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2月31日
歷史給我們留下了什麼
第二十九章12月31日
這是一年裏最後的一天,沒什麼可稀奇的,每一年都會有這一天。
“傅經理,咱們幾點開始起吊?”早晨剛一上班劉新生來到傅銘宇的辦公桌前向他請示二號機組鍋爐汽包起吊的時間。
“八點,就按新加坡規定的標準上班時間。”實際DD公司每天七點半就開始算是上班時間,有十五分鐘的班前會,再有十五分鐘的準備時間,正式開始幹活差不多也是在八點。
“咱們用準備準備嗎?”劉新生在說話的時候把今天參加吊裝汽包人員的名單遞給了傅銘宇。
“有什麼可準備的?”
“我是說像這樣的大件在國內起吊前總是要搞個什麼儀式,都有領導參加,擺上幾張桌子,桌子上擺上幾瓶水,有時候還要講上幾句話,吊裝到位后鳴放鞭炮禮花啥的,新加坡不准許鳴放鞭炮,可以用紙炮代替。”
“這事昨天郝經理(生產經理郝永恆)也問過我,我看還是算了。日方監理對這是根本不重視,就像咱們開工那天,人家根本沒有一個人來參加,什麼時候干?怎麼干?他們從來不干涉,他們唯一關注的就是工程質量,在他們的眼裏,吊汽包這樣的大件跟吊一根管子沒有任何的區別,只要不出任何的安全和質量問題,結果都是一樣,他們只看結果,不管過程。很多的時候,咱們中國的企業的確應該好好地跟人家學學,咱們的企業往往在大件安裝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考慮縝密,不會出現一點的差錯,往往在小件安裝上忽略了。要知道儘管大事都做得完美無缺,特別是像電站這樣繁雜的工程,小事出事一樣會惹出大麻煩來。企業發展的過程就像人的生存過程一樣要不斷的學習別人的長處。”傅銘宇說完,劉新生朝辦公室的門外走了出去,在他還沒有走到門口的時候,傅銘宇又把他叫住了,“新生,你去通知所有的工人,除了參與汽包起吊的人,其他的人都把手裏的活放下,在臨時休息的集裝箱裏休息,待命,今天決不能出現任何一點的差池,如果有什麼特殊的情況,隨時可以把人調過去。”
劉新生領命出去了。
這個大傢伙可該得吊裝到位了,一天不起吊上去就會帶來很多的麻煩,如果不是因為架子工搭架子,也許汽包的聯絡管都開幹了,所有的架子活都是另一家公司承包了,按理說在國內從來沒有像這樣這樣分包的,承包的工程款里還要拿出一部分給架子工。這些事儘管跟他一個主管技術的不發生多大的關係,但是作為DD公司的一名員工,就得為DD公司的利益去考慮,這是很不划算的,很多的時候DD還得出人專門配合架子工,有那功夫DD公司早已把架子搭好了,就拿這次的汽包吊裝,所有的技術方案和吊裝工人都是DD公司的,起重設備勞新革是孟加拉的,架子工是新加坡人雇傭印度人來干,印度人幹活磨磨蹭蹭才不管你工程緊不緊呢。劉新生邊走邊想着這些跟工程有關的亂七八糟的事。他還沒有走到二號鍋爐就看到一個戴着紅色安全帽,穿着雪白襯衣,黑色褲子的人站在將要起吊的汽包下面。僅憑這樣的裝束劉新生已經猜到了這是一個很特殊的領導,在這個工程場地,即使DD公司的項目經理傅銘宇也要穿着統一的工作服,日方監理,和新加坡的安全官也不例外,都要統一的着裝,如果說來人的工作裝就是這個裝束,那麼在這裏一定有很大的權威。
經過幾次的接觸,來人也許叫不上他的名字,但是劉新生在還沒有走到那個人跟前的時候就看出了,新上任不久HN國際新加坡分公司的經理唐滬仁。唐滬仁早上一上班就來到DD公司的工程場地。
DD公司並沒有把今天起吊汽包的任務通知給HN國際新加坡分公司,儘管HN國際新加坡分公司是DD公司的頂頭上司,但是HN國際新加坡分公司通過全球招標的形式採用了日本XX公司的電站設備,日本XX又通過招標的形式把二號機組工程安裝敲定給了中國的DD公司,DD公司工程的真正責任人是日本的XX電力公司,DD公司只是把工程報告送達到日本的監理部門,至於日本XX公司會不會通知HN國際新加坡分公司那是他們的事,不過在這樣的大件起吊的時候日本XX公司都沒有派人專門監督,HN國際新加坡分公司新上任的經理不請自來完全是出於中國的企業領導對中國人干工程關心的心裏。
“唐經理,您好。”劉新生見到唐滬仁打了一聲招呼。
“大紅花不錯,如果不是買的,一定是來自心靈手巧的傑作。”劉新生到班組把傅銘宇的命令通知完來到二號鍋爐汽包起吊的位置,沒有想到HN新加坡分公司經理唐滬仁站在長長的圓圓的灰色的汽包的旁邊用欣賞的眼神看着比最大號的洗臉盆還大上一輪紅色綢緞系成的大紅花,新鮮的緞面使花瓣像雨後剛剛綻開的花朵,泛着一層亮光,花瓣與花瓣之間層次交叉相疊的細密猶如天成一般。
“綢緞是買的,花是傅經理親自系的。沒花多少錢?”
