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天五頓碌鵝

第二十七章 三天五頓碌鵝

順德的街頭,有不少大排檔或小餐館,往往能讓人收穫意料之外的驚喜。

從前天就來到順德的陳曉欣,往來各處餐館,頻繁試菜,不覺也有點迷失在這座悠閑的城市裏——儘管和廣州相距不過幾十公里,但似乎一到這座城市,陳曉欣就感覺到不同。

走在街上,她伸手壓了壓了棒球帽的帽檐,側頭對着右側無人處說道:“狗仔,你說我是去再試試‘拆魚羹’,還是試試‘順德碌鵝’呢?”

而走在她左側,短袖牛仔褲的張若彥,冷笑着說道:“狗仔,你說有些人,是來物色大廚,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舌之欲呢?前天到現在,都吃了四頓‘拆魚羹’、五頓碌鵝!半夜宵夜回來還叫了碌鵝的外賣,這種人,她是要去廣州開餐飲,還是要去廣州開一家專賣順德‘拆魚羹’、‘順德碌鵝’的店?”

似乎有一隻並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小狗,在他們左右奔跑跟隨。

事實上那隻小狗,依然呆在番禺大學城區的小院子裏,只是發生爭執的兩人,誰也不願主動低頭,於是便有了這麼一個“說與狗聽”的環節。

“噢,狗仔,有些弱智的賤人,偷窺啊!半夜偷窺到我叫碌鵝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無恥啊這種人!下流,賤格!”陳曉欣冷笑着這麼對着並不在場的小狗說道。

但張若彥也冷笑起來:“我坐在酒店大堂咖啡廳偷窺對吧?狗仔啊,你不知道,有些人,饞嘴到酒店服務員都知道了,半夜在前台接了外賣,幫她送上去的服務員,都在說今晚某個房間,第三單外賣了!”

不過這種鬥嘴,很快就消停下來。

畢竟無論是張若彥還是陳曉欣,都不是抱着遊玩的目的,來到這個城市。

而當他們來到那條充滿了歷史氣息的老街,走進他們這次來順德的目的地,兩人對望了一眼,卻就感覺應該是不虛此行的。並不在於那些陳舊到包漿的桌椅,顯示着歲月感;也不是因為帶着微細缺口的碗碟,彰顯着客似雲來。

事實上在這個年代,如何偽裝成百年老店,北上廣的餐飲從業者,足夠出一本上千萬字的攻略了,從選擇店址到店鋪門臉,再到設備、碗碟,最後還有網絡上的探店和引流,以及請人來排隊佔座營造氛圍等等;更有點晴一筆:老店裏服務員的臭脾氣!——很多食客偏偏就吃這一套,覺得愈老的店,服務員脾氣就得愈大才合理。但凡見着服務員一臉“愛吃吃,不吃滾”,似乎顧客虧了他一大筆錢的模樣,就覺得來對了;如果服務員端菜上桌那要能帶點摔勁,就更道地了。

所以,讓陳曉欣和張若彥感興趣的,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這些都已作不得准了。

而是邊上桌子食客,已經端上來的菜肴。

至少從香氣和賣相上,足夠讓陳曉欣兩人有所期待。

此時傳來跑車的轟鳴聲,在店外停了下來,陳曉欣看了一眼,似乎是廣州的牌照的一輛911跑車,車門打開之後,駕駛位置下來的女孩,扎着高馬尾蹬着板鞋,雖然素麵朝天,但寬大的T裇和及膝短褲反而映出她的可愛:“阿雯,步行街唔使去啦,利間野先系超正啊!絕對值得我地從廣州過來!”

副駕下來的長發女孩化着淡妝,穿着套裙,看得出來她刻意把自己往成熟的方向打扮,儘管看起來,她沒有高馬尾的女孩子那種不經意流露的貴氣,但她眼裏有朝氣,彷彿隨時能點燃這一街的暑氣。

她們走了進來,高馬尾的女孩掏出煙點上,詢問了同伴的意見之後,開始嫻熟地點菜,看起來,她是這裏的熟客了。陳曉欣看着,禁不住搭了個訕:“姐姐仔,你地都是專門從廣州過來這裏吃的啊?”

“系啊,利度滴野好掂!”大抵鄉音總是能拉近距離,高馬尾的女孩笑着回應起來。

陳曉欣笑着交談起來,很快就到了交流彼此信息:“我啊?我IT狗啊,哪有你們那麼發財?”

“你講笑咩!”高馬尾的女孩很爽朗地笑起來,伸出手給陳曉欣看,有老繭,“我真正地盤工啊!做大橋!”又介紹同伴,“她就高科技了,搞美業儀器的,好幾個專利的啊。”

長發女孩笑着跟陳曉欣打了招呼,交談之中,互相介紹了好幾間寶藏美食店。

邊上張若彥看得口瞪目呆,等陳曉欣聊完了,才在桌下踢了她一腳:“這你也能搭上訕?”

“我做運營的好嗎?”陳曉欣白了他一眼,對着服務員招手,“按着那桌給我們也照着上。”

她說的參照物,就是剛才搭訕的那兩位女孩。

菜肴一一端上來,陳曉欣吃到一半,就覺得的確是值得從廣州跑一趟順德的。

這時那兩個女孩先吃完了,卻發生了一點爭執,那長發女孩聲音不大,但很堅決:“說了我請,就必須我來,麥兜你不要跟我爭!”她有點急,粵語裏,隱約帶出了一點大約潮汕那邊的鄉音。

最後是長發女孩買了單,看着她們招手道別離去,陳曉欣對張若彥說道:“我喜歡那長發姑娘。”

她說的喜歡,當然就是欣賞的意思。

張若彥夾起一塊涼拌魚皮,笑着歪曲她的話意:“還好你是女的,否則你一定是個死流氓,嗯,因為是女的,所以是個女流氓,渣女!”儘管陳曉欣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可是他毫不在意,“要不你去追那長發女孩?然後我來找大廚聊一聊?”

“做夢吧你!”陳曉欣冷笑着再踢了他一腳。

因為張若彥公司的會所,也是需要物色大廚,這是他來順德的原因。

他們之間,在這一點上,是絕對的競爭者。

但張若彥想了想,用筷子敲了敲陳曉欣的碗:“賭一杯美式咖啡,不去星巴克。”

陳曉欣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繼續和盤中的菜肴戰鬥:“說。”

“我幫你去找大廚的聯繫方式,並且我讓你先跟大廚談,但我覺得,你最後肯定談不下來。”張若彥放下筷子,笑望着她說道。

這就激起陳曉欣的不平了,連夾到筷子上那塊黑叉燒都放下了:“你說的噢!”

“當然,我講的。”張若彥很認真地說道,“一賠二,你談得下這大廚,我請兩次咖啡。”

陳曉欣笑了起來,放下筷子,招手示意他湊過來:“你不用去幫我找大廚聯繫方式,我有啊,我老豆給的,還幫我約好的明天一起吃中午飯,靚仔,你‘DieHard’啦!”

這是他們之間從初中就玩的老梗,把這個古老的英文電影名直譯成“死”和“硬”。

而“死硬“在粵語裏,是一個固定的俚語,就是: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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