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初聞靜海醫學!
“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在一陣無能的狂怒過後,唐棟靠在牆角,身前已是一片狼藉。
目睹了全程的安雅,依舊在沙發上悠閑的翹着二郎腿,絲毫沒有任何害怕的跡象,畢竟,她才剛剛經歷過槍擊……
她微笑着說道,“也許,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她刻意強化了‘你’字的發音,滿臉欣喜的將膝上的電腦翻轉,讓唐棟來看看屏幕上的內容。
那是唐棟上一次完整的睡眠期間腦電監測的結果,以及先前在警隊發病時,急救人員做的腦電圖。
因為急救人員並不知道這些隱藏的內情,所以只是判定輕微癲癇,而當安雅將兩者一對比……
這些異常的腦波,絕不是癲癇,它所呈現的,是一種極其獨特的大腦運行機制。
在‘發病’狀態下的唐棟,部分波段的腦波極度活躍,而這一部分,恰恰是大腦中負責計算、記憶的,而能代表靈感、創造力的波段,則呈現的是近乎水平的低迷。
如此相悖的結果,只有一種可能!
唐棟的大腦,並不是癲癇!
而是以一種獨特的方式運轉,擠佔了大量的神經元,從而導致腦負載過載,進而喪失了對四肢等器官的神經控制,呈現出一種近乎癲癇的外在癥狀!
“把我的玩具弄壞了……玩具弄壞了……玩具……”
趙凡之前在診室中說的話,不斷在安雅的腦中迴響着。
趙凡手中的那個設備到底是什麼?他對唐棟的大腦又產生了怎麼樣的影響?這一切都亟待解答,但可惜的是,當趙凡完成那驚天一跳時,那台設備早已經被摔的粉身碎骨,警方未能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唯一的辦法,也只剩下……
她看向唐棟,欲言又止……
…………
這一夜,刑警隊也無人安睡。
案件已經完結,堆積如山的報告還等着書寫,更不要說還要準備因為那起意外所帶來的的內部調查。
雖說在電視新聞上,李陽澤的意外被輕描淡寫的帶過,但對內,宋佳還是因為離開審訊室時,未能一併帶走物證,而遭受一個暫時停止接受審查的紀律處罰。
面對着這個職業生涯的最大污點,她已經在辦公室里反覆看了一夜審訊室的監控錄像,其實早在第一遍時,她就已經知道了李陽澤為什麼會自裁,隨後的這無數遍,只是在懲罰自己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折磨。
李陽澤就是聽到她在門口說起靜海醫療的那幾個字后,才突然臉色劇震,隨後就直接拿起了針筒。
他甚至都沒有打開證物袋的包裝,而是直接隔着袋子,拉了滿滿一管空氣,直接就灌進了自己的頸動脈。
決絕的連半秒都未曾猶豫過。
她想不通這幾個字為什麼會有如此巨大的殺傷力,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自己遍尋全網,也愣是找不到半點與之相關的消息,不管是公開的網站,還是內部資料,就好像有人故意阻擋了這幾個字。
至於那個三哥,在趕來的半路時得知了李陽澤的死訊后,到現在音信皆無,先前聯繫的手機號碼也已經關機。
“安全局特種勤務處,這癟三到底什麼來頭……”
宋佳小聲嘀咕着。
他的證件自己親自核驗過,不論是證件本身,還是證件號碼,通通沒有問題。
只是這個特種勤務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安全局的人,歷來做事秘而不宣,所以這種情況也不算奇怪。
但要是想搞清楚靜海的事兒,還真是得找他問問,乾脆從監控里截個照片,明天去安全局打聽一下把。
照片?!
宋佳猛地想起,對!就是照片!
李陽澤的那個無國界醫生組織在玻亞的那張合影!
整個畫面極其純凈,除了隱匿在背影中系鞋帶的李陽澤,再無他人,那這個照片是誰拍的?!!!
“哎呀,設置的自動定時拍攝唄。”
“定時拍照?”
“就是給相機放腳手架上,設定個時間,然後人走開,時間到了之後相機就自動拍照了!”
