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月25日（一）

歷史給我們留下了什麼

第十八章12月25日（一）

春節跟聖誕節都是雪季里最盛大的節日，這裏，北星公司的中國人之所以對跟自己毫不相關的節日也多了一分熱心，原因是過了聖誕節離中國傳統最盛大的節日——春節就不遠了。每個人都做好了在國外過年的打算，同樣也感受一下異國風味的聖誕節。春節的前夕是除夕，聖誕節的前夕是平安夜，不知是巧合還是有着某種意義的淵源，彼此選擇這個季節發生，使人總會衍生很多的疑惑。若說起哪個節日源來更早，自然是春節。春節，顧名思義是春天裏節日。最早的春節可以追溯到史前文明的祭祀。儘管冬天還沒有過去去，立春已經開始，上一年的好壞已成定局，只好寄希望於新的一年，春節是充滿希望和祝福的。春節是人們通過勞動來期許收穫的希望，即使付出艱辛能不能得到如願以償的收穫總很難說。沒有任何確鑿實據來佐證聖誕節跟春節是有淵源的，留給人們只是不盡的想像，似乎越是這樣人們越把聯想的空間蔓延的更加廣泛。聖誕節也帶着祈福，就像雨果小說里的苦命孩子珂賽特也把自己的爛鞋從狗窩裏扔了出去，希望在平安夜或聖誕節得到聖誕老人的禮物，聖誕老人是誰？聖誕老人真有那麼多的禮物分散給芸芸眾生嗎？大有一種夢想成真的祈願，大有一種對世道悲情無奈的祈求，事實說來這種沒有任何道理的祈願除了安慰再無更好的詮釋。

“聖誕節是耶穌誕辰的紀念日，耶穌是誰？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處？我們為什麼要紀念他？”這一天不知有多少人對這個荒誕不經的問題感到莫名其妙。

“各人有個人的信仰，各人有個人的熱愛，互不干涉才是正義之道。人的涵養多於偏見才使和諧的氛圍顯得更加濃重。”儘管每個人有自己言論的自由，但每個人的言論是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會不會想到帶來其他的負面影響。事實是，人們只管不管不顧的說個痛快，管它啥影響不影響呢。傅銘宇每聽到這樣的言論的時候，總覺得有必要嚴肅的說一說，原本想把個人說成各民族來，覺得無非是人們私下裏的閑言碎語，是代表不了任何的。不過，作為一個黨員每一時刻他總要想到，個人的言行有時會超越狹義的範圍，跟集體形象是緊密相關的。我們的形象未必使人由衷的敬佩，但絕不能給自己的形象帶來別有用心的有機可乘的質疑。

這裏早已做好了迎接聖誕節到來的準備，裕廊島廠區辦公樓前挺起了一棵鋼筋骨架支起的酷似常綠的松樹，層次分明的松枝擠滿了綠色塑料做的松針，在松枝上掛了一串串星星點點的彩燈。誰都知道，在這種酷熱的地帶，是見不到像松樹這樣的針葉植物的，難道活生生的雨樹、棕櫚樹不是更有代表意義嗎？

昨天晚上下班的時候，平安夜到來之前，北星公司給每個工人發了四個紅紅的蛇果，至於聖誕老人能不能給人們帶來禮物不知道，在接到北星公司發下來蛇果的時候，那些印度勞務工開始狂呼了起來，“HelloChina”，在聽到宣佈印度勞務全體帶薪放假一天的時候，居然有人用蹩腳的中國話喊着，“我愛你，中國”。

看到這幫傢伙幹活時極盡偷懶得到點好處就狂躁的行為，有人小聲地說，“這幫傢伙就是一群混蛋，帶薪放假一天給了四個蛇果就呼叫着，我愛你，中國。如果再給每人發一百新幣，沒準會做出啥樣的舉動來。”又一個聲音不知是存心同情還是有意反駁，說。

