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登天梯
斷手迅速變化成一個邪惡的冥土惡靈，背生雙翅，雙足六臂，臉孔上不斷浮現出柳清河和雪婆婆猙獰的樣子。
“歸位！”
虛空震蕩，出現一個血色陰陽圖包圍着一個空間入口，巨大的吸力拉扯着惡靈回歸冥土，它伸手扒拉着空間邊緣，一臉不甘地被扯了進去。
做完這些，柳清河看一眼正在消失的金光結界，縱身一躍，消失在天地之間。
兩人的兇險遭遇十分突然，也許他們忘了，遠處雪山上，還有一個林風。
修仙江湖裏人人渴求的道升丹，在他這裏只跟暖身的黃酒差不多，爬得越高，氣溫越低，他卻渾身冒着熱氣，有一顆沒一顆的往嘴裏丟。
嗡！
耳朵里一陣輕微的轟鳴，太陽穴往內一壓，眩暈的感覺隨之而來。
“奇怪，我怎麼可能會有凡人登山的癥狀？”
他正疑惑，天地間風雪驟然加大，下意識看向遠方，只有白芒一片。
風雪裏似乎還有其他聲音，他卻無從查起了。
嗝！
突然打嗝，體內迅速增長的死氣讓他愣在原地。
蜂擁而來的氣息讓他瞬間雙目通紅，臉龐上又充滿那種不屑一顧的邪魅。
這是怎麼回事？
可不等他仔細感受這些氣息來自何處，死氣又消失了。
別啊，我現在沒有劍道修為，你獨獨給我邪氣，這不是害我嗎？
什麼情況，玩兒呢？
太古怪了，一種詭異恐怖的感覺油然而生，他躲在一處岩石下四處張望，風雪依舊，他豎起耳朵聆聽。
奇怪，那這是怎麼回事？
這群山之中如果有邪氣，也不應該是突然出現突然消失。
就在這時，腹部的絞痛把他從疑惑里拉出來。
啊！
只感覺五臟六腑縮成一團，他再也顧不得其他，頭重腳輕，從高高的雪山上滾了下去。
吸收的邪氣在自主攻劍擊胎，裏面的金龍遊走咆哮，張口吐出龍息，剛剛侵佔劍胎的邪氣就被凈化成虛無。
可他剛剛吸收的邪氣十分古怪，不受他控制，它看見劍胎就像看見天敵一樣，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對手，拚命往裏面擠。
“無垢無畏，幻化萬劍，以我道軀，驅逐邪祟！”
可惜，緩慢恢復的一點劍氣太少了，驅逐不了這古怪的邪氣。反而是這邪氣察覺到劍氣，突然停下對劍胎的攻擊，反而是順着他的經脈開始瘋狂遊走。
渾身一顫，他竟看見邪氣追着劍氣跑。
老天爺，通靈劍胎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這為數不多的劍氣就是劍胎而生，它也有自己的危機感，後面的邪氣對他窮追猛打，它四處逃竄。
師父，您想到弟子會有今天嗎？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看着兩股氣息追逐，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臉色慘白。
叮！
逃無可逃的劍氣一頭扎進劍胎，尾隨而至邪氣被金龍攔在外面。
昂！
雙龍怒吼，邪氣一陣收縮起伏后，竟離開丹田氣海，順着經脈逆行而上，直衝林風腦海。
若是他平時，自然有足夠的神魂之力自保，可此時他剛從雪神宗出來不久，不論是自身氣力還是修為和神魂，都十分虛弱，這邪氣有靈，又不受他控制，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瞬間變成另一個人。
“桀桀桀，玉虛三術？給我回來！”
血灌瞳仁，林風伸手一劃拉，身前出現一個空間通道，那被柳清河驅趕去冥界的惡靈齜牙咧嘴地出現，看見林風，就像回歸本體一樣興奮，在空中一跳，對着他就是一個抱臉殺。
不要過來！
回歸本體吧！
驚慌和歡喜同時升起，他一下子跳到一邊。
“你是誰？”
“人間界居然有無垢之軀？”
體內有兩個神魂，這簡直超出林風對自己的認知。
“哈哈哈，好，真仙一臂，無垢之軀，足夠我在人間好好享受一番了。”
“滾出去！”
“小傢伙別急，看本將帶你縱橫天下！”
“出去！”
“別給臉不要臉，若不是金龍守護，老子一口吞了你。”
突然感覺頭腦發沉，林風的神魂沉睡。
“嘎嘎，不錯，真不錯！”在原地適應了一陣新的身軀，這個林風抬頭看一眼風雪，銳利的目光看見正在消失的金光結界，化成一縷血色，鑽了進去。
雪神山某處，林風出現。
不同於外面的寒風呼號，雪神宗內部，四季如春，鳥語花香。
許多弟子在樹梢上，在怪石旁，在各處，各自保持着不同體態姿勢在修行。總體看起來行為怪異，可分開來看，這些弟子與最近的環境又諧然成趣，隱隱約約，有自然之感。
