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變了
寒蛟的懊惱已經不重要，這忽然瀰漫的鬼霧讓眾人大驚失色。
無極道長虛引拂塵，寒蛟滿臉戾氣盯着水潭，右手幻化成爪，就要強行讓水流停下。
“天魔引安靜如常，此人應該不是冥土之人，至少，他身上沒有殺業！”
玉蘭心盯着水潭，美眸里全是好奇，林風一身高明鬼法，居然能瞞過天魔引感應，她已經起了好奇心。
一邊的高柏也明白了自己一時大意鑄成大錯，提着道劍走到水邊。
而水中，林風被磅礴的龍氣沖刷經脈，原本就遠超常人的無垢之軀，經脈廣闊堅韌，被龍氣一衝，它們不情不願的碎裂以後，又開始緩緩修復，變得更強韌寬闊。
一團金色龍氣里緩緩沉浮着一把三寸小劍，劍身一面通透清虛，另一面惡欲流淌。林風低頭愣愣地看着自己變得虛幻的身軀，自己也被嚇住了。
怎麼可能，通靈無垢之軀還能被凈化，這是什麼東西？
他伸手撈起龍氣，眼睛瞪得老大。
不動手，龍氣只是安靜地圍繞着劍胎；一動手，從手裏滑落二回的龍氣砸落在下方，一股心驚肉跳的恐怖感一下傳遍他全身。
轟隆！
尺許距離回落的動靜，在他耳朵里聽來，是九天瀑布激流入海，轟隆作響。
強橫的龍氣暴躁起來，要強行擠進兩色劍身，他只感覺神魂一重，頭腦發悶，整個人被憑空出現的力量擠壓得小了一號。
更恐怖的是，他看見自己的神魂之中擠進來一個威嚴的金色龍頭，而兩色劍胎的劍柄頂端，兩面都開始變成金色。
“什麼？人間怎會有如此純粹的龍氣？”
終於確認這是什麼東西，他驚喜之餘又恐懼無比，強橫的龍氣在強行驅逐劍胎里的劍氣和邪力，這等於是要直接重塑他的根本。
“生於眾生，死於眾生，無垢無畏，司空守護，孩子，以後，你要吃很多苦。”
“嘻嘻，我才不怕呢師父。”
一個老劍仙在萬千劍氣里抱出來一個渾身幾近透明的嬰兒，二指劍氣破開嬰兒的額間后，從身後婦人所抱的嬰兒額間引出一滴鮮血注入劍胎。
萬劍齊鳴，數百劍仙舉劍祝禱，陰陽逆亂，天機蒙蔽，因果不染。
婦人鬆開手，劍胎緩緩飛向人族嬰兒，兩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天地歸元，大道湮滅，林風，人間，就交給你了。”
萬劍如林，蔚然成風。
老劍仙滿目慈祥，看着劍胎和人族嬰兒融合，一拍胸口，無上劍道帶着磅礴的天地靈力湧出，如龍捲風一樣灌進林風小小的身軀。
“門主！”
眾劍仙面色沉痛，卻堅守陣位，看着老劍仙化成虛無。
被洗禮過的嬰兒自由落地，招手之間便能御劍乘風，靈動的雙眼裏滿是頑皮。
“林風，拜見各位師叔！”
他根本不懂大家為何淚流滿面，行禮之後，就自顧自的在萬劍之中穿行玩耍，隨手就吸納着從地上冒出來的劍氣。
以後，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劍仙來此輪流着陪林風玩耍，他們在山間追逐，他們以意念在每一把長劍上比武修行，直到有一天，這一座由劍形成的山峰上空，出現一雙血色的邪惡雙眼。
“師叔，那是什麼？”
站在劍首頂端，林風看着天空，問着護手一端的劍仙。
“那就是師叔們要去的地方，以後，我們就不來陪你玩耍啦，要聽雷音長老的話，好好修行。”
“為什麼？你們去了就不回來了嗎？”
他清澈的眼神里全是天地不敬的狂意，劍仙搖搖頭。
“不是不回來了，是，回不來了，快去找雷音長老。”
“哦，天還沒黑，師叔你等我呀。”
從劍首跳下來，林風變成一個三歲孩童的樣子，順着劍山往下跑了一段，他忽然停步回頭。
“師叔，我去找雷音長老做什麼？”
回頭所見，他只看見劍門劍仙帶着人間界高手，通過一道巨大劍身形成的長橋，跨入一個血色的漩渦。
記憶里的畫面流轉，心頭如擂鼓一般，看見被一點點緩慢驅逐的劍氣，林風就像失去魂魄一樣慌亂。
“師父，師叔……”
他就像溺水的孩子胡亂揮手，蠻橫的龍氣似乎是終於找到了進入劍胎的方法，速度加快，纏繞在外面的龍氣在快速減少。
“不！給我滾出去！”
在這一刻，林風終於不管不顧，不再壓制體內的惡欲邪力，全力保存着體內的劍意。
轟！
震動從潭底傳來，整個地底空間都在震動，濃郁的鬼霧驟然散發，卻被剩餘的龍氣凈化，只有少量的鬼霧順着旋轉的水體向上，瀰漫在水潭上方。
散掉許多邪力，他終於能調集劍氣，神魂之中一把清透長劍凌空一斬，探進神魂的金龍被一劈兩半。
什麼？這麼輕易？
林風錯愕，從頭到尾裂開的金龍卻忽然靈動，兩片龍屍化作兩條金龍，毫無阻攔就沖了進來。
啊！
他的神魂被金色的龍氣充斥，激蕩成一團漿糊，小劍內，隨着龍氣進入，劍身兩面都有一條遊走的金龍。