“不錯,沒想到他還會這個手藝。”
“每次汽包起吊的時候,他都系一個大紅花,這已經不知系的是第幾個了。”
“看來你們的確下了不小的功夫,干工程嗎,就應該處處都要想的周到。”唐滬仁說的不是大紅花,在汽包中心位置連結管口的旁邊設置了一個醒目的刻度盤,即使在起吊的時候兩側稍微有點快慢不一致,像時鐘的指針就會偏移刻度盤零點的位置,警示及時調整。
“唐經理,傅經理來了,您有什麼事就跟他說吧。我去檢查一遍勞新革的情況,沒問題八點準時起吊。”劉新生看到傅銘宇朝着這邊走過來跟唐滬仁說。唐滬仁看了看錶,還有不到十分鐘,所有的人都已經到位了。
“我沒什麼事,對,一定要把工作做得百密無疏,儘管起重設備是租用孟加拉的,不過不要完全的相信他們,工程建設完全憑的是技術實力和工程經驗,像他們那樣的小國家連超大的機組都沒有,又怎麼談得上工程經驗。”
劉新生在向鍋爐頂部爬去的時候,朝下看了看唐滬仁和傅銘宇,聽到傅銘宇在他跟介紹工程進度的情況。
“儘管進度才是效益的根本,但是最主要的是安全,再就是工程質量,沒有後面這兩方面做保證,進度再快也不會給企業帶來一點的經濟效益。”聽到傅銘宇的介紹,唐滬仁說完又接著說,“聽說上次出事的那個印度人沒事了?”
“是的,已經出院進入療養階段。”
“真是他的福分,也是DD公司的福分。工資和補助一定要按着新加坡的制度來,不要少給人家。別管別人怎麼說怎麼做,咱們中國人一定要把人道人權做的實實在在。有些事不是用嘴說出來的,要拿出實實在在的作為讓別人從心裏來感受的。”
“這是一個尊重知識的年代,沒有什麼可非議的,說白了就是科技,時代之所以發展的這麼快,完全是換上了以科技作動力的馬達。”劉新生在朝爐頂爬去的時候,心裏想着唐滬仁,“沒想到這麼年輕就有這麼高的學歷,正是有這麼高的學歷才使他干到了這麼高的職位。如果從年齡看沒準比自己還要小几歲。從談吐一聽就知道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絕不是徒有虛名。”
這樣的工程項目一個重要的環節是在沒有作業前必須向新加坡的安全部門告知,得到他們的驗收后才能作業,只有等到最不可少的一個人到了作業場地才能發號施令開始起吊。像這樣的事新加坡安全官薩拉姆丁絕對不會因為他的遲到耽誤一分鐘,在薩拉姆丁準時到來的時候劉新生指揮作業人員開始起吊。
日本人監理加藤也來到了DD公司的作業場地,他不是以日方監理的身份來的,是帶着跟傅銘宇和DD公司中國人的感情來的。他只是跟唐滬仁和傅銘宇簡單的打了招呼,說了幾乎話,很快就走了。
加藤知道DD公司元旦休息,來邀請傅銘宇如果有時間到他的住處去喝茶。傅銘宇早已會意加藤說的喝茶是他們最好的交流方式。
用六個小時的時間,這個二十多米長灰色胖乎乎像空心黃瓜一樣的八十多噸的鐵疙瘩,從兩米的高度升到五十米,每個小時提升八米,如果成年人一拃的長度是一百五十毫米,平均一分鐘升起的高度還不到一拃。再複雜的機械在製作過程中一定從最簡單的勞動里的得到了借鑒,最初研發勞新革起重工具的人一定從兩隻手在水井裏拔起一桶水的原理得到了啟發,人站在原地不動,拽着繩索的兩隻手輪番的倒換,水桶就跟着平穩的向上提升。
不用去擔心任何起吊過程中的安全性,像傅銘宇說的那樣,這樣的大件吊裝,人們早已在方方面面做了周密安全的計劃。那些藉機躲在集裝箱裏休息的工人,有的拿着玩手機跟家裏人視頻聊天,也有的玩起了鬥地主的遊戲,有的閉着眼睛安心的躺在自己休息的板鋪上,開始的時候還在想着啥時候才能回到家裏跟老婆在一起纏綿,不知不覺做起了美夢,有的人在睡夢中連中午飯都錯過了。
“怎麼樣了?開始起吊了嗎?”
