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張子川的超度
套用大話西遊的那句話，寧平樂現在只想說：
【曾經有一個學生的身份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天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莫名其妙惹上了一個很危險的傢伙，莫名其妙被追殺，然後因為學生的身份，莫名其妙地又不動手了。
怎麼著，現在咒術師主打的就是一個抗壓能力了？
不過，能活着當然是一件好事。
寧平樂警覺地看着這個顯然已經不算是人類了的張子川，他手中的刀鋒遲遲沒有落下，就像是在打量着一個小動物一般，小心翼翼地看着寧平樂。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這位咒術師的表情看上去有點憨，又有點可憐。
“啊，原來控制住了啊。”
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那污穢的咒力在這一刻緩緩被壓制，那冰冷而又蒼白的身體好像在這一刻稍微恢復了點血色。
“好。”
他輕聲說了一聲，身體開始綻放出一絲絲光華：“後面的事，交給你了，還有，對不起。”
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空氣中。
一把乾淨剔透如同冰晶一般的長刀從他手上消失，忽然出現在了寧平樂身前。
“這是……給我的嗎？”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在抓到了刀柄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股溫潤如水的力量從那把刀中流淌出來。
張子川彌留之際最強烈的記憶碎片在這一刻追殺而至。
“好溫暖……”感受着這股溫暖的力量瀰漫在身上，寧平樂低聲地說。
……
……
高天之上，一架直升機在天空之中盤旋，直升機的艙門大開，冰冷的風灌入艙門內。
江夢穿着一身看上去很高科技的特殊裝甲，懸挂在艙門外。
呼嘯的大風讓駕駛艙內的飛行員根本沒辦法直接聽見她的聲音。
雙方之間相互聯絡的方式，只有那保護罩內的通訊耳機。
“小夢，你說子川老弟還能醒過來嗎？”
“醒不過來的，死後咒術，那是亡者的領域，已經消散的東西，是再也回不來的。”江夢淡淡地說。
她手上裝備着的特殊咒具，是咒具研究部那群人專門為她配備的、放大她本身咒術的特殊裝備。
只要有這個裝備的配合，哪怕是在高天之上，她也能瞬間跨越空間，攔下上萬米之外的張子川。
因為她的咒術，是對距離的掌控。
此前江夢沒有在天都大學周邊感受到張子川咒力存在的氣息，還以為這位前同事已經升天了。
張子川死得太快了，就連組織上都沒能察覺到他的死因，只是在為他收屍的時候，察覺到了他的身體已經被冰冷的咒力所侵蝕，生命之火消耗殆盡了。
再後來，身處於醫院停屍房之中的張子川忽然變成了刀魂，悄無聲息地離開，而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的時候，這個消息就已經被江夢知道了。
但是就算是在那時候，她也沒第一時間將張子川化身刀魂的緣由和寧平樂扯上關係。
她只是單純地以為，張子川有什麼隱藏得很深的怨憤，讓他死後也要化身為刀魂報復這個世界。
但當【天眼通】那邊觀察到了他並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時候，他們一方面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也開始糾結起來。
刀魂可是一種很不講道理的亡魂。
他們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一說，一旦化作刀魂，就會瘋狂地報復自己所能看見的一切生靈。
他們是所有生者的敵人，根本不存在不傷害他人這件事。
所以從那一刻，江夢他們就已經明白了，張子川要麼是被什麼特殊的咒術控制，要麼……
就是自己立下了誓約，成為了死後咒的載體。
