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把自己親娘嫁出去了?
貪沒上千兩銀子,閆芳香對閆建勛的失望別提多大了。
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上一世,就是因為閆建勛嗜賭如命,她才會死在朱廣文手裏。
老天爺彷彿有意又把事情拉回了原點,難道,這一世,自己仍會被閆建勛連累而死?
自己一個人死不可怕,萬萬不能連累了楊錙城,以及相公一家。
楊錙城和朱廣文不一樣,閆芳香心裏明鏡似的,只要自己肯開口,他一定拚命救閆建勛。
可自己開不了這個口。
閆建勛一個軍需營的小卒子,徐督軍卻抓住他不依不饒,應該是他以為閆建勛是老對頭霍雲昭的人,想來一記敲山震虎。
沒錯處都想找茬兒呢,何況貪沒軍需銀這麼大的錯處?
現在的楊錙城,只是一個舉華蓋的小卒子,無權無勢,一個處理不當,極易惹禍上身。
頭好疼。
珍娘看出閆芳香的難處,先帶着張紅英和閆芳蘭去賀蘭伊家安頓,留下閆芳香自己想辦法。
閆芳香悶坐在繡房,如同雕像般枯坐着一動不動。
記不清過了多久,只知道碎荷送過兩次飯她沒吃,后又來點過一次油燈。
夜深人靜,楊錙城拖着一身疲憊回來了,悄然的走到閆芳香身前,蹲下,抬臉,凝重的看着閆芳香:“娘子,你就沒有什麼事對我說嗎?”
閆芳香怔了下,隨即搖了搖頭:“沒、沒有。”
楊錙城幽幽嘆了口氣,拉起閆芳香的手:“走吧,我帶你去見個人。”
閆芳香心裏一突,直覺楊錙城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一道閃電在腦中炸裂,閆芳香此時才想起來,珍娘說,為防止徐督軍半路迫害閆建勛,霍雲昭提出包括閆建勛在內的一干人犯回京受審。
依霍雲昭與楊錙城的關係,進京以後肯定會找楊錙城。
楊錙城帶她去見的,難道正是霍雲昭?
楊錙城知道了閆建勛的事了,可怎麼辦?
因為天色己黑,己經到了宵禁時間,楊錙城帶着閆芳香,步行在巷子裏穿來穿去,偶爾躍牆上房。
半個時辰后,直接躍進了一處院落。
一道人影從暗處閃出兩道人影來,赫然是陳勝男和她義兄刑部獄丞韓冬日。
韓冬日叮囑二人只有一炷香時間,便放二人進了獄門。
二人最裏面的一間監舍找到了閆建勛。
此時的閆建勛,如癱狗似的趴在地上,鞭傷如一條條貼樹皮似的裂在後背,有的結了痂,有的結痂后又滲了血,不堪入目。
閆建勛嘴裏哼哼唧唧的,一會兒呼着痛,一會兒吵着餓,可惜,完全沒人理他。
應該是韓冬日特意安排的,閆建勛一個人關了最後面一間牢房,前面三間都是空着的,與其他人相對隔離開來。
閆芳香眼中滑過一絲不落忍,嘴上卻恨鐵不成鋼的怒叱:“活該,爛泥扶不上牆,讓你當軍需官肥差都管不住手,這回可好,闖下彌天大禍,小命都快沒了,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
閆建勛終於發現了楊錙城和閆芳香,眼眸豁然一亮,如螃蟹般怪異的姿勢左右開弓爬到柵欄邊,對閆芳香和楊錙城急道:“二姐、二姐夫,你們總算來了,快、快給我紙和筆!”
閆芳香和楊錙城一臉懵逼,不明白閆建勛這麼著急要筆墨紙硯幹什麼,就他那蜘蛛爬的笑跡,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楊錙城記得門口獄卒用的桌案上有文房四寶,跑過去取了過來。
閆建勛忍着疼,趴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在宣紙上寫起了字。
待寫完,閆建勛已經累得後背鞭傷裂開,疼得滿額頭都是汗水。
閆建勛嘴裏碎碎念:“二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覺得我就是一攤爛泥巴。但你別忘了,咱家住的土坯房子,是拿爛泥巴溜的裂縫兒,沒有爛泥巴,咱冬天可能就凍死了;咱家住的院子,是拿爛泥巴壘的牆頭,沒有黃泥牆,咱家早就闖進野獸咬人了。”
閆芳香無言以對,看着這樣絮絮叨叨的閆建勛,卻彷彿覺得,現在的閆建勛,和一年半前參軍時的閆建勛比較,哪裏好像不一樣了。
閆建勛把宣紙遞給閆芳香,一臉傲嬌:“二姐,這個是我身為閆家家主做的第一個決定,也是最後一個決定,你們誰也不許反對,立即生效。”
閆芳香打開宣紙,只見上書:
《答婚書》
臨安縣柳河村閆建勛母親張紅英,年方三十有六,孀(霜)居七年。現次女遠嫁,子不成器。聞賢長子方木南,未有糠里(伉儷),顧存姻(因)好,願托高原(援)。長姐和離歸省,願同入方家,持方姓,孝恩慈。公(謹)因媒人王紅玉,敢不敬從。閆建勛敬上。
儘管裏面有好幾個錯別字,但《答婚書》的大概格式的語句都對,應該是照着閆芳香、閆芳蘭當年成親時的《答婚書》仿扒下來的。
簡單的意思就是,我娘張紅英,三十六歲,當寡婦七年,現在二女兒遠嫁,兒子不爭氣。聽說你家兒子方木南還沒有媳婦,想結成姻親,我大姐離婚在家,可以跟着娘親一起嫁過去,改成方姓,孝順方家長輩。你家請託了媒人王紅玉來,我家便答應了。閆建勛敬上。
閆芳香瞳孔地震了一般,閆建勛這是自詡閆家家主,把自己親娘嫁出去了?給自己找了個老方做后爹?
閆芳香眼珠子瞪圓了,閆建勛嚇得一縮脖子,忙不迭解釋:“二姐,我這也是逼不得已。我犯的是重罪,你嫁進楊家沒事了,可阿娘和大姐還在閆家,怕她們受我牽連,只能讓娘帶着大姐嫁出去,放眼身邊,我只相信我師傅老方。”
閆芳香氣得大罵:“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貪沒了一千兩銀子,你有命拿,沒命花!”
閆建勛委屈道:“二姐,我、我沒拿……是別人給我的……”
“你終於承認貪沒了?”閆芳香抓到了閆建勛的語病。
閆建勛急切道:“我不是別人給我的,是、是……”
閆建勛看了楊錙城一眼,嘴唇一抿,牙關一咬,猛烈搖頭:“誰也沒給我……”
閆芳香氣得更狠了,上手又打閆建勛,閆建勛邊往牢裏躲邊喊着:“姐夫救我!姐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