“吊到哪了?”
“快了。”
“快了是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想知道啥情況你不會去看看嗎?”
“不是告訴了嗎?只留在集裝箱裏待命,不準到處亂跑。”
每個人在心裏都希望聽到起吊順利地消息。
中午,DD公司把準備好的盒飯送到了鍋爐頂部,那些在鍋爐鋼架輔助看守勞新革起吊汽包的工人,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崗位。
值得歡慶的時刻是在下午三點發生,起吊到位的二號鍋爐汽包在三一250噸履帶吊的配合下,像壯漢胳膊肘一樣粗的半圓形吊杆牢牢來的把這個大鐵傢伙鎖在了上面。代替歡慶的是人們的笑臉和掌聲,這種最純真最原始最樸實的笑臉和掌聲,不僅僅是為了工程一個大件吊裝到位而歡慶,隨着這個大傢伙的安穩就位人們終於可以松下心來好好的休息休息。可以得到DD公司的兩天帶薪休假,對於干工程的人說從就沒想到過國家規定的法定假日,好像這些假日和規定從來就跟他們沒有一點的關係。像DD公司這樣帶薪休假對於他們來說是從來不敢去想奢侈的事,特別是在DD公司出勞務的印度人聽到這個消息,大聲歡呼,高興的跳了起來。同樣有人用英語在說。
“HelloChina。”
“這是一群得到一點好處就嗷嗷地亂叫,在實際的工作中能躲就躲,能偷懶就偷懶,卻不願意付出一點汗水,真是一群連狗都不如的傢伙。”
“不要這樣說嘛,這樣說他們也聽不懂。再說漢語狗的發音在印度語裏沒準變成了像親娘親爹一樣的發音了。”
人們用挖苦的口氣調侃着印度人的行為表現。
對於干工程的人來說,整體工程沒有竣結之前,永遠都是緊張繁忙的,業主等着工程收官投產,工程隊的人們也早就急於等着工程結束早早的回家跟親人團聚,收入多少對於離家久別的人們的家人來說並不重要。
*
“徙倚望滄海,天凈水明霞。”
帶着十足熱量的太陽從遠處海面上沉落下去了,是這一年裏人們最後一次看到太陽的影子,等到下一次跟太陽照面的時候將是新一年的開始了。似乎這晚上的太陽都不甘心一年就這樣的結束,好像這一年裏留下了太多的遺憾和眷戀,夜晚還沒有接替黃昏的時候,新加坡遠處日落的天空和海面被太陽的光線染得彤紅彤紅的。似乎特意用着美好的景色給人們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
“大哥,反正明天後天都不用去上班了,咱們出去走走,哪怕在外面坐一會兒也比呆在屋裏好。”如果不是沒辦法住在同一個宿舍里,蘇方達很不願意跟張天雲那幾個人在一起,哪怕是說一句話,那幾個人也要合起火來跟別人爭個高下。他知道這一陣子吳愛民的心情糟糕透了,父親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下了班,換過工作服,看到浴室里擠滿了人,不想為一個水龍頭跟別人去搶,打算跟吳愛民出去說說話,即使不能很快讓他從父親去世的陰影里走出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對沉痛的心情也會起到緩解的作用。
