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第272章 結局
對於程君瑤的終身大事,程老夫人也是放在心上的。在老家那邊回了話,說程君瑤已經恢復正常,可以接回家來時,程老夫人就已經囑咐鄭氏和陸涵之留意合適的人選。至於程君瑤的親娘梁氏,程老夫人是沒打算把孫女的婚事交給她的。
程君瑤的情況與別人不同,雖然如今身體和心智都恢復的不錯,但到底有這一段過往在前,怕人家挑剔,也怕將來會不會有後遺症。因此程君瑤的婚事,程老夫人的考量是尋摸着家世普通,但人品好的,若是結了親,程家自然會提攜孫女婿,但這個孫女婿也得用心照顧程君瑤才行。
而梁氏相看女婿的標準,從先前張羅着給程君毅相看媳婦就能看出來,想要家世好的,還得處處能對她有用處的,這樣的人先不說會不會真心對待程君瑤,又哪能看得上名聲有瑕的程君瑤呢?當然,這些都可以再談,程老夫人更不滿的是,程君瑤才踏進門呢,怎麼都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原本想着梁氏日日念叨着程君瑤,如今程家也早已分了家,程君瑤回來了自然是跟二房去,但眼下程老夫人改變主意了。程君瑤早先遇到那麼多事,也有梁氏的緣故,如今好容易恢復了,再讓梁氏影響了可怎麼辦,當下便道:“君瑤好容易回來,就留下陪我一陣子吧,也不必回早前的院子去,就留在靜園陪我住吧!”
雖分了家,但小一輩的孩子都還小,程君瑤的屋子也沒有動,只是長久沒人住,難免冷清了。聽老太太這麼說,程君瑤道:“孫女才這麼想呢,孫女也想在祖母身邊孝敬祖母呢!”
梁氏想說她想女兒呢,想要女兒回府去住,但想到女兒的婚事,丈夫官位不高,程君旭兄弟都還沒走上仕途,哪怕再不願意,也只得承認留在這邊對程君瑤有好處。
程君瑤在寧國公府住了下來,除了見一見聽說她回來,前來探望的小姐妹,便跟着程老夫人養養花,自己做做女紅,日子過得很是修身養性,直到梁氏拿着帖子找過來,說是要帶程君瑤出門做客。
程老夫人沒有把程君瑤拘在家中的意思,見狀正要答應,便見着程槿對她使眼色,到嘴邊的話便拐了個彎,道:“咱們家跟那趙家也沒什麼交情,你跟她家夫人交好去走走也行,君瑤就不必跟去了。”
梁氏找了不少理由爭取了一回,奈何程老夫人不放人,程君瑤也不說跟她去的話,她不敢說婆婆的不是,只衝着程君瑤道:“你真不跟我去?娘還能害你不成?”
梁氏不會有害自己的心,程君瑤是相信的,但梁氏是個沒眼界的,隨便就讓人糊弄了,將自己賣了她還自以為是好呢。程君瑤笑了笑,道:“女兒才回京也沒個相熟的人,去了倒是無聊,母親只管去轉轉,不必憂心女兒。”
等梁氏走了,程老夫人才看向程槿,道:“那趙家有什麼不妥?”程老夫人年紀大了,除了一向交好的人家,平素少有在外面走動,也不知那趙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但老太太知道,程槿一向乖巧懂事,成婚之後更加沉穩些,若沒什麼問題也不會特意提醒。
“趙家辦那菊花宴,是為了相看媳婦的。”程槿答道。
這一點程老夫人和陸涵之包括程君瑤都不意外,大戶人家辦各種花宴基本都是這個目的,但重點顯然不是這個,果然,程槿接着道,“我覺得四妹妹不該去,是因為那趙家不厚道。菊花宴辦了好幾年了,除了趙家結親,也有旁人看對了眼說定親事的,原本名聲是挺好的。但趙家幾個出色的兒女都婚嫁之後,到去年就只剩下一個紈絝子,就是他家六公子。”
大戶人家出個紈絝子也不是稀奇事,也不可能因為孩子不成器,就不考慮他的婚事,但總要講究個你情我願,“去年趙家看中了吳家姑娘,後來探了口風,可吳家也知道趙六公子的德行,直接拒絕了,結果趙家懷恨在心,之後便往外說,吳家姑娘在菊花宴上出了丑,也沒說怎麼出醜,可架不住旁人猜疑,最後吳家將女兒遠遠地送回老家去,這事才算罷了。”
幾人相視一眼,難怪讓人避之不及,好端端的赴個宴,弄不好就背上一身罵名,誰還敢帶着女兒去赴宴。陸涵之也是這時才想起這麼個人家來,那趙家在京城地位不高,帖子也遞不到陸涵之面前來,有了去年這事,才算在京城出了名。
“……”程君瑤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只怕她這個至今沒有定下親事的女兒叫母親也急昏頭了,有機會就想帶着她去。
程老夫人看了看程君瑤,心中嘆了口氣,心道這個孫女的事不能再拖了,也沒顧得上程君瑤在,問陸涵之和程槿,“先前叫你們留意着合適的人選,可有合適的?”
