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輕愁似夢

第六回 輕愁似夢

那一刻,尺素覺得這個男人就是這世間的邪神,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美貌女子依然跪在地上,她似乎也是知道乞求毫無用處,於是便無望地哭了起來。

尺素心有不忍,雖動彈不得,但還是鎮定自若地笑道:“姑娘莫怕。家父總說‘吉人天相’,我就不相信我如此命運不濟。姑娘大可放寬心來。這位公子不就是要你喝蠍酒嗎?不如趁着公子有雅興,我陪公子喝了這蠍酒,公子說可好?”

男子放開了尺素道:“我再怎麼不濟也能看出你這是緩兵之計吧。你的丫鬟這時候還沒回來,不是去搬救兵又是去幹什麼了?你覺得我會在這裏陪你等你的救兵來嗎?”說罷,喝令隨從道:“都俊,我們走!”說著便拉起尺素向外走。

美貌女子站了起來,奔上前來拉扯,被男子的侍從推倒在地。

尺素拉住了男子的手道:“等等,我有句話要對她講。”

男子鬆了手,尺素附上女子耳畔道:“十日後午時,萬安寺不見不散。今日之事,權且做贈囊之謝。你在這裏等我哥哥到來,向他言明一切便可。”

說完便隨着那男子快步離去了。行至樓梯口,男子便命人掩了尺素的口,綁了雙手從後門出了觀海樓,然後那男子拉她上了一輛黑色的馬車,其餘隨從駕馬緊隨其後,只一眨眼功夫便揚長而去。

尺素只覺簾外的景物飛快地向後移動,卻不知道他們要去往何方。車內,男子並沒有多看她一眼,而是懶懶地靠在車內的椅子上雙眼微合,任她冷冷地盯着他。車內空間有限,車窗中透進來的風吹起了她的長發,一縷髮絲撫上了他的面頰。男子依舊閉着眼睛,只是嘴角扯了一個邪魅的笑容道:“好香啊。”

尺素別過頭去不再看他。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靠近了她,尺素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打在自己臉上,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的狂野味道。北夷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茹毛飲血、摔跤涉獵,他們的身上有一種天性,不是人性,而是狼性。

尺素突然不自在起來,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男子就在這個時候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中,拿掉了塞在她嘴裏的東西。尺素咻地睜開了眼睛,在他懷裏死命地掙扎着,她大聲地叫着“放開我”。怎奈以卵擊石,她已氣喘吁吁,他卻依舊絲毫不費力氣地牽制着她。

他撫弄着尺素的白皙的臉頰,繼而是彎彎的眉毛、卷翹的睫毛、挺立的秀鼻、殷紅的雙唇,最後停留在了她眉間的硃砂痣上。

他戲謔道:“怎麼?是不是覺得夷人配不上你們大煊女子?”

尺素恨恨地道:“大夷的男子難道都像你一般無恥嗎?難道個個都像你一樣貪圖美色?”

男子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沉默了良久才道:“你錯了。雖說我大夷沒有你大煊物產豐盈、人丁興旺,但我哲昀從沒缺過女人。”

尺素張大了嘴,她不敢相信兩軍交戰之時,大夷的君王居然犯險來到敵方的都城。她盯着他道:“大夷的君王哲昀,十五歲統一北方草原,十七歲建立大夷國,戰無不勝、殺人如麻,對嗎?”

哲昀摩梭着她的眼角道:“對!殺人如麻!”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麼蒼涼。天色漸暗,馬車外的光打進來,尺素可以看到他白皙的臉龐和凄惶的眼神,那一刻美得那麼不真實。可是誰能想到,他就是那北方草原上的傳奇,人稱“木達”。

哲昀看向尺素,認真地說道:“你不是好奇我為何冒死來京都嗎?那好,我來告訴你,是為了尋找你!只是沒想到這麼容易。”

尺素看向抱着自己的哲昀,馬車一路顛簸,看樣子是開始走山路了。尺素被車身一晃,便結結實實跌進了哲昀的懷裏。她掙脫了哲昀道:“我們素未蒙面,何談為我?大王真是說笑了。”

哲昀道:“年尺素,年鴻的千金,住在聞名京城的梅園,精通歌舞詩詞,對嗎?”

