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臉都不要了
無論如何，林風都沒有想到，回到中皇洲的第一件事，是面對百宗這樣的疑問。
他知道人間界許多事，唯獨對那些劍門明明可做而不做的縹緲事，感到莫名的敬畏，不可名狀！
要不是其他人的質疑已經壓不住，柳宗主應該不會把這些問題放在開頭，各位師叔，各位前輩，你們在冥土如何了？
“前輩，鬼門和魔宗都傳回了冥土消息，言說我人間力量與冥土大軍激戰於天門之外，道門和毗陀山，可有消息？”
柳清河搖搖頭。
“這些消息，我們也是在兩道同族口中得知，毗陀山高僧和天下讀書人，都在人間各處打探消息，但人間已無進入冥土之法，陰陽先生，也只能隔界感應，每日嘔心瀝血！”
沒有嗎？有的！
虛空裂縫，金螭河源頭水脈！
人間仙人，連天道召喚都可以不理，數百人，殺上仙界都不是難事，怎麼會落在冥土就連消息也傳不回？
就算三百劍仙被重點照顧，可是還有佛陀和道仙，還有口含天憲的儒道至聖，他們都傳不出消息嗎？
柳清河都不知道，這人間就在沒有人能知道了。
打斷這一個方向的思緒，林風道:“大家可還有其他疑問？”
果然，眾人對神力的好奇，遠超對劍門的疑問。
後天不是不可以成神，只是成神以後，束縛太多。
儒釋道，妖魔鬼，都可以成神，而且成神之路極為明確。
享受眾生香火供奉就可以！
但，需要承擔的眾生因果也是一樣多，稍有不慎，就會金身破滅，身死道消。
哪怕最講究普度世人開悟自身的佛門，也不敢沾染因果，佛門高僧晉陞佛陀，都是以純善至美之心，廣結善緣，做善人，行善事，站在眾生正面，向光明而去。
佛門尚且如此，妖魔鬼怪就更難了，他們幾乎天生就會製造殺業，成神就是妄想。
魔道在眾生負面，神仙之隱，也是最能體會眾生，但魔道之人要成神，也是非常苛刻。從終生惡欲魔念里沐浴，還要不沾邪惡因果，就如我非我，歸寂滅，成神也是太難。
所以天下修士，以成仙為主，仙為後天，天地人三道各有成仙法門，道家修道，佛門渡人開悟，儒道教化眾生！魔道修行眾生負面，鬼道修行幽冥地地道，妖族可以化形為人，也能如人族修行而成仙！
到最終，無論是神力還是仙力，都是大道之力。
天地間，神話傳說里強大的神明，無外乎常見於顯的大道孕育而生的神明，如五行大道，陰陽大道，生死大道；另外就是因眾生而生的神明，如冥土邪神是後土神祇，以誕生方式來說，它是先天之神以神力獲得方式來說，是輪迴失常，應眾生惡念邪欲而生，是後天之神。
天地間有記載的強大神力，追根究底，要麼是大道之力，要麼是眾生之力，天地無極，宇宙一體神仙之力就如人之善惡，不可分割。
“如此說來，楓葉城外的神力，至少也是高於邪神之力的存在，至少是高於冥土神將攜帶的邪神之力。”
柳清河修為驚人，自身登仙，很容易理解林風對神和仙的解釋，神仙，這兩者區別，前赴後繼的修行者們早已經明白大致區別，只是人間界沒有人能知道神力和仙力的區別！
其實沒有區別，都是氣！
其實也有區別，氣不同！
只有接近了解宇宙真相的人，才能僅僅只是看神仙二字的不同，就能理解兩者不同，但知道這些的人，都在天上，人間界，只有劍門特殊！
“原來如此，敢情打生打死，白忙一場，這些天來，百宗之內，各種修行人都去嘗試過，沒有人能獲得感應，冥土之人和妖族只能在外圍感應，結果，也是一樣！”
等到林風簡單把鄢陵血祭的事說完，柳清河伸手到半空，不知想罵誰，愣了半天，硬是罵不出來！
人間界發生這種慘事，仙界豈會不知？
冥土執掌輪迴，仙界執掌天罰，鄢陵血祭，居然成功了！
而那扭捏而來的雷海，怎麼看，都像是欲蓋彌彰的縱容，還不一定就是衝著鬼門和冥土惡靈去的，也許，是衝著古屍而去！
終究是沒有開罵，柳清河沉默下來。
“也許也不是為了那萬年古屍，我與它生死相鬥的時候，它也被雷霆籠罩，關鍵之時，雷霆消失了。我以魔身扣天門，天門不開，我以劍道屠惡鬼，天雷卻追着我不放！前輩，或許大家在冥土沒有消息，與仙界有關！”
明明知道事情十有八九就是這樣，柳清河暴喝道:“臉都不要了？”
蒼天無言，他的質問在高空化成驚雷炸響！
“其實我們一直心存僥倖，抱有希望，好，好的很，邪神跨界，天仙降臨，如今天降神力，我人間界，是越來越熱鬧了。”