“都是一些生活窘迫受苦受累的貧民，在貧富差距的壓抑下已經使他們失去了做人的尊嚴，難道還不讓他們藉機發泄發泄嗎？還能指望他們有多高的思想多好的教養不成？”

眼前的實際情況是，即使北星公司不宣佈聖誕節給印度了務工放假的消息，也不會有幾個人來上班的。昨天就有幾個人自己給自己放假了，理由是聖誕節是法定假日誰也不能限制個人的自由。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為了個人的自由難道連告知一下基本的道德尊重也不顧了嗎？

“這群黑鬼一點也不講做人的信譽，不知道他們的心裏都是怎麼想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一旦有事故發生……。”昨天早晨一上班，班長就來到了項目部辦公室，直接找到了傅銘宇，向他彙報印度勞務工根本沒把北星公司的制度放在眼裏。其他的人一聽到這個消息，有人小聲地說出了不好聽的話來，“這幫傢伙的目的根本不是來干工程的，是來混飯吃的，工程任務緊不緊張，工程質量的好壞好像跟他們沒一點關係。”

北星公司有着嚴格的管理制度，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來了不打招呼走了也不告知，像這樣無視集體制度的人還很少遇到過，即使臨時有急事也會讓別人傳話請假的。北星公司的制度在這些印度勞務工面前大打折扣。更有甚者，明明是一個人違反規章制度，到派遣公司反說自己受了冤屈。明明是個人的小事，後面總拉着同夥一起去起鬨，總想把事情鬧大。似乎把事情鬧大了，個人就沒事了。傅銘宇不是一個盲目樂觀的人，沒來這兒之前就已經想到，一定沒人們想的那樣美好。在這人口混雜的國家裏，任何事情都馬虎不得，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去做，別人巴不得我們失敗，看到我們的笑話。細節決定成敗，對別人來說任何細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只有憑着真本事干出讓人嘆服的成績來才是根本。如果說這個道理在任何地方都說得通，在這裏就需要更加覺悟。遇到這樣的時候，人們很想明確知道傅銘宇的態度，做事一貫雷厲風行，不止一次在會上說過，總是抱着忍讓、剋制、仁慈的心態是干不好工程的。

“忍一忍，將就着點吧，我們的職責是干好工程，顧全大局維護團結遠比損失點工錢重要得多。都是一些貧苦人，生存環境造就了他們懶惰的天性，我們沒有監管的義務，壞毛病又不是北星公司給慣出來。只要不出大事就好。”傅銘宇改變了以往的常態，話也說得輕描淡寫。

“看了嗎，原來他的嚴厲只會對自己人耍威風！”對於這種隨意踐踏制度，人們的心裏憋着很大的不平。不過，人們從心裏多少悟出點傅銘宇說的大局大事指的是什麼。

***

誰都知道這裏工程把關的很多是印度人，像安全主管薩拉姆丁，即使不算真正意義的印度人，也是早就移民過來的印度籍，跟華裔人一樣是這個國家人口的主體。不否認這個人口混雜的國家以公正廉潔聞名於世，為了讓本國國民享有更高的待遇，絕不希望外人口外來企業把賺到的更多的錢都帶回去。不求他們作弊給北星公司帶來方便，只求實事求是別雞蛋裏挑骨頭，公平合理別動不動就拿罰款說事，可怕的社會真相，哪裏也別說哪裏，在這裏變得更加有理難辨，小題大做不講情面都把罰款當成一項重要收入的來源了。任何一項損失都遠遠超出雇傭印度勞務工資的支出，再說，誰都看得到除了那幾個偷懶的，多數表現得還不錯，總體來說北星的工資付出跟他們的勞動成果對比還不算虧。任何時候搞好團結才是最重要的。極盡全力的努力未必收穫如願的效果，但稍有疏忽帶來的負面影響卻是不可預知的。想到這些，傅銘宇總是無奈的搖搖頭。

