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葫蘆
夜海深處,天地蒼穹被黑暗籠罩,四野無聲一片寂靜。
清冷皎潔的古月高懸,天際有些陰沉,滿天星斗在此時也消失全無,抬頭看去只見層層烏雲層巒疊嶂,如黑暗中的惡魔瀰漫,給世間一切都蒙上了一層低沉壓抑的情景。這在常人眼中或許只不過是朝夕往日間,下雨前的徵兆,可是今晚,卻似乎蘊藏着更詭異的事情發生。
茫茫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芳草徐徐而立,四周大樹荊棘圍繞相伴,憑藉著天空上哪一點微弱月光的照耀,只見層層烏雲壓頂一望無盡。徑直下方的地面上此時正有一個年輕大約在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盤膝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雙手互接胸前的位置,拇指食指尖點在一起,剩下的中指無名指和小指則是交叉,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印結。
在他靜坐不到半丈遠的前方,有一片個頭只有中指長短,綠草鋪成的青色棉毯上面擺放着一個全體呈現黑色的葫蘆。不知是因為那男子用了什麼古怪異法,還是現在清朗月輝配合四處黑暗的原因,黑葫蘆緩慢龜速中竟是變成了不可思議的血紅色。在葫蘆頂端的位置,塞子沒蓋露出一個圓形小嘴,裏面正有一股裊裊升起的紅色血霧,一經遇到外面的陣陣微風便會立即飄散全無。
氣息微微無聲的從男子面孔里流過,本來應該充滿英氣俊俏的面容上,隱約間多了幾分邪惡,非似常人。強大的暗流天力在他體內流動,從手指到全身,運行的速度節奏均勻輕車熟路,明顯這一套功法他不知練習過多少遍了。時光一點一滴的過去,表面上一直沒什麼異樣出現,而不時間這男子的臉盤會微微抽動一下,但不像是痛苦反而倒是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樣子。
周圍氣氛安靜中帶了幾分鬼魅色彩,男子坐在那裏始終不動一下,就這樣時間越長,他前方草地上的黑葫蘆顏色逐漸加紅,頂端小嘴中的紅色煙霧彷如開了水一般,升騰而出的越來越濃密。
輕輕微風聲音徐徐吹過,四周大樹葉濤陣陣,地面上的籠絡密集的小草也搖曳不止。身上一股冷意傳來,而男子身心出卻是如火焰炙熱的,閉着雙眼裏深邃黑暗的瞳孔里,依舊有那樣一個深紅葫蘆在自己前方。因為他能感受的到,手中法印緊扣不可有絲毫的懈怠之意,清晰透徹的腦海里滑過往事一幕幕。
眼前的紅葫蘆,自己不知花了多少歲月,焦頭爛額徹夜難眠。如今,經過整整三年夜以續日的天涯尋覓,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將葫蘆里的材料勉強湊成了。
這葫蘆中呈裝的是由五種天生靈物,取其精血研製而成,當然其中也包括最重要的一個藥引子,那就是用活人擁有玄陰之體人物的精血做牽引,讓那五種精靈血液在配合自己的功法融合,名為一種叫觀音淚的神奇靈水。這種靈水修鍊難度非常之大,其效果也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
男子一想到這裏,自己為了秘制這多年不辭辛苦湊齊的精血,再過一會將真正練成觀音淚,自己就心性難以自制的興奮,到了那時候,自己擁有觀音淚的幫助,修為過不了多久將在重新踏上一個高層領域,距離自己大仇又近了一步。
心中越想越開心,饒是如此男子在天下歷練許久,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高興的時候,清淡想了一下未來后,就趕忙再次凝神謹慎的運營起體內天力,好加快紅葫蘆中五靈真血凝結的速度。
事情順其自然,也很順利的正在按照自己計劃進行着,距離不遠的葫蘆里鮮紅血液急速旋轉,在裏面形成了一個深褐色的小漩渦。
陰沉的夜空靜寂無聲,男子感受到這樣的處境,沒有人打擾心裏也更安心。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距離這不遠處,有兩批人正巧不巧地朝這裏趕來。
較遠的一方是在大樹枝頭,有兩個人在夜空如星丸彈起一般,不在閃過,每一躍的距離至少都達幾丈遠,而且身形矯健步伐輕靈,腳尖只在大樹枝頭一接觸,粗若手指般的樹枝只是微微下沉了一些,那兩個男子就能借力用力的騰空飛起老遠。兩人一老一少,各個目視前方,眉頭緊皺很焦急的樣子。
首身在前的一個,年齡上大約在五旬左右,面色焦急而沉穩,雙手負在身後,腳下身形在夜空中來回輕點枝頭的時候,連看都不看一眼,可見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何種恐怖境界。來回少有的動作間,都會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而身後那個男子無論身在年齡上,還是修為上都要遜色前者好多,年紀輕輕身材較瘦,手中握着一把長劍,臉色難看眉頭緊的很,深邃無盡非黑暗夜風在耳邊吹過,年輕人緊跟着老者,不一會眼神來回四望,最後轉移到了老者身上有些忍不住的問道:“爹,你確定我們這樣下去,真的能找到血歷那個邪惡的傢伙嗎?”
