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夜密謀,意在扣帽
許濤從草垛背後走了出來。
手裏還緊緊握着剛才拍攝的手機,剛一走近,馬金虎便急不可待的怒斥起來:“你這小年輕,說話可得注意,小心哪天走路出門磕斷了牙!”
高曉泉見到許濤,心中的重石也不免落下了不少。
聽到馬金虎的威脅,高曉泉又緊了緊自己攥住馬金虎衣領的手,漠然的說道:“醜話說在前頭,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裏有數,到時候可別怪我手黑。”
高曉泉能夠和北溝村來來往往的斗這麼久,自然有屬於自己的依仗。
拍攝在夜晚,可以說畫質相當模糊。
可當許濤將手機視頻播放完后,還是能夠從中看出北溝村今晚確實是來毀田的,這讓馬金虎不免遍體生寒。
“哎..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說你媽!給我打!”高曉泉一聲令下,南灣村的村民那股早就按捺不住的怒火瞬間直達盆腔。
....
良久之後,馬金虎感覺自己的胸腔都快要炸開一般,渾身上下可以說是沒有一塊好肉,這一刻他多麼後悔剛才沒有聽馬保全的話,在南灣村的村民到來之前先撒丫子跑路再說。
留在這裏,嘚瑟一把,卻沒想到許濤居然把他們剛才的動作都給錄了下來,挨了這樣一頓揍,馬金虎的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沒了退路,只能告饒。
馬金虎嘴角帶血,嗓子沙啞的說道:“南灣村的爺爺奶奶們!別打了..千萬別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北溝村做的不地道了,這我給大家賠罪好不好!求求你們了!”
跪在地上不停作揖的馬金虎哪裏還有剛才那半點囂張模樣,如今這深更半夜的還是在田裏,指望這種地方能有什麼監控?
想都別想了...
就算是明天早上一覺睡醒,對外人也只能說是自己昨天走夜路摔的。
人群邊緣處,白菲嗔怪的看着一旁大呼小叫的許濤。
“打!”
“哎哎..別朝頭上招呼啊!”
白菲打趣的說道:“小許書記咋不見剛才那麼勇猛非凡了?居然甩下我一個人就朝着田裏沖,讓我回去通風報信!”
“嘿嘿!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不是君子,但白老師是美女子,這要是受了傷,擦了皮,那我罪過可就大咯!”許濤笑着接茬。
打的差不多了,高曉泉冷眼看着匍匐在地,有些灰頭土臉的馬金虎,說道:“今天就到這,再被我們發現你們大半夜來田裏鬼鬼祟祟,別說什麼你們是來打撲克的,見一次,打一次!”
“滾!”
“好..好!我這就滾,這就滾!”
馬金虎聽完此言,如臨大赦一般登時站了起來,撒丫子就開始朝着北溝村的方向跑去,只不過在路途中他突然回過頭遠遠的看了一眼許濤還有一旁的白菲。
“狗日的!今天就是這小年輕壞了咱們的好事,等着!老子要是不報這個仇,今後還怎麼在金城鄉的地界上混!”
“走!”
是夜。
北溝村內,馬金貴臉上陰雲密佈,馬家三兄弟,馬金貴、馬金勝、馬金虎,弟弟金虎年齡最小,但村裡大部分的瑣碎事情都是交由馬金虎去辦的。
“大哥!這..我已經打聽到了,今天拍視頻的那小子是金城鄉剛剛派到南灣村的什麼狗屁扶貧第一書記,聽說還是新來的實習科員,這怕是有點棘手啊..”
知道了許濤的真實身份后,馬金虎不免有些猶豫。
誰料,馬金貴眉頭緊皺后便呵斥一聲說道:“你還知道這小子棘手?不過也是運氣不好,誰能夠知道這小子居然還玩這一手花樣!”
“不過..倒也不是拿他沒有辦法,棘手?哼哼...這種小角色還不配,你把電話給我拿過來...”
馬金虎照做。
電話撥通,馬金貴寒暄起來:“劉主任啊..我聽說你們金城鄉今年新來了一個小兄弟,叫什麼..許濤,派到了南灣村當扶貧第一書記,不知道這事劉主任您知不知道呢?”
“知道,許濤的掛職流程還是我辦的!怎麼了?馬老弟是有什麼事情嗎?”
電話那頭的劉宏江似乎對馬金貴深夜的來電並不惱怒。
“怎麼好端端的將人就給送到南灣來了,你不知道,這小兄弟剛來第一天就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啊,如果可以的話..”
馬金貴的眼睛微微眯起,手裏端着的小茶壺緩緩地送入口邊,隨後才說道:“看能不能想個辦法,給調換個其他村子去掛職,這南灣村這地方和我有矛盾,你也是知道的..我怕這事,影響咱們和鄉里的合作!”
動手報復,那是下策。
財帛動人心,在絕對的利益面前,馬家三兄弟一直秉承着面對鄉里的官員,那是一律用各種請託關係來解決。
至於和南灣村彼此之間的械鬥,那不過是一群泥腿子之間的爭鬥而已,鄉里的派出所剛開始還願意出警來看看,後面打過招呼之後就沒再來過。
再者說了,這事情上北溝村又沒有吃過什麼虧,報什麼警?
聽着馬金貴的話,電話那頭的劉宏江明顯感到很意外,如果沒有算錯的話,今天才是許濤這小子到南灣村報到的第一天。
怎麼就能夠讓馬金貴打電話要他將其調離呢?
調離..這根本就不是劉宏江能夠做得了主的事情,於是他只好推脫起來,講道:“馬老弟...這件事情不是哥不給你面子,這裏面有些複雜..要不?你還是給廖書記打個電話問一問?”