事實難道像人們說的那樣嗎？人們說的只是一種無關緊要的表象，人人都知道問題的實質所在，但人人都假裝不知道，只要是跟個人利益掛鈎的事，事實明明擺在眼前也絕不會說出來。

很多壓力不是外在的因素，確切的說外在因素帶來的壓力是再正常不過的，沒有任何人希望別人比自己強大，別人強大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外在的壓力更能對自己起到警醒、督促、奮發的作用，絕不是啥壞事。真正的壓力是來自於內部。內部的墮落才是衰敗的根源。

文化水平的高低並不能代表隊伍是否優秀，多少人讀書考取文憑的目的就是想尋求輕快地人生，動腦總比動手動腳好受得多，更別說有機會攀到人上人的高位。世俗的眼光看不到或者根本不關注個人實際價值的高低，只羨慕收入高的白領。像這樣單純依靠建設安裝吃飯的隊伍，真正需要的是實實在在在一線幹活的高能技工，真打實鑿賣力苦幹的人。如果這是一場場戰役的話，人人都貪生怕死爭做後勤保障，逃避衝鋒陷陣直面死亡一線，能打得贏戰爭嗎？戰爭結束了，邀功請賞夸夸其談戰爭場面壯烈的卻不是身先士卒的勇士，真正的勇士為奪取戰爭的勝利有的犧牲了，永遠的沉默了！有的是留下滿身的瘡傷需要永久的沉思靜養。這裏只需要戰士，不需要統帥，或者說根本沒有統帥那樣運籌帷幄睿智的頭腦，沒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氣量，沒有身經百戰滿腹韜略正確分析準確把握每一個環節決斷的能力。不過是按着圖紙來完成指定的工程項目，固定的工程款項不會因為消耗過多的人力、材料、工期而增加一分。既要干出優質工程，還要做到利有盈餘，才是企業生存的根本，也是每一個領導責任。做到像一個合格戰士該盡的責任。形體肥碩而不求勞作，爭功邀賞而不求拼搏。指手畫腳表面都是自己的功勞，實際卻沒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都在幹些什麼？目的是什麼？打算搞成什麼樣子？事實擺在眼前做卻做得，說卻說不得。欺上瞞下，最終的結果只是把隊伍拖垮。

“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時也。”工期的確很緊，不是眼前趕在月末把汽包吊裝到位就度過難關了，誰都看到了，月末汽包吊裝到位已不在話下。接下來就可以放鬆了嗎？緊張的不是工期，而是在有限的工期內保質保量完成合同約定任務的同時，怎樣使利潤達到最大化。

“大家把手頭的活都放下，有些事需要要說說。”早上工人們開始幹活了，傅銘宇坐在辦公桌前對着辦公室里所有人算是召開了非正式會議。

“眼前面臨的局面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很清楚，絕不是幾個印度勞務怠工造成的，根據工程預案我們的人手已經遠遠超編。

“工程任務不是靠管里，靠算計，靠看人情來完成的，是靠腳踏實地干出來的。不要把我們優良的素質浪費在對人生毫無意義的消磨上。我們是企業的精英，企業指望着我們出力再次走向輝煌，或者說我們的企業根本就沒輝煌過，等待着我們干出成績來，要做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不要做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我們不是在看別人怎麼乾的？而是想想自己是怎麼乾的；我們不是在想別人都干出了什麼？而是看看自己都干出了什麼。我們不是看誰發現了多少問題？而是做到未雨綢繆根本不會使問題發生；我們不是等待別人怎樣解決問題？而是自己都解決了什麼問題？

