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實驗04
利威爾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6征,即便在昏睡中依舊死死地皺着眉頭,好像在拚死抗拒着什麼,痛苦、悲傷……又委屈。利威爾看着6征的目光有些複雜,原本已經決定好就這麼讓6征恢復記憶，所以他才在韓吉發出呼喊聲的時候忍住了沒進去，為了防止自己動搖。然而,最終還在忍到最後……
他進去了,然後看到這傢伙那副拚死掙扎的模樣動搖，最後……在他喊着他的名字,惶恐又絕望的眼神中,他反悔了。
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想起那麼痛苦的事？
因為6征知道的情報有可能事關重大？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有可能”讓他那麼痛苦？
因為6征那“有可能”知道的情報可能給他自身帶來危險？自己沒有盡全力去保護過,為什麼要否定自己無法護他周全？
利威爾嘆了口氣,按住自己的眉心。他這是在做什麼啊？居然會為了這傢伙動搖到這種地步，還為了他對自己已經做出的決定一再反覆，變得一點也不像他自己了。
……
混亂的街頭，人群惶恐無措地推擠着朝着一個方向跑去。6征站在路邊，冷靜地看着這一切，他知道自己在夢中，這裏僅僅只是一個夢。
突然，一個穿着駐紮兵團制服的男人跑了過來，6征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知道他有一頭黑色的亂髮，還有不知道幾天沒刮的鬍子。6征覺得自己應該是不認識他的，卻莫名地感覺他很熟悉，熟悉得讓他鼻子泛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那男人跑到他面前，雙手撐着膝蓋劇烈地喘了兩口氣，抬手揉了揉6征的腦袋，用他那震得人耳朵有些疼的音量說道：“太好了，你跑出來了，我還以為你還在家裏呢！差點急死我了。”
6征感覺自己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巨人打進來了，大家都跑，我為什麼不跑？我又不傻。”
“嗯，做得不錯，6征。比我那傻兒子聰明多了……”那男人的五官依舊模糊不清，但6征知道他此刻在笑，愉悅地露出他那口大白牙。“你現在就跟着人群跑，去羅塞之壁內避難，我去解決了那群該死的巨人，就過去找你。”
說完，男人再次揉了揉6征的腦袋，不等6征回答，便轉身大步地朝着與人|流的逆向離去。
6征看着那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他有種強烈地想要留住他，不讓他離開的衝動，那種情緒不斷地衝擊着他的心臟，但是他卻不受控制地轉身順着人|流朝着羅塞之壁的城門而去。渾渾噩噩地在中途脫離了避難人員的大部隊，他夢中的自己似乎不受自己操作一般，有意識地朝着一個偏僻的住宅區走去，然後走近一件陳舊的小木屋，伸手敲了敲門，喊道：“薩克叔叔，快點去避難了，瑪利亞之壁被巨人入侵了。”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6征敲門的手頓了頓，然後用力推了推門。門被輕易地推開了，屋裏的景象也在剎那間呈現在6征的面前。
到處都流淌着鮮血，屬於人類的殘肢散落了一地，中央的位置堆滿了許許多多的，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的屍體……
6征感覺自己在顫抖，卻忍耐着沒有逃離，目光落在了那堆屍體邊上正在挪動的地方，一隻沾滿鮮血的手伸了出來，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慢慢地爬了出來。
“薩克叔……”聲音在發出一半之後戛然而止，那個男人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身形不穩地晃動了一下，隨即身體陡然變大……瞬間成為了一個三米左右的人形生物。
6征後退了一步，瞪着眼看着那男人開始啃食地上還在挪動的人的身體，夢中的他在那男人吃掉一隻手臂之後，陡然拔出腰間的短刀，朝着那人衝去，隨即眼前是一片濺開的血色……
躺在床上的6征猛地坐起來，抓着床單劇烈地喘息。
這個夢是什麼？應該只是夢而已，但卻真實得可怕，彷彿自己曾經親身經歷……不對！那不是他，但是夢中那個黑髮的男人確確實實喊了他“6征”。為什麼是“6征”？如果是“卡洛”，那他就可以認為那是卡洛的記憶，那只是卡洛的亡靈在作祟而已……