嘶..劉宏江的這番話,瞬間讓馬金貴有些謹慎起來。
莫非?這小子還是個關係戶?
“劉主任..這小子背後..”
“沒有!要是你去說這件事,廖書記一定會支持你的想法。”
馬金貴乃是北溝村的村黨支部書記,儘管對村裏的大小事務都牢牢抓在手裏,可這畢竟是村裡。
金城鄉內的人事關係,怎麼說也不應該是他能夠指手畫腳的。
聽到劉宏江的答覆,馬金貴那一顆原本有些懸着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只要這小子背後沒有關係,那自己就能夠想辦法讓他從南灣村滾蛋,一個公務員不好好的在鄉里坐辦公室,居然敢攪和到北溝和南灣之間的爭鬥里來。
這在馬金貴眼裏,是十分荒謬的事情。
電話掛了,一旁的馬金虎走上前問道:“大哥...劉主任怎麼說?”
“等會..我再打個電話。”
..這次電話用了很長時間才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了廖天成有些疲憊的聲音,似乎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般。
“喂?”
“廖書記..哎!我是北溝村的馬金貴啊,前幾天的時候還上門去您家拜訪過呢!眼下我這有件事情想找廖書記給參考一下,不知道...”
拜訪?金城鄉不大,有頭有臉,有名有姓的人就那麼幾個,馬金貴口中的“拜訪”也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寒暄問候這麼簡單。
兩人之間的關係匪淺,廖天成在北溝村的采砂場裏都有一定的暗股。
“說吧?什麼事?上次縣裏環保檢查的事情不是已經給你圓過去了嗎?檢查組根本就沒有到你們那去看。”
“感謝廖書記的關照了..還有一件小事就是,您知不知道許濤這個人啊?”
馬金貴的話還沒說完,許濤這一個名字的出現,讓電話那頭的廖天成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震怒的斥道:“誰給你說的!誰給你說的!你告訴我,是不是劉宏江那個王八蛋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了?好啊..他就是這麼給老子保守秘密的!等着,等着!”
廖天成的一番狂轟濫炸,讓馬金貴人都瞬間愣在了原地。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聽到電話那頭聲音小了一點..馬金貴才謹慎的試探說道:“廖書記..這個人不是劉主任給我說的..是我聽說他剛到南灣村來擔任扶貧第一書記,這小子當真不守規矩..剛來,就摻和到了我們和南灣的事情里..”
“就在剛才,還和高曉泉一塊,帶着人把咱們的人給揍了一頓!你說說..這叫什麼道理啊!”
馬金貴的這番解釋很有效果。
廖天成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靜靜的聽着馬金貴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講了一遍,停頓了半晌之後,廖天成才冷冷的說道:“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堂堂一個國家公職人員,在面對兩村之間摩擦的時候,不想着怎麼才能夠阻止,居然還嫌不夠亂!將矛盾激化,這分明就是工作能力、態度、方式都有嚴重的問題!”
“好了!這件事情你放心,我廖天成一定會主抓、狠辦!堂堂的駐村扶貧第一書記,居然成了打架鬥毆的幫凶!”
“至於將他調離南灣村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到時候,鄉里會有鄉里的考慮的!不過..倒是可以讓他立刻停下手裏的所有工作,回到鄉里,先將這一次的事情給弄清楚再說!”
廖天成的話,可謂一絲不漏。
馬金貴連聲道謝,更是說道:“這麼晚打擾廖書記實在是不好意思!過幾天,過幾天!一定再次上門拜訪廖書記!”
廖天成聽到馬金貴要來,嘴角不免也帶了幾分笑意,這事情一方面能夠收拾許濤那個小王八犢子,一方面還能夠接着機會再多撈一點好處,廖天成怎麼想都是一件好事,不過他最後還是冠冕堂皇的說了說:“你那個砂場的環保問題,一定要重視起來...不少相鄰的鄉鎮都對我們金城鄉有意見了!現在上頭環保督察的力度不小,我怕哪天砸下來不是你我能夠擔待的起的!”
馬金貴聽着,心中也不免啐了一口。
要不是鄉里縣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從砂場裏拿不該拿的那“一份子”,環保設備什麼的估計早都已經上馬了,弄不起好的,整個二手的樣子貨充充門面應付檢查還是能做得到的。
總好過像現在這樣,完全沒有一點環保設備,全靠着周轉迂迴的臨時抱佛腳要強得多。
“廖書記的指示!我一定放在心裏,一定嚴格落實各項要求,不會辜負鄉里對我們北溝村的照顧!”
“行了!行了!這種客套的屁話就別說了,大半夜的...明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一會我給劉宏江再打個電話!”
“好好..廖書記..您早點休息。”
...
廖天成被這大半夜的一通電話攪擾的也沒了睡意,匆匆的將自己的睡衣扣子繫上,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年輕女人,春光乍現讓他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見女人並沒醒,冷哼一聲便走出了房間。
電話打給劉宏江,廖天成說道:“劉主任,我剛才接到了來自北溝村的電話啊..我們剛剛安排下去的這個許濤,問題很大,工作明顯就不在狀態,甚至可以說是有嚴重的錯誤,亟待糾正!”
“明天,你以鄉里的名義,下個文件!暫停許濤的一切工作,讓他回鄉里講明事情經過,寫清錯誤!具體的事情...你給馬金貴打電話吧!”
“明白,領導,我這就着手去辦!”
劉宏江早已料到廖天成會給自己打電話,早早的便坐了起來等待這通註定會到來的電話,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馬金貴所說許濤的事情居然讓廖天成如此的重視。
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敲定許濤的錯誤和責任,擺明了就是不準備再讓他在南灣村待下去,一年的時間都沒準備給!
眼瞅着,就是要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