“鐵人王進喜的時代沒有機械，人工代替機械用臉盆端水代替拉水車，沒有運送混凝土的車輛，就用膠皮桶挑混凝土，沒有攪拌混凝土的機械，就用人體當攪拌機跳進混凝土裏攪拌。這是什麼？是一種精神，不是一種口頭拿來說說，關鍵時刻沒有一點勇於擔當勇於吃苦的閑話，是一種永遠都不會被困難壓倒的精神，是一種哪裏遇到困難哪裏都敢上的精神。中國製造第一棵原子彈的時候，艱苦的條件下一個個的科學家親自干起了泥瓦工自己造房屋，自己修路，甚至連計算機都沒有，在短短的時間裏居然造出了原子彈，跟那些科學家比起來我們算什麼？有什麼不能幹的？要知道我們今天的一切條件待遇都是他們那個時代想都想不到的。不要拿着世俗的眼光看世界，視衣冠而論尊卑，厭勞苦妄斷貴賤。

“如果我們的人生都是一路混下來的，哪一天見到馬克思的時候，我們會說這輩子活得很舒服，很快活，幾乎什麼都沒幹，什麼都不是自己乾的，全靠竊取別人的勞動活過來的，別人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自己，僅有一次的生命這樣一直混下去就算是得到滿足了嗎？我們口口聲聲地說愛自己的家人，愛為我們帶來生存保障的企業，我們的愛就是混日子嗎？企業哪一天垮台了，還能指望什麼，有指望的為什麼不勇於向前邁一步，離開企業，去尋求更好的出路。

“做人要做一個善良、高尚的人，走到哪裏帶來的都是一片光。

“我今天的話說的有些嚴重，面對現實總要開誠佈公的說出來，我個人的主張是，除了真打實鑿腳踏實地的乾沒有別的好辦法，如果誰有什麼高策，不妨說出來，如果卻有實效絕不埋沒個人的才幹。”

傅銘宇說完，喝了一口茶水。辦公室里一片啞然，空調吹進的空氣涼颼颼的，深沉的靜默中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似乎在說，“你說咋干我們就咋干，或者說你咋干我們就跟着咋干，我們都聽你的，無論在哪裏還不都是領導說的算，領導在前面帶頭，後面就跟着一路幹了下去。”

“誰有話就當面說出來，不要背後議論，背後打小報告。‘以毀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至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至譽。’千年古話用在今天同樣不減效力。不良的行為的確對社會坑害不淺，同樣也很容易把我們的企業搞垮。”停了一會兒，傅銘宇接著說，“今天是聖誕節，別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對聖誕節的理解跟平常日子沒有任何差別。不過，過度的勞累倒可以藉機緩解一下，我的建議，除了干汽包安裝的其他人放假休息一下午。明天起辦公室所有人都編入每個施工作業小組，實操不行就干小工，非常之時要做非常之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在實施每一項計劃的時候，傅銘宇總是事先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生產經理郝永恆。郝永恆聽后多加思考，有時添加自己的意見，昨晚睡前傅銘宇向他說出自己的想法，郝永恆坐在床邊邊思考邊抽着煙，說，“確實需要整治整治了，咱們都是黨員，黨員就應該有所擔當，決不能讓企業毀在咱們手裏。技術組整天都不閑着是不是別讓他們去現場了？”傅銘宇說，“要一視同仁，再說劉新生他們都是黨員，工程計劃留在下班加班的時間來完成。關鍵時刻是需要踐行入黨誓詞的，絕不是圖個好名聲，好名聲是犧牲一切真打實鑿干出來的。這只是暫時的嘗試，如果實施可行再向公司本部申請。”郝永恆聽後點了點頭，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很有道理，“軍政不一，致敗之由也。”再沒說什麼。

傅銘宇穿好工作服，戴好安全帽走出了辦公室。

郝永恆拿着早已擬好的名單把人員進行了合理的安排。隨着發展的需要，這次舉措不過是北星公司一次又一次改革行動中的小小插曲。

***

讓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傅銘宇居然帶頭干起活來。儘管每個人都各盡其職的工作着，在工人們的眼裏，只有真打實鑿的拿起榔頭、割槍、焊把才是最見實效的。人們不在乎他幹得多少，連他都帶頭幹了起來，別人的幹勁就更足了。