但是——那人喊得偏偏是“6征”。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卡洛的亡靈，那個所謂的卡洛真的是他，只是他忘記了。
“怎麼了？”利威爾進來的時候，就看到6征慘白着臉上滿是冷汗，仰着頭盯着屋頂的雙眼渙散無神。
“利威爾……”6徵用乾澀的聲音喊道，“怎麼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了……”
利威爾走過去，在6征床邊坐下，抬手捋了捋他被汗水打濕的頭髮，難得溫和地說道：“你就是你，別想太多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想起來么？也許我真的是卡洛，也許我真的能想起來了……為什麼現在又不讓我想太多呢？”6征垂眸看着被子上自己的雙手，輕聲道。
利威爾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如果真的讓你那麼痛苦，就不要想了。”
“但是我現在根本控制不了啊！！！”6征陡然間失控地嚷了起來，“我也希望自己不要多想，但是那些明明畫面總是斷斷續續地在我腦子裏浮現出來，不清不楚的，這都是些什麼噁心的東西啊！我一點也不想想到這些東西！但就是……控制不了啊！”
利威爾道：“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種東西上。”
6征冷靜下來，看着利威爾一臉輕鬆的嘴臉，抽了抽嘴角，“……我現在就是沒辦法把注意力從那些畫面上移開啊！”
利威爾：“我有辦法。”
6征：“什麼辦……唔！”
唇上是溫軟的觸感，眼前是利威爾半垂着的雙眼，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利威爾雙手抓着6征的肩膀，在他驚詫地瞪大雙眼的時候，驟然使力，將6征按倒在床上，然後略微有些粗暴地用舌頭撬開他的牙關，霸道地探入，入侵他口腔被的每一個地方。不同於上次食堂中只是唇瓣相觸的吻，這個吻就如同在宣誓着什麼一般，充滿了佔有欲的味道。
良久，利威爾才鬆開喘不過氣來的6征。
6征躺在床上，雙手抓着利威爾的衣襟，雙眼失神地喘着氣，心臟失控地快速跳動着。口齒間還殘留着屬於利威爾的氣息，那並不讓他反感，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悅，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又突然吻他？！還把舌頭伸進來！這人不是有潔癖的嗎？潔癖去哪裏了？！
等到6征緩過起來，他才鬆開利威爾的衣襟，一把推開他，坐起來跟利威爾拉開距離，“這次又是為了確認自己喜歡是不是男人？”
利威爾有些奇怪地看着6征，他的臉上還帶着被他吻過之後紅暈，卻在用明顯不高興語氣質問着他。
“你不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轉開注意力嗎？這樣就可以了。”就跟上次他在食堂吻了他之後那樣，他的注意力就暫時地脫離了原本的方向。
6征有些暴躁地抓了抓頭髮，瞧這人說的什麼話？親吻是用來轉移注意力的措施嗎？雖然他的注意力確實被成功轉移了，但是現在的關注點變得更糟糕了——他還打算回到只喜歡妹子的正常男人路線呢！
“利威爾……”6征嚴肅地看着利威爾，“隨便吻人是不對的！”
利威爾挑眉，示意6征繼續。
“吻……應該是對真正喜歡的人才能做的事！”
“真正喜歡的人？”利威爾重複了一遍6征的話，抬眸看向6征，“什麼樣的人才算是真正喜歡的人？”
“唔，就是你想要永遠在一起的人……”6征有些糾結地想了想，又道，“咳！簡單來說，就是能讓你產生**、渴求，想要佔有，卻又忍不住想要疼惜保護的人，大概就是這樣。”
“**……”利威爾眸色深沉地看着6征。
6征以為他沒聽懂，一臉糾結地進一步解釋道，“就是從心理擴散開來的**，生理上的，就、就是性……衝動什麼的……”
利威爾看着耳根開始泛紅的6征，眸光微微閃了閃，轉開視線，道：“如果我對那人有那種感覺，就可以順便吻？”
“呃，只要對方不拒絕的話……”
“我知道了。”利威爾起身朝屋外走去。
看着利威爾的身影消失在門外，6征忍不住有些失落。他這算是點醒了利威爾，讓他知道了不該吻自己。但是——就算髮現吻錯對象了，也應該好好道歉啊！這樣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走掉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