林風知道天地間許多事，但他無法體會柳清河這種憤怒，因為他，是一個求死無門的人，人家都不給他雷劫，不給他天道饋贈！
胸膛起伏，柳清河單手拄劍，身軀顫抖！
風靈不太情願，還是想過去安慰他。
“大膽！”
突然，驚天暴喝在落在亭子裏，柳清河衣袖碎裂，不屈地抬頭看天；心驚肉跳的林風二指引劍，把風靈護在身後。
真的臉都不要了？
他緊張地看着天空，清河宗內一切如常！
“林大哥，我又沒惹他，奈何不了我！”
風靈拉了拉林風，皺着眉看着天上。
暴喝已經散去，但柳清河的頭上罩着一團黑色的雷霆！
“老夫修行千載，逼我入魔又如何？”
皮下黑色的血脈遊走，柳清河寧死不屈，驕傲的舉着頭，滿眼血色！
“欺負老朽之人算什麼？”
提劍緩緩走到柳清河身後，林風不屑至極。
猛然抬頭，他怒吼道:“你不敢惹我，是因為我劍門劍仙還沒有死絕嗎？”
“你放肆！”
呲啦！
清河宗依舊如常，高空出現一道天雷，還沒落到清河宗就消失不見！
是真的臉都不要了，林風不甘心地收起臉上的邪魅魔氣。
你要是真的敢，我就成魔，成為你們永生永世無法消除的夢魘！
柳清河痛苦到面龐扭曲，身子緊成一團，林風冷笑着，把雙手伸進黑色的雷霆。
來啊，你們不都是要逼我入魔嗎？
就像捧水一樣，他狠狠往中間一擠！
呲！
偃旗息鼓，原處只有一縷黑煙被微風吹散。
“前輩！”
“無妨，眼瞎心不瞎，他們休想蒙蔽世人！”
林風滿臉苦笑，神色凝重起來。
難怪總感覺不對勁，如果是有意縱容，那就說得過去了！
只是罵一句就出手，怎麼看，人家都不打算蒙蔽世人了。
“前輩，看樣子，他們不打算隱瞞啊！”
柳清河雙眼黑洞洞，只剩眼眶，等他緩緩從身上扯下布條蒙住雙眼，林風把他扶起來。
“是人是鬼都來我人間撒野，當我人間無人不成？”
緩緩站定，柳清河的身軀就像一柄在成型的神劍，挺直！
“柳兄？”
亭子外走來一人，是一中年儒生！
“柳兄！”
他快速走近，把着柳清河的手臂，看着柳清河臉上發黑的血跡！
“小事而已！”
伸手在臉上一抹，柳清河又雲淡風輕了！
“這是儒道領袖，鶴遲歸，天下書生都在人間，他日若我人間傾覆，只要文字不滅，我人間就還有希望！”
對林風介紹了鶴遲歸，也說明他的重要性，柳清河才接着介紹道:“鶴兄，這是林風，人間最值得相信的人！”
鶴遲歸目露訝色，彬彬有禮道:“原來是林道友，請多指教！”
看着林風也是被震驚，柳清河道:“鶴兄本是黑山林仙鶴，聽祖師開壇傳法而悟道，聽儒道先師風化雨教誨而入山海，林風，百宗諜報，都在鶴兄手上。”
好傢夥！
“見過鶴先生！”
“別聽他胡說，我就是他坐騎而已！”
初見禮重，復言相親，鶴遲歸十分隨和，主僕成道友，是一段絕世佳話。
“天道有變，柳兄，人間，恐怕要更難了！”
鶴遲歸面露憂色看天，他感應之敏銳，再次震撼林風。
“確實變了，讓大家暫緩打探，安心教化即可！”
“好，我這就去辦。”
鶴遲歸忽來忽去，除了最開始對柳清河的關心，後來都是極為溫和。
這種默契，林風羨慕極了！
“前輩，這次急着從合谷趕回來，是因為有十萬火急之事！”
“哦？”
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風靈，以劍氣遮掩，林風掏出三顆珠子和齊國國都！
“洞天秘境！”
“我與聖女殿下修為不足，只進行過初步考驗，還請前輩再出手一次。”
一出手，柳清河就鎮住了。
以他如此修為，如此心境，也愣了好一會兒，趕緊把四個洞天一起遞給風靈。
“這麼多人？哇，林大哥，你是把合穀人族都帶來了嗎？”
她本想誇張一點，林風卻一下情緒低落起來。
“不，他們都是血河宗弟子救的，我只是個送達之人！”
與流清河需要神魂查探不同，風靈只是拿着洞天，就能知道裏面有什麼！
“這麼多人，修行苗子不少，好，很好，聖女殿下，他們，就由你帶去雪域安置！”
鄭重其事，柳清河做出這樣的安排。
他望向林風，林風道:“麻煩前輩轉告陰陽先生，若能感應血河老祖亡靈，請轉告他，血厲無愧合谷雙驕之名，對得起人間。”
合谷凡人中，有修行資質的人大半在此，這對中皇洲和毗陀山都是極好的補充！
“好！此事我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