傅銘宇秉性勤勞，品德正值，對懶散、庸碌沒有任何目標消磨時光的人常懷有反感。人，可以在憂鬱中沉思，但不能磨滅勇於一搏的心志，哪怕拼個你死我活也總得要搏一搏。即使別人不說，他也注意到了，派到北星公司的印度勞務工有的幹活的時候，兩隻眼睛各有不同的分工，一隻眼睛看着手裏的活，另一隻眼睛盯着北星公司有沒有領導過來，或者說一邊心裏想着幹活，一邊心裏想着能偷懶就偷懶，或者說心裏根本沒用在幹活上。好在他的性格並不缺少容人的雅量，把偷懶看作是人生來的本性，不妨礙於品行的好壞。不過心裏總在疑問，能來這裏勞務的多數是從小不願學習書本知識，又沒有任何技能的，如果這兩種毛病發生在有錢人家，充其量被說成紈絝子弟。可他們偏偏跟富裕毫不沾邊的窮人。有人說過，在那個國家裏使人想像不到有錢人的生活有多麼的奢華，同樣不能想像貧窮人的生活有多麼的落魄。貧窮不是硬傷，懶惰才是一個人最致命的不可救藥的頑疾，待吃等死像豬一樣趴窩的生活，失去對家庭應該秉持的基本的責任，正經女人絕不會把愛情的小手向懶漢伸去尋求痴情的幸福。

如果說這些印度勞務工來到這裏已是幸運，那麼在這裏被安排在來到北星公司更是一種運氣，畢竟海連灣有多的是比他們優秀的人想來還來不了呢。

這些印度勞務工到是在底秉承着怎樣的生存態度，且不說不着邊際的指望着對國家的擔當，難道他們不想依靠勤勞把日子過得好起來嗎？

傅銘宇這樣想不僅僅是因為聖誕節放假的事，每個月給印度勞務工開完支總有很多人以各種方式請假，有的一請就是好幾天，直到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再也沒錢可花，甚至有的借錢也借不到才來上班。若不是活不下去才不出來做工呢，這樣的人根本沒把心思用在好好生活上。既想活得快活還不想通過勞動為自己賺到生存的資本。這樣的人即使算不上是壞人，同樣使人感到可惡。礙於各種壓力還不能把他們清理出去。有一件事引起了傅銘宇的注意，甚至感到有些可笑，每到吃飯的時候，總有很多印度勞務工把飯食擺在佛像前，對着香案祈禱。每看到這樣的場面，傅銘宇心裏偷偷的在想，“這群懶貨，也許在向佛祖禱念能獲得一頓飽飯已實屬不易，不過，如果佛祖知道他們是怎樣對待生活的，一定告誡他們再不好好乾活，能吃上飽飯就不錯了，世界如果都像你們這樣得變成啥樣子！”

傅銘宇是不信仰佛教的，除了對一個共產黨員的基本信仰外，再也沒有任何信仰，不信仰不代表他對宗教不尊重。介於對佛教見聞淺薄的認識，他不明白人們對於佛教信仰的根本目的是什麼？如果說印度勞務工對佛教虔誠的信仰，是佛教提倡的是世道輪迴的法則。那麼貧窮的人對佛祖祈願的一定使自己成為一個富人，富人祈願的絕不是使自己散盡財富變成一個窮光蛋，而是使自己的財富越積越多。這樣一來豈不連佛祖也為難了，只好也就愛咋樣就咋樣吧，憑天由命吧。倒不如天道酬勤更有實際的意義。