“祖母!”程君瑤哭笑不得,“孫女不想嫁人,只想陪在祖母身邊孝敬祖母。”
程老夫人只當她女孩子害羞,依然盯着孫媳和孫女。陸涵之一笑,道:“祖母囑咐的事,孫媳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今日來原本就是要說這個的。”
聽陸涵之這麼說,程老夫人連忙追問,陸涵之便把提前準備好的名帖遞過去,又將人的情況提了提,道:“是去年的進士,如今在孫媳父親下屬做事,聽父親說起,雖家境貧寒些,但學問好為人也勤懇,聽孫媳問起,便將他提了提。”
在程老夫人看來,陸涵之的父親跟長子一樣是有本事又可靠的晚輩,聽說是陸雲看好的人才,當即點頭道:“果真如此,我就沒什麼擔心的了,等尋個機會見一見,若是合適早些定下來最好。”
在程老夫人看來,家境貧寒沒有問題,重要的是人品好,而年紀輕輕能考取進士還被陸雲所看好的,才學和人品都沒有問題,可比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強多了。
從程老夫人屋裏出來,陸涵之注意到程君瑤的情緒,拉着她尋了個地方坐下,問她道:“四妹妹可是有什麼難處?”
若是從前,陸涵之不會多問程君瑤的心事,嬌蠻任性還有心眼的小姑子打起交道來太不容易了,她寧可離得遠些。但程君瑤這次回來人變了不少,看着小姑娘沉默了不少,但對人溫柔誠懇了不少,到底是自家堂妹,既然改過了,便是衝著程老夫人的情分,她也得幫一幫。
程君瑤猶豫了片刻,道:“大嫂,我有些害怕。我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日後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瘋子?”
那時腦子不清醒,程君瑤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行為,但是等她漸漸恢復過來,再想起當時的行為,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瘋子。她知道祖母和親人們沒有嫌棄她,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會這樣包容她嗎?她不是不想要一個愛惜她的丈夫,但更怕充滿希望的去求,最後落得一個狼狽收場的結果。
這一點,陸涵之還真不敢保證不會,想了想,道:“祖母應該會安排你們見面,到時你可以把你的情況告訴他,若是他能接受,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便到此為止。”
程君瑤也想過瞞着,但當初的事程家雖然儘力掩飾,但鬧得實在不小,哪能永遠的掩蓋下去,與其如此,倒不如自己說出來,省得將來成了話柄。雖然有些擔心這件事的後果,但想想隱瞞着日後有一天被捅出來的後果,程君瑤還是暗暗下了決定。
程老夫人擔心梁氏再做出不靠譜的事,很快就將相看的日子定了下來,也出乎眾人的意料,這門親就這麼順順噹噹的定了下來。婚事定了下來,程君瑤也被二房接了回去,等到婚禮這一日,陸涵之才與程君澤一道,帶着孩子前去送嫁。
梁氏對這門親是不大滿意的,但程家二房如今是王雪然和郭心憐管着家,梁氏雖佔着婆婆的身份,但論心眼完全比不上兩個媳婦,兩人得了程老夫人囑咐,認認真真的操辦程君瑤的婚事,反倒讓梁氏閑了下來。
陸涵之抱着小女兒走到程君瑤的房前時,梁氏正伸着手指說教,“你說你,娘給你挑了多少好人選,你偏偏選了這麼個人,只是個七品小官就算了,家中還窮成那樣,你看他家送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程君瑤心中嘆了口氣,道:“母親,他很好,女兒這就要出嫁了,這些話你就別再說了。”
“我怎麼能不說?”梁氏說著,卻真心實意的難過起來,“你從小沒吃過什麼苦,你爹的官多少年都沒什麼長進,咱們家能給你多少嫁妝?就他那點身家、那點俸祿,要怎麼養活你?”