自從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吳愛民幾乎很少說話。別看他表面什麼都沒說,其實心裏不知有多難受呢。有時候獃獃愣愣地站在那裏好一陣子一動不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啥,等叫他的時候,他像嚇了一跳。就像他的心情無意中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突然被別人給叫住。儘管每個人跟當爹的感情都應該是很深的,蘇方達知道吳愛民跟他爹的感情是很多人都理解不了的。他是他爹把他拉扯大的。
很多的時候,吳愛民的心理總是不停的翻騰着他離開家時的情景。“你要是孝順的話,就順着我的心,聽我的話,該出去幹活就出去幹活,該出去掙錢就出去掙錢。你總不能在家守着我等着我死去。
其實那時候吳貴成已經知道自己沒有多大活頭了,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死給這個家裏添再多的負擔。想到的是如果自己死了,家裏的日子還要好好的過下去,一個父親對家庭和親人如此的疼愛,又怎能不使他的親人在他去世的日子裏加倍心裏的傷痛。吳愛民承認吳貴成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能的父親,但是正是這個無能的父親給過他無限的愛,讓他在貧窮的生活里感到了幸福,
自從知道父親去世以後,吳愛民幹活的時候更加的賣力了,表面上人們以為他根本沒把父親去世的事放在心上,實際上他是想通過不停地幹活,不停地流汗把心裏的傷痛暫時的給擠走。以前,蘇方達幹活出錯的時候,吳愛民還會對他發一頓脾氣,蘇方達怕吳愛民因為幹活的事說他,每一樣活都盡量幹得細心認真。現在不同了,看到蘇方達出錯了,他就把活接過來替他幹了。
其實在吳貴成的心理吳愛民是一個讓他失望的孩子,做父親的多麼希望他這個小子好好的念書,長大以後在念書上有了出息。再也不過那樣的苦日子,這輩子指望着當爹的改變生存的狀況是不可能的,沒想到吳愛民從小對念書不感一點興趣,動不動就逃課,儘管吳貴成送他去學校的時候,叮囑老師他不聽話就狠狠地打他。但是等到老師找到家裏說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去上學了,吳成貴舉起了手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儘管吳愛民閉着眼睛打算接受這個狠狠的耳光,誰知道這個耳光一點也沒有讓他感到疼痛,不是落在吳愛民的臉上,而是吳成貴自己抽在自己的臉上。
“大哥,有一件事,我說出來,想讓你替我高興高興?”蘇方達跟吳愛民來到宿舍兩側的走梯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再提起吳愛民家裏的事,倒是可以把自己的事說給他聽聽。
“說吧,我聽着呢。”吳愛民顯然對蘇方達這樣賣關子的說話方式有點反感。
“你說一個窮小子在今天前還是一文不值,但是幾天後卻變成了一個身家百萬的富人將會是個什麼心情?”