傅銘宇之所以很多時候對印度勞務工用心關注，相比之下對中國人勤勞、吃苦的韌性，克服重重困難勇於向上的品行尤加禮讚。傅銘宇曾細心觀察過，懶惰並非是所有印度勞務工慣有的毛病，那些聽話的一點就通的多是積極肯乾的。昨天宣佈印度勞務聖誕節休息的時候，有幾個人親自找到傅銘宇，說北星公司既然不放假，他們也跟着一直幹下去。表現出一種比那些懶散不知道日子過的人還要缺錢的樣子。他們都很聰明，除了印度語，英語交流也很熟練，看得出來是下過功夫的。每遇到這樣的人，傅銘宇心裏多少有些偏愛。世界上人都是一樣，彼此容易交好的都是通情達理的人。

***

這裏不像在國內，經常有黨會要開，這裏每一個黨員更加慎重履行自己身上肩負的職責。只要是對工程有好處，對北星公司有好處，一切的做法人們都默默的服從，最起碼不會從語言跟行動明顯的表現出來。傅銘宇之所以把話說得那樣不講情面，誰都意識到，在這裏是只能贏不能輸，一旦干砸了，遠比企業受到經濟損失嚴重得多。誰不想要個好名聲，一切都要以身作則，管質量的，管安全的平時溜溜達達轉來轉去依靠眼睛來工作的都以身垂範，給別人做出個樣子來看看。既然都是平等的勞動者，也就沒有更多的話可說。如果自己都不能做得使人滿意，卻要求別人做到標準規範，豈不是很沒面子的事兒。既然是代表北星公司來到這裏，又是在跟日本公司打交道，沒有任何話可說，只有干！只有干出個樣子來看看！北星公司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人們沒有親眼看到過，儘管在影像里口述中把以往輝煌的業績宣傳得使人難以置信，哪裏趕得上腳踏實地親力親為做出個樣子使人心服口服。每個人的心裏都像憋着一股氣，就像一個鑄劍師，到了該表現自己技藝精湛的時候了，“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這裏來的要麼是技工，要麼是受過高等教育畢業的，即使是平時凡事不放在心上弔兒郎當的，來到這裏面對着日本公司也都變得嚴肅了。

“傅經理，還是我來干吧，這活怎麼好意思讓您來干。”

“你的意思是我幹活不如你，要不你就是嫌我多餘。”傅銘宇知道吳愛民的心裏，半是風趣半是嚴肅的說，“安心干好你的活吧，每個人的活都很重要，你現在乾的更有特殊的意義。”

吳愛民歇息了兩天，放下負擔安心回來上班接到的第一個活是，製作水冷壁安裝吊點。在接到這項任務之前，傅銘宇特意把他叫到跟前，跟他講述一件北星兄弟公司在一次工程中，因技術人員在水冷壁吊點設計上的不負責任，工人製作又缺乏經驗，安裝就位時吊點撕裂造成了重大傷害事故，幾個年輕人的生命只是因為疏忽而徹底斷送了生命。慘痛的場面自是不忍細說。但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深思。按說一個跟共和國同樣成長起來的隊伍，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怎麼像初來乍到發生使人無法理解的錯誤。任何一次事故的發生總覺得實在不應該，任何一次事故的發生都留下慘痛的教訓，在人們撕心裂肺的悲痛里最應該想到的是責任的過失。在事故的反思里很多道理是否引起過警醒，同樣是社會組成的成員，在支配別人完成每項任務的時候，是否想到可能會給被支配人造成的人身傷害的預見，假如把自己換做被支配人又會怎樣？貧富只是一種社會存在的形態，要命才是真正最大的傷害。因此，傅銘宇在做某件事之前，總把結果預想得最糟糕的程度，在實施過程中又總是力爭細緻入微邪不侵正。

傅銘宇來到吳愛民的施工小組，拿過圖紙又細心地看了一遍，每一個新的物件和設備在製作和安裝前，由技術組設計的圖紙都得經過項目負責人審核簽字才可以進行製作和施工，在劉新生還沒有把圖紙落實到作業小組之前傅銘宇簽字的時候已經仔細的看過這張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