他們專心，各自修行，林風走在小徑上，不太禮貌地模仿最近弟子的修行姿勢，不敢發出聲音。
可奇怪的是，這些弟子或看見他的舉動，或者沒看見，都保持自己的神態，更沒有表露出對林風冒犯的不喜。
雪神宗道法自然，主修萬象妙法，哼哼，真是好大口氣，天地萬象，豈是區區人間修士可以堪破真意？
一邊走一邊模仿，他一副指點江山走看不起別人修行的樣子。
也許是太自大得意，腳下一歪，他差點倒在路邊的花圃里，只是揮手保持平衡，他的肢體剛剛超出小徑的範圍，空中就出現一層透明結界。
動作戛然而止，他看着手指與結界接觸的地方，盪起一圈圈波紋。
附近的弟子看見他古怪舉止都沒有中斷修鍊，可結界微微的震動，卻讓他們有從修鍊里清醒過來的架勢。
好強的防禦！
不敢再舉止無狀，林風規規矩矩往前，七彎八拐，就聽見前方的建築里傳來怒罵的聲音。
小徑分叉，青柏掩映，怪石遮擋，他當著一個弟子的面，神魂出竅，尋着聲音而去，來到一處門前。
堂內，青陽子幾人蹲在地上，看着被道劍釘在地上的雪婆婆，洪涯道人不斷咒罵柳清河，無風子則一言不發，臉色相當難看。其他長老多半神情憤怒又心痛，只有嘆息。
眼前又出現結界，林風神情古怪地看着雪婆婆，嘴角揚起，加上他本就邪魅的面容，更加顯得人憎鬼厭。
“呵呵，難怪這群山聖潔，你們把死氣藏在體內，這是作死啊！”
林風很有興趣看着眾人的反應，外面衝來一道長虹。
“婆婆！”
風靈還沒落地，就往堂內沖，神色焦急，卻一下頓住腳步。
“這……”
她看着柳清河的道劍，不可置信，又趕緊過去，把雪婆婆抱在懷裏。
“婆婆！”
“唉！”
無風子面露不忍，長嘆后道:“那負心人，好狠的心！”
“聖女……”
“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對男人動情的。”
打斷無風子的話，風靈把雪婆婆後腦擔在腿上，右手輕輕按住面門，左手往外拔劍，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動作很慢，時間很久，她終於拔出道劍，劍尖上，蠕動着詭異的血液。
“怎麼還有冥土惡靈在山外？”
看見此物，眾人都從對柳清河的憤怒和不解里抽出來，取而代之的，是震驚。
“哼，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清河宗弟子敢踏入雪神山，殺！”
無風子冷酷地吐出這句話，青陽子點頭同意。
“我同意！”風靈伸手一抹，那詭異的血液驚叫出聲，她拘來一抹大日精華，把兩者相融，青煙冒出，血液凈化，尖叫聲消失。
“啊！”
看好戲的林風神魂一痛，叫出聲來。
“誰？”
外敵窺伺，風靈突然變得盛氣凌人，竟衝破大殿屋頂，浮空而起。
神魂歸體，林風就這麼站在青柏下方一動不動。
眼前的弟子依舊在忘我修鍊，雪神宗內的日光強烈了許多，林風感覺到肌膚生疼。
“咦？這是哪裏？”
日頭毒辣，他下意識抬頭，看見神女一樣的風靈正在發威，一道道渾厚的水法掃蕩過雪神宗每一處地方，偏偏，她腳下的弟子修行之所，沒有查探。
心頭一急，林風就要開口主動暴露位置。
“風靈姑娘，我在這兒！”
他大聲疾呼，風靈卻像沒聽見一樣，還在眼神銳利地掃視他處。
“我在這兒！”
他跳起揮手，用力跺腳！
“看我，看我啊！”
巡查無果，風靈對同樣升空的眾長老言語一陣后，就飛走了，青陽子抱着雪婆婆飛到群山另一處大殿內，無風子下令所有弟子停止修鍊。
“小子，任你喊破喉嚨，他們也聽不見的，現在你我，不在陰陽兩界。”
“又是你，你這該死的老鼠！”
只看天獄囚禁之人，林風就知道雪神宗的宗旨是什麼，他恨不得與體內的人同歸於盡，卻由於神魂太弱，什麼也做不到。
眾弟子結束修行，清醒過來，整個雪神宗的人都在被護山大陣垂下的金光籠罩，他看見自己就這麼走近了對面弟子的身軀之中。
金光籠罩，除了神魂略微刺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所有弟子，去天獄集合！”
人人都按照特定的軌跡飛行，集合以後，落在一處雲遮霧繞的半山腰，眼前是一條白玉堆砌的階梯，林風仰頭一望，看見這天梯就像直通太陽星。
這？
階梯第五級，損毀了一半，沒損毀的另一半上，插着一隻紫色的牛角。
呵，難不成這就是牛魔毀壞的天梯！
“登天梯！”
空中傳來命令，一眾弟子有序向上。
“嘿嘿，小子，接下來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