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誘餌03

6征和利威爾潛伏在屋頂上，從他們所在的角度看去,透過那扇半開着的窗戶,恰好能夠看到那幢屋內被綁在椅子上的阿爾敏和讓。

讓看起來還算鎮定,阿爾敏就顯得有些不安了,明知道掙不開綁着自己的繩子，卻總是忍不住不時地掙扎一下。但是，沒過多久,阿爾敏便不再掙扎了,有人走進了關押着他們的屋子。

“壁之教會？”6征驚訝地小聲說道。

感到驚訝的不止是6征，利威爾也意外地皺了皺眉頭。根據他們的推測,企圖從他們手中搶走艾倫和希斯特利亞應該是能驅使中央第一憲兵團的某個貴族,但是現在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穿着屬於壁之教會的服飾的神父。雖然那個神父利威爾並不熟悉,但是他能肯定這人不是別人冒充的,他曾經在王都的議會中見過這人，據埃爾文說，這人還在教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是教會掌權的三大長老之一，被稱為羅德長老。

那個羅德長老比起死去的尼克神父年紀要大多了，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有着明顯的皺紋，雙手乾枯如樹枝，唯獨那雙眼中帶着的野心，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遲暮的老人。羅德長老在見到阿爾敏假扮的希斯特利亞時，眼中名為野心的火燃得更加激烈了，他那雙乾枯的手摸上阿爾敏的臉，彷彿在確認此刻的真實。阿爾敏被羅德長老有些變態的舉動，嚇得不斷地顫抖，然而你這樣的反應讓羅德長老很是開心，在他的記憶中，那個蘭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那個女孩就是這樣膽小。

利威爾不知道羅德長老在想些什麼，他只覺得阿爾敏那個狀態，有可能很快就被識破，打算儘快行動。只是利威爾一轉頭，打算告訴6征可以開始行動，卻看到身邊的人一臉專註地盯着那屋子裏的羅德長老，面色沉寂。利威爾心頭一突，他記得6征也是見過羅德長老的，難不成現在是被那羅德長老刺激得想起什麼了？

“卡洛……”利威爾盡量把聲音放得柔和，輕聲喚道，“是想起什麼了嗎？”

“嗯？”6征扭頭對上利威爾擔憂的目光，一臉不解道，“我在想從哪個角度突入比較好，阿爾敏被那老頭非禮了，我們必須趕緊行動了！在那老頭做出更過分的事之前。”

——更過分的事？你現在就對我做了更過分的事！居然在想這種無聊的事情，我見鬼得居然還去擔心你！

利威爾黑着臉扭頭，不再看6征那一臉狀況外的表情，“等會我先突入屋內，你負責在我身後排除那些有可能隱在暗處的人，三笠和康尼就跟計劃的那樣，會解決掉屋外的埋伏。等生擒了羅德長老，救出阿爾敏和讓，我們就立馬撤離這裏！”

“嗯，明白了！”這次6徵用很在狀態的表情，嚴肅地回應了利威爾的作戰安排，可惜得是利威爾已經糟心得不想扭頭看他的臉了，在6征話語落下的瞬間，身形就在立體機動裝置的施展下，輕盈地朝着那屋子的窗口盪去。

阿爾敏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在對面屋子的一樓，從兩層樓的屋頂上俯衝下去的利威爾，在破窗而入的前一刻屋內的人都沒有發現，直到被利威爾打碎的玻璃在地上碎成一堆小塊，才被驚得齊齊看向利威爾。

利威爾的動作很快，在看去屋內除了作為替身被擄來的阿爾敏和讓之外，就只有羅德長老一個人，便迅速衝到羅德長老面前，完全不給他任何的反應時間，一記手刀將人劈暈了。有着驚天秘密的人，總是不願意在涉及那個秘密的時候，讓不相干的人接觸秘密的關鍵人物，像羅德長老這樣謹慎的人自然不會讓任何人在在場，這讓利威爾成功得手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利威爾讓6征跟在他身後，然而6征卻沒有按照利威爾說的跟上，在利威爾破窗而入之後，他依舊站在屋頂上，雙刀出鞘握在手上，一臉沉靜地目光在那屋子周圍隱瞞的角落緩慢地掃過。在前門處三笠和尼克跟羅德長老帶來的人衝突，產生動靜的瞬間，6征視野中屋子背後隱瞞處的人也迅速現身，那些人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只要不露出氣勢，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民眾一樣。他們不發出一點動靜地分成兩隊，一隊朝着三笠那邊去，一隊迅速在利威爾突然的那間房間周圍埋伏了起來。

這批隱藏的人身手顯然比起普通士兵要厲害多了，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這樣安靜鎮定地行動，彷彿確認就算擄來的人被搶走了，他們也照樣能輕鬆地奪回來一般。6征眯起雙眼，腦海中閃過一段陌生而熟悉的畫面，一如既往得模糊不清，他沒有去深究那些畫面是什麼，6征現在已經習慣了腦海中時不時地冒出來的畫面。

