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揚州之行

4第四章 揚州之行

第四章揚州之行

紅樓一書中所述賈赦,貪淫好色,紙醉金迷,不務正業。這樣的賈赦,不論是前生還是今世,賈璉都是不喜的。只是,不知是否因着自己存世的這一系列蝴蝶效應。此時的賈赦雖則因着本性使然,仍舊有幾分不靠譜,卻遠不至那般不堪。

安富尊榮,玩樂揮霍?賈赦本就是榮國府長子,承繼爵位之人。鐘鳴鼎食之家,世代簪纓之族,哪個不是金尊玉貴?揮霍確實有,只其妻周氏一旁勸阻,倒也不曾無度。

至於通房妾室?雖有幾位,但此間男子三妻四妾,本也平常。賈瑚夭折,周氏自賈璉之後傷了身子,不說子嗣上再難有,且近幾年力不從心,與閨房間也難伺候賈赦。因而,對於賈赦喜好美色之舉也並不很加阻攔,左右也是府裏頭的家生子,不然也得身家清白,總不會鬧出大事來。甚至對於妾室所生迎春賈琮,也抱在身邊撫養,善而待之。一則念着其二人生母都已過逝,二則自己膝下只一個賈璉,到底空虛了些,其三,便是為賈璉計了。

賈璉無嫡親兄弟,仕途前程上不免缺少幫手助力。賈琮雖為男子,可與賈璉年齡上差了十多歲,便是記在自己名下,得了嫡子的名分,與賈璉也無妨礙。且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比被底下人帶歪了挑撥出事兒來要好。再說迎春,一介女子,不但無礙於賈璉,有了嫡出的名分,往後親事上便能高出一頭,於賈璉也更得力。

只是雖則周氏並不阻撓,賈赦也時有尋樂。但對於正室妻子,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賈赦便是無能,卻非無情之人,周氏便是不言不說,賈赦心裏也有幾分顧忌。待周氏敬重之間也很有些許情分在。對周氏偶爾勸誡,也尚算聽得進去。比之親母賈老太君所言,倒要受用上許多。

說白了,真要非議起來,賈赦也不過是長於祖母之手,備受溺愛,萬般榮寵之下養成了個庸碌紈絝。至於那不忠不孝,大奸大惡卻是與其半點不挨邊的。

賈璉嘆了一句,便是退一步說,即使賈赦有千般不是,也總歸是他此生父親。不說父子綱常,賈赦待他卻也很是不錯。賈琮雖則記在周氏名下,可到底非周氏所生,便是佔了嫡出的名分,在賈赦看來,賈璉也才是唯一的嫡子。賈琮不過是為子嗣計罷了。

可是,父親與母親總是不同的。對於周氏,賈璉可以談天說地,無所顧忌,偶爾也會不顧年齡身份如孩時般撒嬌,即便無狀些也使得。可在賈赦跟前,便是知曉賈赦待他的真心不比周氏少多少,也總是畢恭畢敬。十足的嚴父孝子模樣。

因而,與賈赦的談話自然沒有與周氏那般費時。賈赦不過循例囑咐了幾句,賈璉自是一一應了。只是,賈赦談及賈敏之時,言語間的嘆息與哀傷卻着實讓賈璉有些吃驚。

要說起來,賈敏還在閨中之時,雖待他們大房並不似賈母那般偏幫。但感情上比之賈赦,自是與賈政更為親厚。出閣之後,與賈家各人聯繫自不比家中便利。只是賈璉時常上門溜達,各種賣萌撒嬌,無恥的賴着林如海要拜師。

初時,賈璉此舉不過是想着林家四世列侯,世代書香,人脈關係不會少。且林如海探花出身,正是得蒙帝心的時候,日後擢任揚州巡鹽御史,在此位上之人,哪個不是簡在帝心?因而,與林家的關係自是越親密越好。再者,林如海也是年輕俊朗溫和有禮的美大叔一枚。初見林如海之時,賈璉腦中只覺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句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雖則有些私心,後來也並未行拜師之禮,可林如海着實成了他的啟蒙之師。天下能得探花啟蒙之人有幾個,除卻皇城中那幾位,怕是也只剩賈璉了。最難得的是,林如海探花之才,應教於一稚子,本是大材小用,可林如海卻半分輕視之心也無,反倒細心規劃教程,手把手地教賈璉認字描紅,讀詩頌詞。

這般兩三年相處下來,情意自在,最初的私心也便不重要了。便是賈敏,對待賈璉也漸漸與賈珠等人不同,對他們大房也親上不少。只是這份親也不過是與周氏,與賈赦情分上卻並未見明顯的改變。

賈璉握着手中的單子,並不是說賈赦平時吝嗇小氣。只是再如何大方,這般的奠儀也算得上極為厚重了。賈璉習慣性地又摸搓*起腰間懸挂的那方玉佩來,除卻本身對於賈敏逝世的傷懷,難道賈赦在此間喪事上也要強壓上二房一頭?不然公中已備足了禮儀,賈赦就算與賈敏感情甚好,私下裏也無須這般重禮。亦或者……賈赦是念在他與林如海的半師之宜,想全了他們這份情,也想藉此拉近與林家的關係?