尺素不再言語,而是目不轉睛盯着哲昀,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人們稱他為“木達”,“木達”,大煊語之意為“死神”。

夜幕低垂,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哲昀下了車然後抱她下來,原來是一座古廟。哲昀沒有立刻放她下來,而是待從點了火把、在地上鋪好被褥之後,才將她放在被褥之上道:“今日天色已晚,為防止被年大將軍堵截,今夜只能在這古寺里過夜裏。年大小姐放心,這是馬車裏備着的乾淨被褥。”

尺素笑道:“大王說笑了,大夷君王都能住的的地方,尺素有什麼可以挑剔的?”

哲昀道:“你一路上的反應倒是很平靜,不怕嗎?”

尺素正色道:“怕,可是爹爹說,年家的人,任何時候都不能失了氣度!”

哲昀大笑道:“哈哈哈哈,很好,不愧是年鴻的女兒。這一點倒是很像我大夷的女兒家,豪爽。看來,你這大夷的王后是可以勝任的。”

尺素沒再接口,以她今日對哲昀的了解來看,說多了也是徒勞。她只能祈禱哥哥早點來救她。

夜裏侍從們輪班值守,哲昀則是坐在尺素身旁,不說話也不動彈,只是微合著雙眼摟着尺素。夜裏的古寺異常陰冷,尺素突然冷得顫抖起來。哲昀睜開眼睛道:“冷嗎?”

尺素飛快地搖頭,她可不願意被他討了便宜去。哲昀將自己身上的衣袍解下來裹在了尺素嬌弱的身體上。尺素慌忙解下來道:“太冷了,還是你披着吧。”

哲昀笑了,那一刻,尺素恍惚以為他是個單純俊美的少年,而不是冷血君王。哲昀摟緊了她道:“今生能與尺素相伴,哪怕拋了江山又能怎樣?”

尺素不知道說什麼好,任由哲昀抱着。哲昀的懷抱真是溫暖,尺素忘掉了夜的猙獰。

大約三更天的時候,尺素還是沒有睡意,哲昀也是。尺素剛想和他開口說話,卻見侍衛們一個個倒下,不是中箭,而是迷香。

哲昀想要起身,卻覺渾身無力。他看向尺素道:“想不到,年將軍愛女心切,居然也有這麼卑劣的手段。”

尺素堅定地搖頭道:“哲昀你誤會了,不是爹爹。”

話音剛落,三十多個黑衣蒙面人便沖了上來,一字排開。哲昀吃力地開口:“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人冷哼道:“大王,得罪了。”怎麼聽都覺得他的大煊語說的那麼生硬。說著,他便沖了過來,手中的劍直指哲昀。尺素眼看着哲昀渾身無力,而自己又動彈不得,心急地喊道:“哲昀,小心!”情急之下便使盡了力氣朝蒙面人撲去。蒙面人沒料到尺素來這一招,腳下一個趔趄。待他站定想要將劍刺向尺素的時候,哲昀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尺素抬頭看時,哲昀的侍從都已拔劍待命。

哲昀盯着蒙面人道:“難道沒有聽說過哲昀是怎麼得到天下的嗎?區區迷藥,也想打敗我。說吧,想怎麼死?”

黑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人人畏懼木達,我偏不服!”

哲昀好整以暇地道:“出招吧。”

黑衣人一聲大吼,便沖了過來。尺素只看見哲昀的長劍在空中旋轉,明晃的劍鋒毫無預兆的刺進了黑衣人的心臟,幾劍下去血肉模糊。其餘的黑衣人都不禁向後退了一退。哲昀陰冷道:“都俊,不留活口。”說完,便拉起了地上的尺素,將尺素抱緊懷裏蒙住了她的雙眼。尺素只聽得到刀劍碰撞的聲音、慘叫聲和喊殺聲,甚至還有身體跌地和鮮血噴涌而出的聲音。

當一切聲響都停止,尺素的雙眼被哲昀放開了。她看到滿地都是黑衣人的屍身,他們的表情那麼猙獰可怖。這是第一次,尺素看到活生生的人倒在自己腳下,那麼清晰,那麼殘忍。

尺素的心跳得很快,古寺暗夜,驚魂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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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憶之宮門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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