既然有誓約和誓約的執行對象，那麼就一定會有被執行的對象。
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沒辦法將張子川誓約的另一個對象鎖定在寧平樂身上，那麼當她感受到他再次殺入了天都大學的時候，再怎麼樣也能猜得到他打算做什麼了。
要是換做是往常時候，她早就直接將刀鬼放逐掉了。
專門針對於刀魂這一類生靈絕對必殺的武器，不在天都市，想要申請需要時間。
但是羑里城裏並不缺乏能夠將刀魂放逐到山海界的特殊咒具。
很巧合的是，她手上就有一個。
真正的問題從來都不在刀魂，而在於這是一具被死後咒操控着的刀魂。
他們大概猜得到張子川要做什麼。
他與寧平樂無冤無仇，唯一出手的理由，大概就是現在被封印在寧平樂體內的相柳。
所以她提出了一個可能：
【張子川是在發現了相柳即將復蘇后，主動選擇赴死，打算通過死後咒的方式壓制相柳的復蘇。】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只要寧平樂還沒有死亡，那他的死後咒就不會被解除。
被死後咒操控着的張子川，就算是被放逐到了山海界，依舊會執行死後咒的誓約，瘋狂屠戮山海界生靈，並從山海界中殺回現實世界。
到了那個時候，張子川的刀魂可能會比現在還要麻煩。
實際上在張子川和寧平樂他們見面以前，他們就已經測試出了“保護學生的安全”以及“限制相柳的行動”這兩種行為，就是張子川通過死後咒達成的誓約。
在他們悲痛於自己同伴做出的選擇之餘，一場針對於寧平樂小隊的計劃也悄然展開。
既然已經知曉了張子川被超度的條件，那就意味着事情已經可控了。
與其直接破壞誓約，還不如藉著這一次事件，稍稍助推一下這個備受期待的小隊更快速地成長。
……
“驗證完畢，張子川先生已超脫，死後咒形成了一個無限接近a級的可控咒具，護航行動結束。”
江夢低聲說。
她知道自己的這話現在一定已經被更上邊的那群人注意到。
“這樣一來，子川老師也不會留有遺憾了。”電話那頭傳來了周北陌的聲音。
“周北陌，你已經猜到了張子川會這樣了？”江夢說。
“多少有一點預料，早前和他說起這事時，老師就曾和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他忽然屍變，卻又沒有傷人，讓我不要直接將他擊殺，或許會有小驚喜。”周北陌說。
“你就不擔心玩火自焚嗎？”江夢沉聲說道。
“我當然擔心，但有你在，就不會有真正的危險，讓寧平樂他們多感受一下咒術師世界的殘酷，是不會有錯的。
在現實世界中，我們還能為他們保駕護航，但進入了山海界呢？
不要忘記了，他們三人都是玩家，尤其是簡幼月，如果他們不快速磨合出經驗，那玩家這條路子很難走。
那裏的存在，可不會對他們抱有任何善意。
現在這樣就挺好。”
江夢靜靜地看着遠方那被寧平樂握在手中的咒具，嘆息着說：
“或許你說得對，一次提前設計好了的，教科書級別的最後一課，現在三人終於擰成了一根麻繩。
隊伍中的不信任危機解除，相柳的可控性得到驗證，甚至老師走之前還給他們送上了一份禮物，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山海界對玩家來說是一個無限廣闊的世界，在那神鬼妖魔出沒的群山中，需要他們敬畏和正視真正的恐怖。”周北陌沉聲說。
“是啊，被死後咒驅使着的屍神，可不在少數，這次就當是對他們未來的一次預演。”天眼通也嘆息了一聲，“最近時隙活動的頻率越來越多了。”
“此事後議，小夢，儘快開始對老師的悼念和入葬儀式吧。”周北陌說。
一旁駕駛着飛機的天眼通遲疑了一下，說：“要不要叫上子川兄的女兒。”
“叫上吧，老師的女兒叫什麼名字來着？”
“徐若兮。”江夢停頓了片刻，“他們父女關係不太好，不敢保證她會來。”
……
“時隙消失了。”季紫陽從半空中一躍而下，落在了兩人身邊。
他朝着張子川超度的位置鞠了一躬，隨後一聲長嘆。
寧平樂看向遠方，只有咒術師能看到的世界，那天空中的烏雲逐漸消散，一道璀璨的光照耀在天邊，隱約能看到，一束光照在了遠方校門前的石碑上。
被風吹雨打的石碑上有着幾個清晰的大字——
天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