賈璉突然又想到明年的春闈科考。林如海便是科舉出身,林家又自在士林頗有聲望。賈赦這是在為他鋪路嗎?

賈璉不由得鼻子一酸,想他前生無父無母,雖得祖父教養,只至得十餘歲上,祖父也是沒了。真正是孤家寡人一個。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今世父母雙全,實為他前生日夜盼想而不可得,如何能不自重自視。如此,便又想到了周氏。賈璉不禁攢緊了拳頭。素聞太醫院前任院判,乃杏林聖手,疑難雜症,多有專述。只卸任歸田之後,已有數年不見蹤影。傳言其曾在江南出沒,不論真假,此番揚州之行,自不能放過。

這般一思一想的功夫,下人們早已將一應奠儀裝檢上了船。旺兒已上前來催賈璉。賈璉將禮單收整入匣,一躍便登上了甲板。

自京城南下揚州,因着暖春時節,順風順水,又兼之急去弔唁,賈璉請了三班人,輪流作息,日夜航行不停。不出五日,便至了揚州渡頭。早有林家管事得了信,等候於側。見了賈璉,忙上前見禮。賈璉回了禮,也來不及多說,跨馬往林府而去。

自揚州來信,至少需數日時間,賈璉自京中而來,便是緊趕,也是費了幾日。終究沒能趕上賈敏七日出殯。可按世家慣例,靈堂卻是要設七七四十九日,供人祭拜的。

賈璉叩首上了香,拜見了林如海。只瞧着林如海面色倦怠,發間隱約可見几絲雪色,眼神也失了神采,自知其與賈敏素來情深,待要勸慰,只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左右不過是節哀等言,可賈敏新喪,這話對於林如海,不但起不到半分安慰,反倒平添哀思。如此又閉了嘴。只囑咐了下人好生照看,自去了外頭照應。

只瞧着有一四十歲左右男子,於賓客間相待,更有指使林府管事之舉。正自疑惑,又有一丫頭上前來,言及二太太命領了賈璉去客院。賈璉眼珠兒一轉,瞧了瞧那丫頭一眼,又瞧了瞧那男子,點頭隨丫頭去。

待至了客院,賈璉謝過了丫頭,便喚了旺兒來,道:“你去外頭看着些,順便打聽打聽,姑母去了這幾日內院外院都是誰在主事,這扶靈摔盆的又是誰?”

賈敏除卻黛玉,再無存世之後嗣,林如海更無庶子。只賈敏出殯,不可無扶靈摔盆之人。且一應喪事禮儀,不可能林如海出面,後院又只有黛玉一個主子,尚且年幼,便又兩房姨娘,如何能上得了檯面,擔此重任?因而,此間必得有人打理。

一炷香時間之後,旺兒便回了來,言說,內外主事皆是林家族中之人,因排行第二,喚二老爺,二太太。而摔盆之人,便是此二人的幼子。從輩分上來算,應是林如海的子侄。

賈璉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並非林家之人,林如海的心思不明,如何輪得到他說話?且若林如海當真無續弦之意,往後也如書中所言,再無所出,過繼不論對林家還是黛玉無疑都是一件好事。只是,這過繼之人卻不可大意。

他今日剛到,尚且不曾見過那主事的“二老爺”“二太太”,便已被請進了客院。說的好聽,是念他一路奔波。可此舉深意怎能不讓人多想?他到底還是賈敏的娘家人。再有,林如海這一支子嗣不豐,便是族親,也隔得遠了。巡鹽御史的府中,旁人家裏,倒叫眾人喚二老爺二太太?

單看此項,便也不是省心的。就是要過繼,也不能過繼這家人。賈璉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揮退了旺兒,自去內間休息。前頭既已有人料理,自然無須他了。且他並非林家族人,雖與賈敏有親,卻只能幫襯,不可出頭。不然,不免叫人以為林家無人,賈家插手之嫌,平白落了林家的面子,還讓賈家擔了罪名。且,賈敏熱孝未過,屍骨未寒,出於敬重,他也不願去惹出糾葛。

不論那“二老爺”“二太太”如何作想,只需將賈敏七七四十九的喪事辦理妥當了,於林家賈家都有益處。可這二人內里的心思嘛,他賈璉都能看得出來,在巡鹽御史這般要位上一任數年的老狐狸林如海怎會瞧不出來?想必也是念着賈敏喪事終須人打理的想法。林如海便是有心過繼子嗣承繼膝下,可有血脈之親的到底還是黛玉,若繼子有礙黛玉,如何會答應?而只要林如海不應,以林如海如今身份地位,又有何人能強逼?

這般一想,賈璉便也收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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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朱璉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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