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遲歸

“爹，快救人！”

顧墨塵傷得很重，已經超出了夏青嵐的能力範疇，只能是叫醒了夏懷遠。

“怎麼回事？”

夏懷遠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年輕男人，皺了皺眉。

“爹，他是平盧顧家的人。”夏青嵐來不及解釋那麼多，只能是說了一句。

“顧家？”夏懷遠也是吃了一驚，“平盧顧家，竟然還有人活着？”

“爹，您看。”夏青嵐又是拿出了那把刀，。

“這是……琉光缺月？”夏懷遠也是瞬間認出了那把刀。

曾經的顧家，在平盧一帶也算是一個著名的武學世家了，雖然和那些江湖上的名門大派不能比，但在江湖上，顧家的刀法還是頗有名氣的，而琉光缺月，就是顧家的傳家之刀。

可是，早在十幾年前，顧家就已經被滅門了，據說，那把傳家之刀也在那場戰鬥中被毀，可是現在卻是出現在了這裏，出現在了這個年輕人的手中。可即便如此，夏青嵐還是可以直接確定，這個年輕男人，絕對就是顧家的傳人。

琉光缺月雖然是顧家的傳家之刀，但卻是可以打造的，只是，要想打造一把真正的琉光缺月，就必須要在鍛刀的過程之中加入顧家人的精血，從剛剛顧墨塵揮出的那一刀的威勢來看，這絕對是真正的琉光缺月，所以，這個人絕對是有着顧家血脈的傳人。

“嗯。”夏青嵐點了點頭，看向顧墨塵的眼光中，也是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唉，也許，這就是宿命吧。”夏懷遠嘆了一口氣，隨即坐在了床邊，開始為顧墨塵診脈。

夏懷遠雖然不會武功，沒有內力，但在江湖上行醫多年，也不是沒有為武者治傷的經驗，片刻之後，夏懷遠的臉色也是變得凝重起來。

顧墨塵確實傷得很重，脈跳雖然還算是有力，但內息卻是一片紊亂，好像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他的身體裏四處流竄，破壞着他的經脈，再這麼下去，只怕顧墨塵到時候經脈受損，一身武功都要廢了。

“好可怕的內力。”夏懷遠也是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皇宮內部高手實力，恐怕要超出很多江湖人士的認知，世人皆知當今聖上寵幸楊貴妃，不惜大興土木，建造興慶宮，可是今晚舍利出事之後，大內高手還是第一時間被派了出來，並且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這些高手都不是如今看似執掌大權的楊國忠能調動的，手下掌握着這樣的力量，當今聖上，真的如同世人眼中那般不堪嗎？

“小嵐，取針來。”夏懷遠開口道。

夏青嵐趕緊從夏懷遠的房間裏取來了一套銀針，夏懷遠身為醫科聖手，最強的就是他的針灸之法，可是，夏青嵐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夏懷遠施針了，由此可見，顧墨塵這一次傷得究竟有多重。

攤開包裹着銀針的布帛，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地銀針便是出現在了夏懷遠的眼前，一共九九八十一根。

夏懷遠捏起一根銀針，即便是隔着衣服，夏懷遠也能精準找到顧墨塵身上的穴位，銀針輕輕插入，緩緩捻動着，床上的顧墨塵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夏懷遠倒是不着急，再次捏起一根銀針，插入另一個穴位，很快，顧墨塵的身上便是佈滿了三十多根銀針。

終於，在一根銀針插下去之後，顧墨塵悶哼了一聲。

夏懷遠也是雙眼一亮，知道找到門了，緩緩捻動手裏的銀針，再順勢往上一提，直接拔了出來。

噗！

原本躺在床上的顧墨塵突然坐起身子，直接噴出了一大口漆黑的淤血。

夏懷遠這才是鬆了一口氣，“好了，應該問題不大，侵入他體內的那股內力已經被祛除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天就可以醒過來。”

“嗯。”夏青嵐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複雜。

夏懷遠看了女兒一眼，也只能是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顧家傳人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也許，並不是巧合。”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為什麼還有顧家傳人能活下來？”夏青嵐開口問道。

當年顧家一夜之間被滅門，顧家大院被大火燒成了一片白地，顧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都死在了大院裏，而且，他們很明顯是生前就被人殺死，然後才被大火燒成了焦屍的，因為，如果是被大火燒死，那麼屍體上應該存在大量掙扎的痕迹，可是，從顧家大院裏抬出來的屍體都相當乾淨，而且，屍體上還有刀劍的傷痕。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可是在當時的平盧，有能力在一夜之前滅掉這樣的一個武學世家，最有可能的，自然就是平盧節度使安祿山了。

只是，這件事情，安祿山似乎做的相當乾淨，沒有留下任何一丁點的證據，再者，以如今安祿山的地位，深受當今皇上的信任，誰又敢調查他？所以，這樁滅門慘案，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

至於安祿山為什麼要滅掉顧家，也是成為了一個永遠的謎。

可是，隨着這個顧家傳人的再次出現，這個謎，也許有被解開的那一天了。

“等他醒過來，你打算怎麼辦？”夏懷遠開口問道，“他偷走了舍利，現在是朝廷的重要通緝犯，你若是幫他，就等於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我現在不就已經在火坑裏了嗎？”夏青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穩，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的顧墨塵，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夏懷遠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是啊，從夏青嵐決定救下顧墨塵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回不去了。

“爹，你應該知道，顧家，對我來說，有再造之恩，顧家的傳人有難，我不可能不幫。”夏青嵐抿了抿嘴，開口道。

夏懷遠點了點頭，他自己並不會武功，但夏青嵐卻算得上是個高手，這正是因為，夏青嵐的武功就是顧家人教的。

當初，夏青嵐和父親在夏懷遠在平盧一帶行醫，剛好也救治過一個顧家的旁系武者，那個顧家武者看着夏青嵐根骨不錯，便是收她為徒，教了一些武功，當然，顧家的核心刀法是不會外傳的，所以，他只是教給了夏青嵐另一套刀法，除此之外，還有一套他自創的身法，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顧墨塵看到夏青嵐施展出來身法的時候那麼驚訝。

夏青嵐從取出那個舍利，重新放在了顧墨塵的身上。“我了解顧家人，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奪走舍利，肯定有他的理由，要是他需要我的幫助，我自然不會推辭。”

夏懷遠點了點頭，他隱隱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也許將改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次日，當夏青嵐推開房門的時候，卻是發現，顧墨塵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長安城西，廣角亭。

一個身影獨自坐在亭中的石桌上，上面放着一壺熱茶，正往外面冒着熱氣，淡淡地茶香瀰漫在周圍。

如果是有宮中之人在這裏，就會認出來，此時此刻，坐在這亭子裏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玄宗李隆基！

他就一個人坐着，時不時端起茶杯抿一口，誰能想到，當今天子居然不帶任何一個護衛，就這麼出現在了長安城外。

不多時，又是一個人趕到了這裏，腰間掛着一把長刀，頭上戴着斗笠。

“你來遲了。”李隆基淡淡地開口道。

那人倒是沒有任何君王和普通人之間的禮節，就那麼在李隆基的對面坐了下來。

把手中的長刀放在了桌子上，那刀，正是琉光缺月!

“是遲了一些，但，我帶來了你要的東西。”顧墨塵的氣息還是有些虛弱，隨即從腰間拿出了一個東西，放在了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