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將死之人
內獄。
一陣幽風吹過,牆柱上的油燈忽明忽暗,燭火搖曳。
徐沖隔着牢門瞧見一身白衣的曲瀾玥,難掩怒火,闊步走進,好巧不巧那腳跟落在了她將將癒合的指尖,用力一碾。
曲瀾玥吃痛輕嗯一聲,眉心微蹙,雙目緊閉,一眼都不想瞧面前之人。
“我當真的要死了呢!”徐沖輕嘲。
任其自說自話,曲瀾玥始終沒有言語。
“我當那蕭祁有多在乎你,原也不過如此!”
逞完口舌之快,徐沖對着獄卒說道,“細瞧着,別讓人死了就是!我倒是要看看,那蕭祁當真捨得將人丟在這內獄!”
獄卒應下,瞧見徐沖身上不利索,殷切說道。
“大人放心,有屬下在,你就安心回去修養!”
諒她這幅樣子也翻不了什麼浪花,徐沖冷眸頷首,出了內獄回了府。
一晃就是半日,獄卒時不時進來探探曲瀾玥氣息,生怕出了紕漏。
見無甚異常,漸漸放下心來。
曲瀾玥估摸着時間,趁着外頭獄卒行酒暢飲之時,將藏於袖中的褐色藥丸放入口中乾澀澀的咽下。
半個時辰后,酒足飯飽的獄卒照例上前看曲瀾玥是否有異。
誰料伸手一探,頓時骨寒毛豎,慌忙着人前去請徐沖。
徐沖聞訊火速趕來。見躺在地上那人,面色鐵青,僵硬的不似活人!
“怎麼回事?”
獄卒慌得不行,忙又上前探曲瀾玥氣息,試了幾下,心裏一涼。
“大大大大人,先前還好好得,不知怎得突然像是沒氣了!”
顧不得身上疼痛,徐沖皺着眉頭親自彎腰上手探了半天,又在耳後摸了許久,冷聲道:“傳太醫!”
獄卒撒腿就往外奔,生怕耽擱了救治。
徐沖急在心裏,不信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將前後串連一想,咬着牙恨不能將蕭祁碎屍萬段。
“好你個蕭祁,竟敢耍我!”
太醫趕來時,曲瀾玥已經被抬到了外面,見是曲瀾玥太醫轉身對徐沖施禮后說道,“大人,這女子治不治都那樣了,一心求死的人,就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
徐沖抽出腰側長劍直指太醫,“少廢話,若是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太醫搖着頭,無可奈何上前診脈,“祁王前幾日同下官說這女子還有大用,讓我務必醫治好,生怕這女子死了什麼貴重的藥材都用了!可這身受重傷又一心求死之人,下官實在無能為力,這幾日若不是湯藥吊著,怕是早就咽氣!大人若是執意為難,下官就是被冤死也沒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
“定是你與那蕭祁勾結,明知此女有大用還不救治!庸醫!”
徐沖沒想到曲瀾玥會真如他所言這般嚴重,想起北疆局勢,徐沖讓人將太醫院的太醫統統請來!
半個時辰后,內獄站了七八太醫,探完脈搏,個個搖頭,“大人,眼下這情形,已是與死人無異”
徐沖面色陰鬱,深覺自己掉進了蕭祁挖好的陷阱里。
人人都知是他將曲瀾玥重傷,如今若是死在內獄,怕是難辭其咎。
“爾等不論用什麼法子,只要將此女救治好,殿下必有重賞。”
徐沖交代完,火速進宮。
蕭廷得知此事,怒火燒心,將手中摺子狠狠摔在徐沖臉上,怒吼:“你不是說死不了嗎?”
徐沖寒着臉,“定是那蕭祁故意而為,他就是要曲瀾玥去不了北疆,好讓胡人惱怒,將父親置於險地!”
蕭廷一時沒了理智,指着徐沖怒罵:“本宮說了別傷她性命,讓你忍一時,你偏不聽!如今如何是好!就算是蕭祁有意為之,你拿他又有什麼法子,還不是因你自己沒頭腦!”
徐沖深知自己此番闖了大禍,垂首不語。
“若是死了我看你怎麼跟舅父交代!!”
蕭廷劈頭蓋臉的責罵讓徐沖將這一切統統算到了蕭祁頭上。
“蕭祁從一開始就是故意設下圈套!所做一切就是等着曲瀾玥死後,他能獨善其身!當真是好計謀!”
蕭祁為了救治曲瀾玥連自己生母都敢忤逆,當下若是曲瀾玥死在內獄,所有罪責都會落在徐沖頭上,若是因此惹了胡人大怒,真的破了天門關,那徐沖便是千古第一罪人!
蕭廷怎會不明白其中厲害,怒吼一聲:“愣着做什麼?還不回去讓太醫好好醫治!”
灰頭土臉的徐沖領命轉身離去之時,忽聽身後傳來冷冷一聲:“死在哪都不能死在內獄!”
徐沖身形一頓,眼中滿是狠辣。
“臣明白!”
回到內獄時,太醫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見到徐沖歸來,忙上前。
“大人,下官實在沒法子,怕是今夜都熬不過!”
徐衝上前探了探,耳後脈搏幾乎探不到,心下一橫。
“眾位太醫在此與本官作證,此女現下還尚有氣息,只礙於此地不宜修養,特將人安置到祁王府!”
幾位太醫聞言,面面相覷,不敢多言。
“大人,聽聞此女要被送往北疆,若是出了什麼事,殿下追究,我等該如何上稟?”
“自是如實依我方才所言上奏!”
“是是是!大人與我等皆是見證!”
幾人三言兩語便將此事推到了蕭祁身上,雖知不是君子所為,但是生死面前,要那君子情懷有何用。
此事定下,徐沖便讓獄卒尋來馬車,趁着夜色將曲瀾玥送回了祁王府!
獄卒駕車一路疾馳,生怕那人最後一口氣咽在馬車上。
到了祁王府門口,二人合力將曲瀾玥一丟,扯着門環用力叩幾下,不等祁王府的人前來查看,撒腿就跑。
回到內獄,任心有餘悸,“大人,殿下會不會遷怒我等!”
徐沖如今哪還顧得了那些,依太醫所言曲瀾玥今夜必死無疑,若真如此胡人那邊該如何交代。
思及此,提筆疾書一封,讓人連夜送往北疆。
而這邊的曲瀾玥,自服下蕭祁交於她的藥丸,便覺得整個人輕飄飄得,就連身上的傷痛都像癒合完好,絲毫疼痛都感覺不到,像是靈魂出竅一般進入一個夢境。
夢裏的她,一副稚嫩的模樣,粉刁玉琢的模樣很是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