鑒證科的技術員早已是哈欠連天,不耐煩的答道
“定時拍照……?”
對技術一竅不通的她,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小聲呢喃着,怔怔的看着照片。
“你能把這裏放大一些嗎?”
“哈?”
“就是這裏!”
宋佳指着畫面中的汽車說道。
儘管不明所以,警員還是調取了先前掃描進電腦中的檔案,依着宋佳的要求,放大了畫面中的汽車。
“在這,再放大。”
“沒有辦法了,這不是原圖,再放大就會失真。”
“就、放大呀!”
她可不管那些有的沒的技術原理,只是簡單的表達着自己的要求,“你看這,這個光線,這個車漆的漆水很亮,它正好反射的投影就是……”
“那會很模糊的!”
“那你就把它變清楚啊!”
“嘶……”
技術員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都快貼到了屏幕上,死盯着宋佳所指的汽車,“你說的可能有點東西。”
他將鍵盤敲的噼里啪啦的,畫面也在不斷的變換當中,“我們知道,光線是漫反射的,根據光照、物體表面的物質……我們可以計算出反射率……從而再通過縮減光柵,拉近像素點的間距,進而達成……”
宋佳聽着這些拗口的技術術語,臉上的表情就像剛剛技術員聽她的要求一樣的不耐煩,但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不好出言打擊,只得是一副恨的牙根都痒痒的模樣的等着。
“好了!”
隨着技術員的一聲大喊,屏幕中的畫面也從模糊,滿滿變的清晰,一條條被分割又壓縮的圖塊,逐漸的聚攏……
是的,在車漆的表面,反射出了放置相機的三腳架,而三腳架后,還站着一個男人!
兩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中的男人,就好像被人死死的扼住脖子,啞口無言。
是唐棟!拍照的人竟然是唐棟!
儘管畫面不甚清晰,但哪怕是燒成了渣,宋佳都敢確定,那個在拍照的人,絕對就是唐棟!
“只是、只是像吧……?”
技術員顫抖着嗓音說道,握着鼠標的右手哆哆嗦嗦的,敲的桌面不停的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
唐棟……?!這怎麼可能?!!!
這人的全部履歷,已經被他們無數次的調閱,早已經是爛熟於心,他絕對是從來沒有出過國!更不要說去到玻亞那種彈丸小國!
難道說……能把一個人,在不留下任何追蹤痕迹的情況下,送到國外,還是玻亞那種地方,只怕也只有三哥那種特殊情報機關才能做得到。
但是這個人……
宋佳再一次的嘗試着撥打他的電話,得到的依舊是關機的提示音。
她也只能是悻悻返回了辦公室。
但只才剛一進門,就覺得今天的辦公室,異於往常。
每個人都是黑着臉,盯着她辦公室的方向,空氣中瀰漫的壓抑情緒,堵的人幾近窒息。
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單憑這低迷的士氣,宋佳就已經確定,負責內審的督查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剛打開辦公室的門,督查就已經在她的椅子上坐定,面色凝重。
“小宋,你也不是新兵蛋子,客套話我就不說了。”
“你先等會。”
宋佳一抬手,指向了旁邊沙發那張十分令人生厭的面孔,她吃驚的發現,那個失聯一夜的三哥,正大剌剌的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還是囂張的半躺着的橫卧,髒兮兮的鞋跟,已經在沙發上蹭處了幾道灰印。
儘管此刻她很慶幸能見到他還活着,但如此放肆還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他來幹什麼?”
三哥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一轉身換成了平躺,兩手悠閑的墊在腦後,雙腿架着二郎腿,輕浮的說道,“能幹什麼?給你擦屁股唄。”
宋佳在心裏已經把他大卸八塊,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感謝上級領導關懷。”
這反應顯然在三哥的意料之外,他目瞪口呆的望向了督查。
督查面無表情。
他剛剛說宋佳不是新兵蛋子,這話就是再給她打預防針,既然不是個新兵蛋子,宋佳又怎會看不出三哥是刻意的在試圖激怒自己?
只是她暫時還明白對方用意幾何?
