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恍如隔世

四周靜了下來，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尺素依舊那樣跪着，她望着煊熾的目光中，除了晶瑩的淚珠還有絕望和惶恐。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運會是如何的，一切都脫離了掌控。

煊熾突然站了起身來到她面前。他彎下了身子，依舊是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視自己。他冷冷道：“你在想念舯堯，是嗎？”

尺素依舊是不說話，只是聽到舯堯的名字，淚珠加速滾落。煊熾的眼中多了些複雜的東西。他捏緊了她的下巴道：“那日一別，我便吩咐下去查了你的底細，知你是年將軍的愛女，也知你與舯堯往來甚密。既然要定了你，那便不能虧待了朕的好弟弟。今日朕已經宣他入宮，賜他歌姬兩名，並且請姑姑的意，將兵部侍郎的女兒賜婚於他。而你，朕特許你的貼身丫頭隨你入宮伺候你。怎麼樣，這樣的結局尺素應該是滿意的吧？”

尺素的心狠狠抽搐着，她怎樣也沒有料到，才幾日光景，她和舯堯便隔了千山萬水，再也沒有了希冀。她幽幽地望着眼前冷俊威儀的君王道：“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煊熾冷哼了一聲，放開了她的下巴，挺直了身子道：“因為，你是江舯堯情愛之所系！”說完便大步離去了。屋子裏又恢復了寧靜，空氣中還殘留着煊熾身上龍顏香的獨特香氣，那麼陌生那麼殘忍。

尺素沒有再哭泣，只是靜靜坐在地上。爹爹和哥哥都沒有再進來，他們都是那麼了解她，知道她有多麼需要片刻的安寧。大約過了很久，她才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她看到等在門外的爹爹和哥哥，他們的神情都是那麼擔憂。

尺素強打起精神道：“爹，哥哥，我沒事。”

年鴻拍了拍尺素的餓肩膀道：“女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父萬萬沒想到，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只是搭上了我素兒的終身幸福。”

尺素抿着嘴唇飛快地搖頭：“爹爹怎麼這樣說呢！既已是板上釘釘之事，有什麼好抱怨呢？只是不能伺候你老人家了。”

憶卿走了過來扳着尺素的肩膀道：“尺素，你又何苦騙自己呢？”

尺素燦然一笑道：“我累了，先下去了。”說完便扭頭回梅園去了。

小姐封了正三品娘娘，府里上下都傳遍了。才回到房中，尺素便看到在房裏焦急打轉的霽湘。見尺素回來，霽湘便迎了上來。還未等霽湘開口，尺素便道：“霽湘，我累了，你不要說話便是。”

霽湘拉着尺素道：“小姐，旁人不懂你，難不成我還不了解你嗎？既然最放不下侯爺，為什麼不去找他呢？你若再不去，恐怕局面就真的難以扭轉了。”

尺素行至窗前，看着院子裏落了一地的殘梅道：“皇命難為，舯堯又能如何呢？”

霽湘氣沖沖地道：“你和侯爺兩情相悅，再說，朝里誰人不曉長公主和侯爺的權勢？小姐，再不行動，就真的來不及了！”

尺素還要開口，霽湘拉着她便向門外走去：“我的小姐，快走吧！”

尺素沒再猶豫，帶了霽湘往舯堯府邸去了。她不會哭啼着求舯堯入宮面聖，更不會妄想隨着他遠走天涯。此時，她只是想見他一面，不管前路多麼坎坷，但求一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