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聖貞天女的真相

無論是發怒還是平靜，無論是開心還是憂傷，麻瞳的眼神一直都是平淡如水的，這一點我清楚，因為曾經有不少患者來到我這裏的時候，都是他們的眼神告訴了我他們的病症：有的人眼神昏黃，可以判斷為代謝類的疾病，而有的人雙眼無力，可以判斷為身體比較虛弱的問題。所以，我一向重視一個人的雙眼所能夠給予我的信息，然而今天，就在我看到跪在那裏的麻瞳的雙眼之後，我突然有點兒不知所措起來：一向冷靜平淡的麻瞳，此刻雙眼中閃現的，竟然是狂熱的光芒。

你親臨過周杰倫的演唱會嗎？

就在周杰倫在前面哼唱着“你發如雪，凄美了離別……”的時候，你曾經仔細觀察過坐在你身邊的年輕女孩兒的雙眼嗎？

她們的眼神，就好像是現在麻瞳的眼神：狂熱，一股“非他不嫁、捨我其誰”的架勢，有的女孩兒可能不會淚流滿面、跳上跳下、驚聲尖叫，但是她們的眼神出賣了她們，如果你是周杰倫，你也會非常容易地從一大群人中分辨出哪個是你的粉絲，哪個不是。

麻瞳的雙眼中閃爍着熾烈的光芒，表情狂熱地注視着山洞中的一點，但是當我看過去的時候，我卻什麼特別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前來“鬧洞房”的人們，在她的眼中就好像是空氣一樣，整個山洞，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等待着要嫁給山神。

“姐姐怎麼了？”angela突然出現，擠在瑞雪和我之間，有點兒着急，“和平時不太一樣！”

“嗯，我們已經發現了。”我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麻曉蔚，果然看到了預想中的場景，忍不住有點兒想笑。

“待一會兒看我眼色，裝出害怕的樣子。”我悄悄地走到了恩泰他們身邊，低聲說道。

“嗯，明白。”雖然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是大家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信任的力量，心中禁不住流過一絲暖流。

……

“3、2、1……”我看着麻曉蔚的表情，心中默默地數着，“時間到！”然後，我偷偷向距離自己不遠的那幾個“托兒”遞了個眼色，便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指着山洞的一個地方大叫。

“啊啊啊——”恩泰等人看到了我的表演，也馬上指着那裏開始大叫，只不過我還是能看到道臉上的兩抹紅暈。不過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我偷偷抬頭看了看麻曉蔚的表情，然後微笑了一下——成功了！

其實，就在麻瞳進洞之前，我就已經來到了這個山洞，站在山洞裏，不知是因為我孤身一人，還是洞中的空氣與外面的有什麼區別，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絲心慌，這種感覺實在是無法用語言形容，就好像是睡覺的時候突然從床上翻了下來，或者是走樓梯的時候突然一腳踏空的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是致幻劑呢！”我自言自語，“沒想到李勇書還是很厲害的對手啊……”

是的，整個山洞中，瀰漫著致幻劑，進入的人都會感到心慌和不適，如果在這個洞裏的時間較長，還有可能會引起幻覺。我想，這就是一代又一代“聖貞天女”的原因了。神婆們利用致幻劑使年輕的女孩兒和村民們陷入“山神”的陷阱中。可是，問題是我們應該怎樣對抗這樣的致幻劑？

如果遇到了致幻劑，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遠離，但是前提是，你必須要找到致幻劑所在的地方，如果連這個都找不到的話，也就談不上什麼遠離了。想到這裏，我開始着手找這個山洞裏的污染源。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壁上是大大小小的凸起的石塊兒，並沒有人工建造加工的痕迹，而洞中的空氣十分清晰、可見度也很高，所以想要混到空氣中也很困難——到底在哪裏呢？我一邊想着，一邊在洞裏面四處亂走。

找到了！終於，一株綠色的植物闖入了我的眼帘：這種植物，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是是那種大大的葉子的植物，看外表，應該是生長在比較濕潤的地方的，因為巨大的葉片會帶來更多的水分蒸發，需要隨時補充，而也就是它的大葉子，讓我感覺到一絲疑惑——這洞裏光源很少，按說這麼大的葉子應該對光合作用也沒有什麼貢獻，看來，除了人工種植在這裏這種解釋，沒有別的解釋了。