她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督查的對面,笑着說道,“說說吧,我是得罪哪尊大神了,逼得您帶了這麼個髒東西來我辦公室?”
這句話則是純粹的字面意思了,因為現在的三哥,雖說依舊是西裝筆挺,只是上面沾染了不少泥水污漬,甚至衣服上都有幾個破洞,臉上也有些許深一道淺一道的血痕,早已沒有了上次分離時,那副精英特工的傲氣。
“行了,你嚴肅點,那個李陽澤是他的線人,死的這麼不明不白的,人家想讓你背個鍋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線人?”宋佳一臉鄙夷,想起在倉庫里見到的那些被違法走私里的野生動物,她恨不得一口痰啐三哥臉上。
“小宋,還是先聽聽吧。”
督查說著,身子悠閑的向後一靠,讀起了報紙,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
三哥也起身坐好,不再是先前那副找抽的嘴臉,而是變得十分嚴肅。
“靜海醫療,你聽說過嗎?”
“沒有。但我猜你差不多就該告訴我了?”
“靜海醫療是一個、嗯,代號……”
大約四十年前,在那個氣功大師橫行的年代,為了驗證當中一部分人所謂的超能力,各種科研機構和醫療機構紛紛下場,這個靜海醫院的名頭,也就是當初安全局眾多用來進行這方面工作的門面之一……
三哥正說著,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的吵鬧聲,三哥驚覺,瞬間整個人就從沙發上彈到了門口,腰間的配槍也已經拔出、上膛,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這誇張的反應讓宋佳為之一震,同時又在心下暗自佩服他這種極快的反應速度。
“這是警隊辦公室,不是你演習的操練場。”
宋佳擺手示意他放下手裏的槍,畢竟,在這一畝三分地,她還沒遇見過需要動槍的時候。
看着三哥略顯狼狽的西裝,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在他失聯的這段時間,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僅從這反應速度來說,哪怕是自己,也很難有把握讓他挂彩,三哥剛剛遇上的敵手,只怕不是一般的角色,儘管十分好奇,但她也未能發問,畢竟,不該問的別問,這可是基本的紀律。
正納悶着,喊叫聲漸近,“是在這嗎?!我管她見什麼鳥人!我有事找她!!!”
宋佳聽的心頭一震,是唐棟!
剛剛的喧鬧聲,就是警員提醒他,宋佳正在會客,讓他等一會,而他,已經不能再等了。
聽出是他來了,宋佳臉上不禁浮出笑意,這可真的是冤家路窄了,她正愁照片的事情要如何查個清楚,這下好了,雙方都到場了,還有什麼比當面對質更好的呢?
宋佳打開門,正撞上唐棟要抬腿要踹門,一時尷尬的愣在原地。
她撇了眼三哥,心說這倆可真是能湊一桌,連開門的方式都一樣。
“你是沒有手?還是覺得我辦公室是公共廁所?”
“我有事跟你說。”
唐棟手上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已經從胸口抵到了下巴,示意自己着實沒有手來敲門了。
不等宋佳開口,他已經毫不客氣的給自己請了進去,直接將那一大摞文件丟在了辦公桌上,這才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讀報紙的督查,正滿臉好奇的審視着眼前這個愣頭青。
那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就像是菜市場裏挑肉的攤販,透着奸詐的貪婪。
唐棟有意轉身迴避,一轉頭就看見了倚在門后的三哥。
對視后,兩人具是一愣。
“我們見過?”
三哥問。
“我不確定,你媽貴姓?”