在無盡黑暗裏,奔馳了許久,到現在連血歷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年輕人閱曆始終要比老者淺薄許多,無可奈何之下憂心忡忡不已。老者聽了這話,感覺兒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為此臉色微顯怒意。不過想回來,事情也該如此。今晚因為事態緊急,自己沒有跟兒子多說什麼,就急忙帶他跑了出來,一直到現在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了吧?血歷的影子依舊了無影訊,老者稍微思索了一下,血歷那個人的氣息距離越來越近,面上出乎意料的掛起一絲枉然,閉上眼感受着黑暗中的夜風,嘆了口氣道:“快了,你不用着急,血歷此時還沒有覺察到我們的到來。”
年輕人臉上一喜,開心笑意中哼一聲道:“血歷你這可惡的傢伙,居然修鍊那種天理不容的魔功,這次我非要殺了他不可。”
兩人說話間,老者身形下滑后,腳尖在某一個枝頭一點,輕輕的樹葉帶枝上下一個搖擺,老者置身如離弦之箭一般,再一次地射向遠方,這時候他滿帶滄桑惆悵的臉上,雙眼睜開看了身後的年輕人一眼,臉色一頹倒像是對自己現在的兒子,感到幾分不滿。
而臉上因為老者一句話就開心大喜的年輕人,在深夜裏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為了能早些找到血歷那傢伙,他對着老者的速度再次加快幾分。
另一方稍微接近血歷一點的,在樹影密佈的樹林裏。那是一個年輕中年男子一手拿着個,幾尺長的砍刀,另一手中緊緊抱着一個嬰兒,“嗚嗚嗚……”嬰兒接連不止的啼哭聲,連連刺激着中年人的心臟,彷彿絞肉一般的痛楚臨顯身心,中年人又心痛又焦急,緊緊擁着嬰兒不時回頭望望。
身後有三人大漢同樣各個手持大刀,急匆匆地追趕着,氣喘呼呼間一邊跑還一邊不停的罵著:“你這個老雜毛,快點給我站住,不然讓你死我葬身之地。”
“給我站住,老東西。”
“兄弟們快點,殺了那老傢伙就能回去領賞了。”三人中,也不只是哪一個憤怒到了極點一般,望着前方不斷奔馳的中年人,低沉大喝道。
這話一出,立即就有了鼓裝士氣一樣的回聲:“大哥說的對,那老東西死到臨頭還願意掙扎一會,我們得快點,不然回去就沒酒喝了。”
最後一個無奈道:“二哥,我知道了,不過我現在真的再快不了了,要不然你們先去截住他,我隨後就到。”……
被追逐許久的中年人,單手抱着孩子,聽着身後如狼似虎的人物對話,顯然他們對自己已經下了必殺的決心,心神更是一緊,大難臨頭的他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一句,念頭電閃雷鳴般的在腦海里閃現,舉目四望,可四周大樹植物荊棘雖多,身後那三人追地太緊,根本就沒有一點甩掉藏身的機會。在加上懷中嬰兒接連不停的啼哭聲,正好給了身後幾人聲音的牽引線,讓他們順着嬰兒哭聲都能明確辨別自己的方位。
事到此處,中年男子並未因為嬰兒哭泣聲音的原因,而責怪懷中嬰兒一點,低頭看着嬰兒稚嫩小臉上梨花帶雨的,哭的嗓子都快啞了,依舊在極力哭的時候,中年男子感到的只有心痛。
不爭氣的淚水悄然滑落在男子粗糙的臉頰,極力逃命的他大氣接不上下一口氣,口中苦澀不已,耳邊聽着嬰兒刺耳的哭聲,終於是艱難張口安慰了一句:“穎兒乖,不要哭了,爹會保護你的。穎兒乖,穎兒”說到最後穎兒這兩字,中年人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冥冥之中彷彿感到,這穎兒兩個字叫起來是那般親切,但卻感到現在就是自己一生中,最後叫他穎兒的時候了。
淚水繼續滑落,模糊了雙眼,而意識在此時反倒是那般清楚,咬緊牙關緊緊盯着着眼前一排排大樹,慌張地向前跑去。
身後迴響着三個男子憤怒的斥罵聲:“他媽的,到現在還不肯妥協,待會追上他,非要砍了他的雙腿再說。”
“二弟耐心一點,我就不信今晚他真能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