下面的那群人去前門的已經不見了蹤影，埋伏是也已經安排久違，6征依舊耐着性子沒有動，直到目光掃到距離屋子稍遠的一個人從懷裏取出信號彈，才動身跑至那人身後那幢屋子的屋頂上，在他打出信號彈之前，從屋頂上縱身而下，一個胳膊肘敲暈那人，將那人落在地上的信號彈踩碎摧毀。

“什麼人？！！”在附近埋伏者看到6征的身影，壓低聲音質問道，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槍支對準了6征。

6征沒有理會那人，身形虛晃了一下，那人開槍，子彈擦過6征的耳邊。在那人慌張地打算開第二槍的時候，6征已經衝到了他面前，揮刀砍傷了他的手，反手用刀柄敲暈他。既然這些人準備了信號彈，也就是說他們還有其他的接應，那麼他們就必須儘快離開這裏了。利威爾班的成員即便再強悍，人數上被壓制太多的話，也照樣只有挨打的份。

朝他開槍的人身體倒在地上沒多久，6征就聽到了一陣朝着他接近的腳步聲。來人有兩個，估計是聽到這邊動靜趕過來，雖然腳步聲聽起來匆忙，但依舊沒有慌張很混亂。到底是誰那麼大手筆弄來那麼一隊精英暗殺組？

6征曲起小手指，放在唇間，吹出一聲尖嘯般的口哨，隨後身形迅速隱入暗巷之中。

剛幫阿爾敏和讓解開繩子的利威爾，突然間聽到外面傳來的口哨聲，身體陡然一僵，猛然扭頭看向窗外。

“怎麼了？利威爾兵長。”察覺到利威爾異樣的阿爾敏，開口問道，“剛剛那聲口哨聲是什麼？敵人的信號嗎？”

“不是……”那是屬於沒有失憶前，他的拍檔卡洛跟他之間的暗號，是趕緊撤離的信號。但是此刻利威爾的關注點不在那個信號的意義，而是那聲口哨……

——是他想起來了嗎？

利威爾心緒翻騰了起來，就跟最近每次看到6征露出屬於卡洛的神情時的那般，矛盾而糾結。6征想起來那麼巨人的疑團就可能得到解答，但是對他自身來說，絕對不是那麼好的經歷，即便只聽埃爾文輕描淡寫地說過一點關於6征遺忘的過去，但是實際上對於6征來說，想起來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而這種痛苦還是他不能陪他面對的。

6征不是那麼懦弱的人。

是的，沒錯……

但是，這個理由完全不能消除自己在看到他痛苦時，什麼都做不到的窒息感。

也許，他當時就不該動讓6征恢復記憶的念頭……

“利威爾兵長？”把被打暈的羅德長老捆起來后，讓出聲徵求利威爾的下一個命令。

利威爾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語氣急速地說道：“從前面走，三笠他們在外面接應，必須馬上撤離這裏！”

讓背起羅德長老提步就往外走，阿爾敏落後一步，對快步跟上來的利威爾道：“剛剛那口哨是……卡洛分隊長？”

“嗯，是儘快撤離的意思。”利威爾說完，再次加快了腳步。

前門的守衛雖然有後來一群來歷不明的平民裝相助，雖然應付起來吃力，但在三笠跟康尼聯手下，還是全部解決了，康尼剛剛把馬車從倉庫里拉出來，利威爾就帶着阿爾敏和讓，以及被他們成功綁架的羅德長老出來了。

一群人利落地上了馬車，讓和康尼坐上駕馬的位置后，康尼開口道：“卡洛分隊長呢？”

“先出發。”利威爾說完，吹了一聲高揚的口哨，站在車尾的位置看着後面巷子的方向。

很快，6征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半空中，幾個起落之後，他收起立體機動裝置，落在馬車的頂棚上。然後動作利落地從上面翻下來，鑽進了馬車內。

“抄近路直接去接艾倫和希斯特利亞。後面有追兵，在他們通知援兵之前，我們必須甩掉他們。”6征還沒緩過氣來，就對趕車的讓和康尼說道。

“明白了，卡洛分隊長。”康尼跟讓應了一聲，馬上架勢着馬車轉入了一跳狹窄得只能面前通過一輛馬車的小巷。

6征這才緩了口氣，坐了下來，扭頭卻看到利威爾盯着，一臉凝重的表情，6征頓時心跳漏了一拍。

6征：“怎、怎麼了？”

利威爾目光閃了閃，雖然6征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沒有失憶的卡洛，但是這樣的反應，代表着他並沒有想起來，也沒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經歷過去遺留下來的痛苦。

利威爾一開視線，淡然道：“沒事。”

6征：“……”沒事不要那麼嚴肅地盯着我看啊？我會以為你要對我表白的……心臟差點跳出來。

不過，利威爾兩次吻他似乎都不是為了個人的感情，一次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性向，一次是為了讓他轉移注意力，他從來都沒有表現出對自己有那個意思過，利威爾會對他表白也只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地臆想……

想到這裏，6征頓時沮喪地抱着自己的腦袋把自己的頭髮揉成一團亂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