陸涵之在外面聽到這些話,不由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梁氏這人再是糊塗、再是短視,對自己的孩子還是真心疼愛的。想到她最初對梁氏的印象,精明還愛使心眼,這幾年大約是被二房大大小小的事磋磨的,早前的精明勁兒是全沒了。
屋裏程君瑤站起身抱了抱梁氏,道:“娘,你別為我擔心。李郎家中貧寒,但他是有功名的,如今官位雖不高,總也有俸祿拿,何況我也有嫁妝啊!別看數起來不算多,但有祖母給的莊子和鋪子,我們總不會沒飯吃沒有銀子花,還有娘為我置辦的嫁妝,足夠我生活了,我也跟着大嫂學了些管家打理產業的,日後慢慢經營起來總會好起來的,外祖他們家不也是這麼慢慢好起來的嗎?何況我還有咱們家幫着呢!”
看着已經梳妝打扮妥當的女兒,梁氏也知道自己不過口頭說說,哪能這個時候再說不嫁的話,只是聽女兒這一番話,心中多少安慰了些。
等梁氏離開,陸涵之才抱着女兒進去,見程君瑤小心地擦了擦眼角,便道:“四妹妹這是捨不得出嫁了?”
程君瑤笑了笑,道:“是啊,從前不覺得,真到了這一日才越發捨不得,叫大嫂笑話了。”
陸涵之沒有笑話她的意思,哪個女孩子出嫁沒有捨不得呢,同她說了說話,又送上了添妝,男方迎親的隊伍也到了,拜別了父母,花轎晃悠悠抬出程宅,程家嫁女,更熱鬧的還是在男方那邊。
陸涵之在這邊吃了酒宴,才同這邊告別,就被晨哥兒拽着出門,不肯回府去,非要出去玩。熊孩子正鬧騰,被人提了起來,一回頭,正對上父親嚴肅的臉。小男孩怕父親多一些,晨哥兒換上一副乖巧的笑臉,討好道:“爹爹、爹爹,我們去街上玩吧!我們好久都沒出來了!”
訓誡了兒子一回,程君澤到底牽著兒子的手,向陸涵之道:“聽說最近有西域商隊來到京城,咱們帶孩子去見見世面吧!”
“好啊!”女方這邊的酒宴結束早,這會兒時候還早呢,陸涵之看着程君澤自然而然的將女兒接過去,便伸手牽着晨哥兒的手,板著臉道:“抓着我的手,要是鬆開了,下回再不帶你出來了!”
能出去玩,晨哥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一定不鬆開!”
沒有了戰事的陰影,京城越發繁華熱鬧,也常有西域甚至南洋的商人來,帶來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京中索性劃了一片街區,專門供這些商人交易,也方便管理。晨哥兒年紀小,他們平素不許他到街上來,只覺得看什麼都新鮮,走到一個賣面具的攤位前,晨哥兒小胖手一指,口中還念念有詞:“有花兒的給娘親,有葉子的給爹爹,桃子的給妹妹,我要猴子的!”
程君澤垂目看兒子,“你有銀子嗎?”
小傢伙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掏出荷包拿了個銀花生遞給貨郎,“我有銀子,祖母給我的,說我買什麼都可以!”
當著孩子爹娘的面,貨郎可不敢忽悠小孩子,收了銀子又找了錢,將晨哥兒點的幾個面具取下來遞給他。夫妻倆蹲下來,由着小娃娃笨拙地給他們戴上面具,在春風裏陽光下格外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