明嬌被拉出來時不明所以,卻礙着李採蓮在不便問,路上人多口雜的她也沒說話,一路跟着人進了府衙的書房裏。
“郡主,大人!”白染在門前拱手一拜。
“去找從風過來,我有事!”
他聲音沉沉,目光如炬,絲毫不容人質疑,白染立即聽命轉身退下。
進了書房,阮明嬌這才有機會問他,怕聲音太大有人偷聽,只能湊近他壓着聲音問道:“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對,發現什麼了?”
燕徵看她湊近,又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活像是要去幹壞事的一般,想起方才在屋子裏,她關切的神色心中那些怨恨氣氛彷彿都有些淡然。
他覺得好笑,身心莫名一松,嘴角不由自主的扯起,伸手一彈她腦門,調侃道:“你要做賊去啊,這麼小聲?”
阮明嬌吃痛,伸手捂住被他彈過的地方,略顯不滿:“還不是你自己這麼神神秘秘的,又是一言不發拉着我來這裏,又是讓白染去找從風,不就是怕人知道。”
她剛要發作,燕徵這般粗魯,結果發現他嘴角帶着笑,眼眸一閃帶上幾分驚喜,“你?沒事了?”
“我有什麼事,燕徵不去看她,將李採蓮交給他的協議攤開在桌上,一邊回道。
“你方才……”阮明嬌一愣,指了指眸門外,意思明顯。
“放心,我沒事,過去這麼久我只是氣憤,我外祖征戰一生,卻被自己人這般算計,我現在只想早點找出真相,還他老人家一個公道。”
他語氣懇切,沒有方才半點難過的憂色,阮明嬌心底一暖,被他帶的竟有幾分鼻酸,站直身子眼神懇切的看向他:“嗯,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