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的樣子我都記得
連軸轉的高強度運動量,讓顏辭一覺從天黑睡到天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車座上轉移到這張床的。
醒來伸展雙臂,站在窗前活動活動筋骨,就看見不遠處明晃晃的燈光下,幾搓人影在視線的縫隙里上下翻飛。
一聲又一聲嘹亮的口號,哪怕相隔有一段距離,也聽得格外清晰。
從小就在大院中長大的顏辭,對此倍感親切。
她簡單收拾一下自己,下樓深吸了一口勐海的濕熱風氣,倒是與南瓊很像,有種回家的錯覺。
一口氣睡了這麼久,顏辭早已飢腸轆轆,輕裝上陣出門隨便轉轉,品嘗一些地道傣味,最後還打包了一份舂木瓜邊走邊吃。
來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哨兵一臉板正的給她攔在外頭,“通行證呢?”
“……”
失策,忘記這茬了。
“你剛剛看見我出來的……”
“我只認通行證。”
顏辭不再多費口舌,準備在大馬路上先幹完這份舂木瓜再說,恰在此時,沈平蕭打電話來找人了。
“你人呢?”
顏辭嘴巴里的都沒嚼完,嘟囔着回答。
“睡醒餓了,出來找吃的,被攔在外面不讓進,你過來接一下我。”
沈平蕭將笑不笑。
“好。”
兩分鐘后,沈平蕭刷臉把顏辭接走,“不好意思,通行證在辦了,這兩天下來。”
轉頭又對顏辭道歉。
“是我不好,沒給你準備點吃的。”
顏辭把最後一口舂木瓜推給他,“收攤。”
沈平蕭老老實實吃她剩下的,連口汁都不剩。
前方的空地上,一群汗氣衝天的漢子剛剛結束訓練,脫了上衣秀肌肉,一盆一盆的涼水從頭澆下。
某一個不老實的,悄悄拉開戰友的后襠,一盆涼水快速往褲管里倒。
“何海洋!”
露天搓澡,變成了互相潑水,水花四濺。
沈平蕭遠遠得繞過去,都不免遭殃。
“千哥!涼快涼快!”
沈平蕭彎腰勾背,護着顏辭,預料到接下來即將面臨的窘境,低聲快速叮囑。
“快點走。”
這水在勐海當地是福祉的象徵,還專門設立的節日來狂歡,眾人慷慨得予以祝福,水在他們手上長了眼睛,追着這兩人橫衝直撞。
悶頭飛速穿過一片危險區,沈平蕭才鬆手看看顏辭,失語一笑,就算自己再擋着都沒用。
何海洋還在高呼,“做好事不留名,不用謝!”
顏辭的衣服被完全浸透,黏糊糊得貼在身上,勾勒出身材曲線,甩一甩長發,水珠子立刻濺了一地。
沈平蕭抹一抹還在滴水的下巴,回頭警告意味的看了看,用自己的身軀擋住後面那幾雙賊眼。
顏辭拉着他,“快走啦。”
沈平蕭默默記下這筆賬,來日再算。
“這麼熱的天,你怎麼還穿長袖啊,不熱嗎?”
“防晒。”
顏辭沒有懷疑,作為高強度的戶外工作者,物理防晒確實是合理且有必要的,她有時也喜歡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比塗任何防晒霜都管用。
“那你這大晚上的,防月亮嗎?”
她說著,伸手就去拽他的前襟,要給他把衣服脫下。
沈平蕭往後一躲,顏辭楞在原地,對他下意識的抗拒不明所以。
“這都濕透了,你還穿着難不難受啊?”
他尷尬得回道。
“我自己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顏辭沒有再動手,卻目不轉睛得盯着他的動作,生怕漏掉一點蛛絲馬跡。
自由攝影師對特徵的抓取和記憶超乎常人,她清楚沈平蕭身上哪個地方有什麼樣子的傷疤,如果全方位掃描一般,平鋪在她的腦子裏,絕不會有錯。
多的少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左手小臂處多出來那一道長長的疤痕,光色澤就不比陳年舊傷暗沉,肯定是最近搞出來的。
“你手怎麼回事?”
沈平蕭答非所問。
“已經好了。”
他有意迴避,顏辭不急不惱,沉思片刻。
“是上次你說的演習搞的?”
“嗯,沒什麼大事,正常的。”
沈平蕭不說“這算正常的”,顏辭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偏偏他還要欲蓋彌彰得解釋,他這一強調,顏辭立刻就綳不住脾氣,不再那麼好說話。
“沈平蕭,你把我當傻子嗎?什麼演習還能真槍實刀得傷人?!這麼長一道口子,自己人紮上了會不知道收手?!”
被戳破謊言的沈平蕭緘默不言,心知自己說不來謊,又不知如何安慰,索性低聲下氣不作辯解,任由顏辭發脾氣。
顏辭又哪裏捨得真的打罵他,說了這兩句也不再咄咄逼人,低頭抱着自己,慢慢靠在門邊上蹲下,委屈得嘟囔。
“沈平蕭,我懂,我都懂,我又不會追問你什麼的,但是你別騙我,我不要這種一時的心安。”
他走過去半蹲着,想去抱她,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我的錯,我不好。”
濕漉漉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瞧着各自被潑成落湯雞的狼狽樣子,顏辭把所有委屈吞咽下肚,狠狠用雙手擦了一把臉,決定此事翻篇。
“沈平蕭,報仇嗎?”
沈平蕭沒跟上她的跳脫的思維和節奏。
“啊?”
此時此刻還能清晰聽見樓下的嬉鬧,顏辭緊着時間去衛生間接了滿滿一盆水,端着往窗口走,朝底下的人一聲吼。
發泄得將水傾盆而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關窗鎖門拉窗帘,一氣呵成。
這位新來的嫂子沒他們千哥好欺負,這一點,何海洋等人一致達成了共識。
葉楓姍姍來遲,一邊吹着口哨一邊趕人。
“從哪裏來滾哪裏去!看看這浪費了多少水!誰帶頭的,何海洋,是不是又是你?這裏就你最能搞事!”
顏辭撒了氣,朝着沈平蕭哭笑,舉起雙臂。
“過來,抱抱。”
窗戶上映照的人影成雙成對,融為一體。
“哦吼!!!”
掌聲與嚎叫此起彼伏。
葉楓一腳飛踹過去,像牧羊犬驅趕羊群一樣,將他們一個個得揍回去,自己站在樓下的水坑上,津津有味得看着那要酸掉牙的現場直播,發出靈魂拷問。
“這麼悶的人,怎麼找到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