想到這裏，我開始在這棵植物的根部刨土——因為來時匆忙，我並沒有帶工具，只好用兩隻手來刨，這姿勢真的很有損於我的形象，不過想到這裏只有自己一個人，也就釋然了。好在那個瓶子埋的地方不深，我沒有挖多長時間就看見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瓶子，裏面裝着一些液體，而那顆大葉植物的根部，就插在這個瓶子裏面。我把瓶子拿出來，仔細用瓶塞塞好，然後又把植物的根部恢復了原樣，這才又回到了神壇那裏。這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雖然說我曾經給麻曉蔚灌下了致幻劑，而且計量足夠大，甚至達到了可以控制她的行動的地步，但是我深信，作為一名蠱婆，而且是整個湘西地區最厲害的蠱婆，麻曉蔚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我們制服的。也許她只是個傀儡，是李勇書可以隨意拋棄的棋子；或者她可能早就已經有了對付我們的方法，所以才可能被我們如此順利地抓住。不管哪一種可能，都需要我們更加深入地考慮，而考慮的結果就是——不能輕易相信面前的這個叫做“麻曉蔚”的人！

就這個原因，讓我在大家來到山洞之前來到這裏，並且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

……

但是為了不讓麻曉蔚起疑心，所以我們還是要演出被致幻劑迷惑了的樣子。

可是，被麻曉蔚的致幻劑迷惑了，會看到什麼樣的東西呢？我一邊在地上來回打滾，一邊苦苦思索道。不過當我抬頭看了一眼麻瞳的時候，我的心中頓時有了答案：麻瞳看到的，就是我們“應該”看到的。而原因就是——麻瞳是唯一一個中了致幻劑的人。

是的，為了抓住幕後黑手，我不得不犧牲一下麻瞳了：就在我剛才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我把手中的那個瓶子裏面的液體滴在了她的手帕上，這樣，就可以看到她對於致幻劑的反應了——我知道，如果麻瞳知道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這麼做了。

“出去！出去！”看到山洞裏還有很多人，我不由得擔心：他們可都是無辜的平民，不會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了不讓麻曉蔚疑心，我只好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瘋狂地朝着那些人揮舞着胳膊，“出去！你們太骯髒了！不配在這裏看到山神！”其實，這句話我是說給恩泰他們聽的，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知道我們到底應該“看到”什麼了。

果然，恩泰他們很是敏銳地看到了我的表現，也開始像我一樣開始往外哄人，而小池、小雨兩個女孩兒，竟然跪在地上惟妙惟肖地開始模仿信徒膜拜——這兩個人真是極好的演員！

聶蘇呢？我轉了轉頭，發現聶蘇正披散着頭髮，和瑞雪一起往外哄人，小蛇雖然冷冷地沒有出聲，但是也還是很配合地用鞭子往外哄人——呵呵，我偷笑了一下，然後看了看麻曉蔚的表情，發現她滿臉都是滿意的神色——成功！我壓抑着開心，還是盡職盡責地膜拜着那個不存在的“山神”。

……

“他們都中了葯了！”麻曉蔚看到面前的幾個人都在地上跪着，畢恭畢敬地看着麻瞳看向的方向，知道面前的幾個偵探和那幾個小丫頭都中了致幻劑，禁不住笑着對陰影中的一個人說道。

“確認一遍！”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了出來，嚇了我一跳——確認？是什麼樣的確認？

“你！起來！”麻曉蔚眼睛掃了一圈，然後定在了我的身上，她走到我的面前，有點兒粗暴地喊道，一邊喊着，一邊伸出手來拽我。

我沒有辦法，只好慢慢地站起來，眼神努力裝出一種茫然的表情，但是這個時候，我還在一直偷偷看着麻曉蔚的表情，突然，她的表情有點兒僵硬——難道她發現了？

“撲通！”我馬上又跪到了地上，並且這次是不看別處一眼地跪着，什麼都不說。其實膝蓋剛才砸到岩石的地面上的時候，真是鑽心的痛，疼得我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但是我只好忍住，又換上了那一副憧憬的表情。

“您也看到了吧？”麻曉蔚的表情由陰轉晴，悄悄地說，“完全不聽我的話了，而且，對痛覺也幾乎沒有反應了！”

麻曉蔚！聽到這句話的我不禁在心裏大吼一聲，別讓我抓到你，否則，我要讓你像我剛才那樣在地面上磕一百次！

“很好……”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也該是我出馬的時候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然一跳，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