“那他一定是他想錢想瘋了,大白天都在做着美夢,最好的方式就是當頭朝他潑過一盆涼水讓他清醒清醒。要麼他就是一個傻子,只有傻子才會有着這樣可笑的想法。”
“我說的是真的,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吳愛民轉過頭這才看到蘇方達一臉興奮和高興的表情,就知道在蘇方達這小子身上一定發生了讓他從來都想不到的事,這件事一定促使他的心臟砰砰亂跳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家被占的事定下來了,整個楊林鎮被列入LA市生態植物園,所有的居民住戶全部搬遷到LA市裡去,按着住房的佔地面積進行補償。我們家的院子是楊林鎮裏最大的,一次性補償一百多萬。就連家裏的破筐,破車,城裏用不上的東西也都一一的折價補償。不過我家裏那些沒有賣掉的廢角鋼,廢木材給出的補償價格卻不理想,我都是撿最好的留了下來,都是有用的硬貨,我準備哪天結婚成家做傢具能派上用場,都按廢品的價格給折了價。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即使一分不給我也不會說啥的。”
“你都成了百萬身價的富人了,都住到LA城裏去了,誰還在乎那些破傢具。”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就連從我母親的電話里都能聽出來我們家成了楊林鎮裏最受尊敬的人家。儘管這些錢還沒到手,楊林鎮很多的老娘們見到我母親總是要誇獎我幾句,甚至還有好幾個是家裏有姑娘的母親,說我是一個心靈手巧能幹的手藝人,至於我是在幹什麼樣的活,會什麼樣的手藝,根本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們明明都是衝著我們家一百多萬的房屋佔地補償款去的,就是不肯把話明說出來。”
一個男人活在世上如果連個老婆都娶不上說出來總歸是太沒臉面的事。
儘管這些錢不是憑着自己的能力賺來的,儘管這些錢跟社會上那些有錢的富人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對於生存在社會底層的人們來說,有這些錢作為支撐,完全可以改變以後的生存命運,完全可以賺回一個不被人們所重視甚至被人們看不起的男人的臉面。這一切只能說明錢對於人們的生存來說顯得太重要了。至於很多的人因為錢而走上犯罪的道路就不足為怪了。
正因為有了這些數目驚人程度的錢數,讓蘇方達的母親也感到了她不再是人們眼裏可有可無的人了。
“達兒,這時候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可不能被別的女人的一張好看的臉蛋給迷惑了。你要好好的想想她爹以前的時候是咋樣對咱們來,以前的時候是咋樣把你說的一文不值。如果讓我給你出主意的話,我看賈小榮跟庄玉玲比起來可是好多了。心眼也比她更善良。”
在蘇方達的心理已經知道母親對自己婚事的人選了,在他離開家的這段日子裏,確切的說在賈小榮離婚領着一個男孩回到楊林鎮以後,她就用各種各樣的做法來吸引他母親的注意,籠絡他母親的心。母親的身邊的確需要一個人來照顧,哪怕是說說話,但是他對賈小榮從來就沒有過一點點那樣的想法,從長相上賈小榮的確沒有一張好看的臉蛋,而且個子也不算高,這都不能算是一個女人的弱點,也不是蘇方達不喜歡她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就是她對自己的母親太好了,一個攻於心計的女人在任何男人的心理都不是一個好女人。儘管在他的心裏已經註定不會把賈小榮娶進家門,但是他不想用這樣生硬的方式駁回母親的想法。在他的心裏不止一次的想到了庄玉玲。如果說以前的重重障礙是來自她的家庭,或者說她的父親,那麼眼下的障礙反過來倒是來自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反對庄玉玲的原因完全不是這樁婚姻有什麼不合適,也不是庄玉玲在她的心裏有多麼的不好,而是為了報復,為了對庄林以前對他們家看不起的報復。蘇家一下子得到了這麼多的補償款,終於使他母親有了出氣的機會,甚至給埋在地里的男人燒紙的時候也會把自己的話說給他聽。
儘管庄林說過以前的時候是他主張把楊林鎮最大院子給了蘇家,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因為庄林這樣一說就會對他改變了主意。
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蘇方達母親的意見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對庄玉玲的思念。
世上什麼事情都可以忍耐得住,唯有蘇方達對庄玉玲的感情就像小溪流水一樣,從來就沒有斷流過,他回憶過她結婚前她到他家跟他說過的話,正是那時候起他有了要改行要做一個手藝人的想法,回憶她離婚後跟他說的話,那時候她對他表露了心跡,為了她跟她的女兒有一個更好的生活,他在外面幹得更安心,更賣力氣,他對她的感情從來沒有因為她結過婚離過婚而改變過,如果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去也許不會得到任何一個人對他讚許的表情,不過都是無所謂,他是為自己而活着,自己認準的事就永遠都很難變,他對庄玉玲的感情是從小的時候就開始萌生了。他不認為這次的楊林鎮整體的拆遷補償會給他對她的感情出現障礙,相反有了這筆錢更好的清除了他們之間在一起的障礙。
儘管這些完全是他個人的私隱,放在別人身上是永遠都不會說給別人聽的,但是這天蘇方達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給了吳愛民,看看他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這完全是你個人的事,要想聽我的意見,憑我的感覺,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是永遠都不會從家庭和婚姻中得到幸福的,只要那個女人喜歡你,為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這些來自遠方的人們,第一次在夏天一般鋪滿綠色的地方過完了陽曆一年裏最後的一天,不可懷疑的新一年的第一天也照樣在這裏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