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道人,終南怪客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終南山內,道觀林立,來往之人儘是那青衣羽客,風流士族。
青峰蒼碧,雲波濤濤,飛瀑流水,花木草樹,魚蟲鳥獸,萬類霜天競自由。
正是鍾靈神秀,人傑地靈的一派福地洞天景色。
自李唐得位以來,崇道揚佛,兩教遂而大興,樓觀道更是成為終南山最大的道觀,寺廟層巒,鐘鳴回蕩,香火不絕。
此時為開元二十四年,隆基皇帝正將大唐治理得井井有條。
整個盛世宛如一朵絢爛的牡丹,鮮艷而奪目。
每個大唐子民都洋溢着自豪至極的笑容,華夏更是已經達到了古今中外的文明巔峰。
因為終南山自古來就有道家祖庭的說法,加上大唐崇道,又多有鄉野誌異的神仙鬼怪之流的傳聞。
不少人更是說在終南山內有見過隱修的仙人,於是這裏便多了不少尋幽探仙的遊客。
後來隨着許多長安貴客來此地避暑修道,也成為了許多趨炎附勢之輩徘徊之地,引得不少好事之人言稱此為‘終南捷徑’!
...
與已經被封為宗聖觀的樓觀道那巍峨無比,香火鼎盛之居不同,終南山左有一低矮山巒,時常有那煙霧繚繞,時人常稱其有道氣蘊藏,卻地勢險惡,不為常人所居。
也不曉得什麼時間點,這裏竟然是多了一處小道觀,背靠山坳一間小觀好似硬生生嵌入了那碧崖之上,常人就連循跡而上的道路也難找。
在這等觀內,供奉的塑像不多,僅僅是一尊老子太上聖尊像,一個年歲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道士盤膝在那道像之前,一吐一息間似乎有某種道意與那塑像相合,隱隱的煙霧飄蕩起來,將兩者的身形也彷彿融為了一體。
而在那小道士的面前,一個年歲二十許的青年同樣也在以特殊的呼吸之法修行着什麼。
“你隨我修習,也已經有三年了吧?”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道出人意料的話語從那不過十二三歲的小道士口中傳出,清亮不失渾厚的嗓音,卻給人一種沉靜理所當然的氣度。
原本還在調息之中的青年睜開眼瞳,竟然讓整個道觀都為之亮了一分,隨後才慢慢恢復過來。
“與師尊相遇過後,細細算來也有兩年九個月零二十四日夜了。”
青年帶着一分崇敬之色看向那小道士,似乎真心實意的將這遠未成年的孩子當成了師尊。
“既然如此,該安排的也安排好了,這時候要教你的也都教了。”
“即日起就不用再尋機會到我這裏來了。”
“什麼時候,理解那個考題,不管是做出什麼選擇,給出了什麼答案,在想通之前就不用來了。”
似乎沒有想到自家師尊會有這樣的舉動,青年還想說什麼,可是這幾年接觸下來,他就明白自己的師尊不是一個會隨意改變決定的個性。
最終只能無言的拜了三拜,又起來給那太上老君神像奉了三柱清香,這才轉身離開。
至於什麼時候能夠再來,恐怕就連青年自己也想不到。
而看着那青年的背影緩緩離開帶着三分不舍的背影,那少年道士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絲莫測的光彩。
“該有的佈局我也為你布下,之後究竟如何走,我也不欠你什麼了...”
這少年道士前生本是一天賦異稟之輩,然而初生之世界太過龐大,物質緊密到了極點,沒有個人超凡入聖追求的空隙,到了極限也不過是一場空,最終他轉而將自己的天賦走了另外一道,終於打破了物質的間隙,藉著那億萬分之一剎那的機會轉世到了這一界當中。
今生有了自立之力后,藉著那青年的手,獲得了不少的好處,他自然要回饋一二。
因為那天賦所在,只需要接觸時代歷史之中可以留名之輩,就可以搜集不少道韻,然後根據自己所見所聞,推衍出種種前路的可能。
這方世界幾乎就是他前生所知的盛唐之時,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此界真有一干修行之輩,也有那成就所謂古仙的存在,可是通過查閱典籍和親自試探后他便知曉那路不過是一條斷頭路,這少年道士自然不會去走。
與那青年以及一些個盛唐人物交往過後,又得了不少秘藏的道藏加上前生所得,他已經開闢出一條至少理論上十足可能的陽關大道,如今讓那青年自個依之前的計劃行事。
也是為了自己踏出最為關鍵的那一步留出空間。
十年成長,三年修道,自己推衍開闢出的築基一階,他也算是真正大成,今日便是他,周清都徹底脫凡之時!
原本生機勃勃猶如那道觀周圍草木樹藤的少年道士,忽然就陷入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定境,就好像某種別樣的花朵將要自其體內綻放,原本吵鬧的山巒之中,此時變得寂靜無聲。
天地間微妙的粒子晃動,干擾着天際之上的煙霞,似乎有一道彩虹從那樓觀山峰落向這道觀之中,形成了一道異象奇景,而在周清都的心中,往日所見所聞似乎都開始了變化。
那些天地幻化出的景色,讓本就天賦超卓的周清都頗有一種洞破了世事迷障之感,那些曾經的疑惑不解,以及過去的那些所有的了解在這一刻又有了全新的體悟。
前生為種,今世栽培,一顆微弱卻已經蘊藏了無窮道法之意的種子就此落入心間,隨後身神意三者,都發生了一種莫大的蛻變,那是徹底的與常人不再相同的變化。
自此以後,周清都也終於敢說自己是修行中人了。
...
就在周清都蛻變之際,道觀的絕壁之下,兩道人影也遙遙看到了道觀之中的一副虹光自顯,接引樓觀神霞的絕景,那年輕許多似乎只有二十幾歲的青年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太白大兄,這道觀之中,真的如你所言,只有一個年紀不大,口氣卻驚人無比的小道士么?”
指了指那天際的虹光,那青年頗有些擔憂的神色。
這深山老林之中,要是遇到了些會什麼奇邪妖術的精怪,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雖然他也知曉,在這終南山左近,樓觀道教下,怕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怕什麼?那豪氣干雲的子美賢弟哪裏去了?”
“況且,吾等入山不就是了為了尋仙訪道么,豈有今日真見了奇人異士就躊躇不前的道理?”
那一身白衣儒衫腰間一柄精鋼劍,渾身散發著豪逸之氣的男子,面容三十歲許,眼中不時流轉精芒,似乎對這等異像毫無擔憂,只有那數不清也滅不掉的好奇。
只見他拉扯着那青年人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快步向著那道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