轟！
地下空間憑空驚雷炸響，外界已經是雷霆密佈！
劍胎內，清虛劍氣和邪力龍力纏繞不停，無畏的神魂也是一片混亂。
“啊！給我出去！”
龍氣驅逐邪祟，劍氣要平衡兩者，邪力攻劍擊氣和龍氣，三者糾纏不可開交，禁錮他的力量終於消失。
轟！
潭水衝天而起，水柱里蘊藏着犀利的劍氣！
眾人只感覺一道白光閃過，整個山體就已經被洞穿。
轟隆！
山洞外，頭頂少，都傳來密集的雷霆聲。
失神的高柏提着道劍走到筆直的洞口之下往上看，喃喃道:“這是什麼力量？”
被洞穿的岩體光滑如鏡，對面映射。
“閃開！”
轟咔！
無極道長剛剛把高柏提着飛走，上方就落下一道粗大的雷霆。
寒蛟渾身顫抖地看着在深潭掃蕩遊走的雷霆，失神而問。
“師父，這是什麼禁忌之物？”
瀰漫在空間裏的鬼霧被雷霆凈化，可那雷霆如有靈智一般，不甘心地在深潭裏掃了一遍又一遍。
“龍氣乃我人道至聖之氣，仙界，你們要做什麼？”
無極道長拂塵一甩，萬千銀絲如鋼針一樣釘入山體。
“山嶽真神，聽我號令！合！”
銀絲上道韻流轉，丈余寬的通道被雷電塞滿，可，通道在不可阻擋地合攏。
一道機括相契的聲音響起，山體合攏，通道消失，那掃蕩的雷霆沒有後續支援，幾次閃耀以後，消失於無形。
王雄李進直接被忽然出現又消失的天地偉力嚇呆住，玉蘭心也是輕掩嘴角，看着消失的山體通道，又看向無極道長。
“恭喜道長！”
她真心祝賀，無極道長面沉如水。
“師父，他們想做什麼？”
寒蛟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看一眼上方。
“若此事此人有違天道，天誅地滅便是，此蘊養龍氣之巢穴，人間之福地，有何罪，讓你們如此不甘心？”
無極道長含怒而語，環視四周，質疑着高高在上的仙界。
外面的雷霆收歇，只有微勢蒙蒙雨。
“鬼霧之後，就算要天誅地滅，他們也應該沖我來才對！”
玉蘭心開口，她的左手裏，還拿着天魔引的印記，仙魔自古不兩立，如此天雷，確實應該衝著她去才對。
天罰不再公正，搗毀寒蛟修行之所，再也不能蘊養絲毫龍氣。
除了王雄、李進兩人，其餘人都是知道這天地間不少秘密的存在，今日見聞，如一塊巨石壓在他們心頭。
“原本以為只是冥土邪神和萬妖天窺伺人間，道長，我們的敵人，似乎又多了一個啊！”
滿臉殺氣，玉蘭心反手一招，山洞裏湧來密密麻麻的光點。
“傳令各派，收縮兵力，轉移到楓葉城，我人間各派，與楓葉城共存亡！”
招出八面玉簡下令傳訊，無極道長的臉色極為難看，寒蛟和高柏在他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幾人離開，玉蘭心順手一揮，抹除了李進王雄剛剛的記憶。
愣愣的二人忽然清醒，看見前面的祖師和前輩，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下意識跟着他們出去。
無極道長走到外面，漫山遍野都是浮空修士。
“各位，我人間危矣！”
“道長何出此言，不妨明說！”
“我人間界包納萬象，正邪共生，上有仙界高高在上，下有冥土生靈入侵，如今，就連那數典忘宗的萬妖天，也為虎作倀，各位，我人間，四面八方都是敵人。”
天下正邪，大致分為道門，佛道，儒道，魔道，鬼道和妖族。
劍門守護人間，不參與正邪之爭，因劍門修士戰力逆天，行事憑直，兩道修士無不敬而遠之。
各家老祖去劍門議事，一去不返，而劍門也一夜之間被冥土和妖族摧毀，剩下的人間各派，經過大半年的混亂，如今已經大部分團結在無極觀周圍，共同抵禦入侵。
這段時間，各家都有開壇做法，試圖聯繫自家早已經飛升仙界先人祖師，可是如今，仙界高高在上幾個字從無極道長嘴裏說出來，聯想着自家仙人毫無回應，各個教派的領頭人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道法自然，無極觀作為人間道門第一，最為禮敬天地神靈，眾人都不願意證實心裏的那個猜想。
“諸位同族，諸位同道，天變了。”
無極道長話不多，但各大教派都已經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寒蛟經營千年的蘊養龍氣之地，被天雷搗毀，我親眼所見！”
玉蘭心開口，作為人間界最與道門佛門不兩立的魔道聖女，她如此作證，許多人打消了對正道的疑慮，緊接着，就是無邊的憤怒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