唐棟說著就已經笑的前仰後合。
而其他兩人則是一臉無語,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患。
畢竟,這種沒品的粗鄙笑話,他們也確實不太能接觸的到。
只有宋佳,則是在捂着嘴巴偷笑,當然,她也不是笑唐棟的地獄笑話,而是……
冷場了一分鐘后,宋佳開口沖三哥說道,“你接著說吧。”
三哥的眼神瞄向唐棟,想說有這麼個憨貨在,還說什麼。
宋佳也不客氣,直接領着唐棟讓他在三哥旁邊坐下,笑么滋兒的說,“靜海醫學的事兒,他可能比你知道的只多不少,你放心大膽的說,真有什麼問題,我一人承擔。”
宋佳拍着胸脯連聲作保。
督查投來詢問的神情,也只收穫了她肯定的點頭。
至於唐棟,冷不丁聽到了靜海醫學這個名頭,整個人驟然變得十分緊張,神經直接繃緊,甚至看得出他的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
三哥遲疑半響,但還是在宋佳的連勝催促之下,接著說起了剛才未完的內容。
儘管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靜海醫學的研究,但最終的結果不過是一地雞毛,項目也是黯然收場。
但就在大約一年之前,他們在追查一批黑市交易的醫療器械時,竟然發現對方使用的名頭,赫然就是靜海醫療。
李陽澤也是在這時候進入他的視野之中的,原本他只是被當做一個走私醫療用品的小雜碎,但他的大嘴巴不經意說出,自己曾經和靜海醫療有過相當數量的交易。
但論到細節,他就像是猛然驚覺一樣,咬死不說,言語中對那伙人是相當的懼怕。
三哥軟硬皆施,但具是無果。
無奈之下,只得試着逐步建立與他之間的信任,但一時的驕縱換來的是他的變本加厲,為了榨取李陽澤手中一丁點有用的消息,三哥付出的成本已經越來越高。
終於,在這一次案發後,他決心順水推舟,一方面暫時斷了李陽澤的不法行徑,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敲打敲打他,讓他能知道些好歹。
但還沒等到他神兵天降般的把李陽澤救出來,進一步獲得更多的消息時,李陽澤居然就已經噶了。
而這一切,就是因為宋佳在打電話時說的那一嘴。
“什麼玩意?靜海醫學這四個字,你說了沒事,他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也沒事,輪到我,就不行了?李陽澤一聽就死了,靜海醫學這詞兒怎麼的?限量的?聽夠數了就死人?”
宋佳原本就是強忍着聽他說這個扯淡的故事,到現在更是忍無可忍,不停的大聲重複,靜海醫療、靜海醫療……那狀態感覺下一句就該是來整死我啊!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懷疑,從被抓,到最後一次審訊時,有人威脅過他!”
“從他進來,就一直是我在問他,全程都有錄音錄像,來來來,你跟我說我怎麼威脅他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隊長,你冷靜點,我是說從我把他帶走,到倉庫那一段的時候……”
“人是你帶走的,你現在來問我?”
“如果……”三哥頓了一下,由於了半分之後,才緩緩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人不是我帶走的呢?”
此話一出,宋佳目瞪口呆。
“那你他媽的……!!!”
宋佳愣了一下,這次他徹底綳不住了,直接一個跨步翻身就要越過桌子,要不是督查眼疾手快拽了一把,三哥這會估計已經沾牆上了。
要知道,從一開始的時候,三哥就說人是被騙走的,但當宋佳把李陽澤找回來之後,他又故作神秘,搞得好像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一樣。
誰能想到,他竟然只是為了顏面,就默認了宋佳的推測。
“那也就是說,確實是有人威脅了李陽澤,而且他們對自己威脅的效果十分有把握,以至於他們甚至都沒有跟着李陽澤去倉庫。”
這件事情說開之後,三哥就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嚴格說起來,他也算是個職場菜鳥,新加入安全局時間不久,李陽澤這案子也是她第一次獨挑大樑。
原本也只是讓他發展個線人,沒成想發展成現在這德行。
“那你進來之後那副鳥樣子,就是想讓我揍你一頓,然後替你背上這口大黑鍋?”
“是……也不是,其實我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由宋隊長出馬,背個……這樣……再這樣……”
磕磕巴巴的說完后,三哥如釋重負的長吁了一口氣。
宋佳微微一笑,“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一聽這話,三哥黯淡的眼中重又亮起了光。
宋佳接著說道,“只是,有些小事情,還需要你來幫我解答一下。”
她拿出了那張在玻亞的合影,處理過的漆水表面,反射着的,是唐棟的樣貌。
三哥不明所以,眉毛擰成了一團打量着身旁的唐棟,而他,滿眼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