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急轉直下
其實陳曉欣哥哥所說的阿霖,就是她的大學同學李澤霖。
提起這個人,陳曉欣真的是啼笑皆非。
因為這人從讀大學時就一直想要追她而沒有成功。
儘管他長得不算帥,但也不醜,而且家裏據說很有錢。
讀大學時,就給陳曉欣搞過玫瑰花海從宿舍樓下一直鋪上樓梯,直到她們宿舍門口。
別的女孩遇上這一招,一般多半就會給他個機會,雙方處上一段時間看看合不合適。
只要願意在一起處,李澤霖接着就會送手機、送名牌包包、送錢、送珠寶……
但陳曉欣當時年少氣盛,對這行為很反感,當場就問了李澤霖兩個問題:“你是基於什麼樣的邏輯層,來選擇這樣庸俗的表現層?而你又是基於什麼樣的核心層,來決定如此荒謬的邏輯層?”
當時李澤霖大腦就宕機了,按他事後的說法,就是每個字他都能聽得懂,湊一起,他當時真的就搞不明白了。也就是那一刻,他就迷上了陳曉欣,總覺是她是一本充滿神秘和誘惑的書,他希望能去讀懂她。
“地主家的傻兒子,他又怎麼知道張弱智玩陰招呢?”陳曉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在微信里向哥哥問道,“他怎麼都畢業這麼些年了,還不消停?這人是有病吧!”
就這麼多年,李澤霖是真的一直沒放棄。
在學校時,就據說是從當年他瘋狂追陳曉欣開始,居然之後就一科也沒掛,他父親以為他找人代考了,過年時據說就要斷了他的生活來源,結果聽說了這事之後,非常鼓勵他追陳曉欣。
反正也不知道真假,但從在學校開始,幾乎每個節日包括陳曉欣的農曆、陽曆生日,甚至他那年鋪玫瑰花海的那一天的周年紀念日,那紅包從來沒有忘記過,儘管陳曉欣從來不收。
後來聽說陳曉欣玩王者峽谷,陳澤霖跑去買了個王者級別的號,死皮賴臉,硬蹭進了群。
現在每到節日,他就在群里發拼手氣紅包,這麼多年,一直就沒斷過。
所以他說張若彥要使陰招,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他那人感覺腦子不是太好,廢柴你別聽他的,行了,能有什麼變數?都是老豆約好的事。”陳曉欣來回推敲了幾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好吧好吧,廢柴你要記得,應承過我的,勸阿嫂重新出來做事。”
掛了電話之後,陳曉欣隱約有點衝動,想去下面那層樓,把張若彥扯出來,問問他到底有什麼陰謀,但想想連她自己都覺得太過滑稽,也就算了。打開微的那個王者群,就看見張若彥在群里@她,問:“要不要下來大堂喝咖啡?”
然後一堆群里打遊戲的朋友,就在那裏起鬨什麼“兄妹骨科”,群裏面洋溢起歡樂的氣氛。
大約李澤霖,就是因此而知道他們住同一家酒店吧。
不過這個時候,陳曉欣卻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完全沒有開黑的興趣了。
甚至連群里起鬨的那些友人們,她都不想搭理。
也許早點休息,明天全力以赴,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如果當一位廚師,願意在飯點時出來一起吃飯,一般來說,這是很給面子的事情了。
等同於股票經紀在開盤時,放棄看交易,陪着出來做其他事一樣的道理,人家是真放下自己餬口的營業,來表示誠意的。
所以當陳曉欣在包廂里看到走進來趙師傅,她知道事情就已經定下來,畢竟父親陳勇在飲食這個行當里,做了幾十年,人脈,總歸還是在的。
她並沒有端起老闆的架子,很熱情地給他請了茶:“趙叔,我老豆讓我過來順德,一定得替他過來看你。”
趙師傅很開懷地大笑起來,他聲音很大,很傳統的中式大廚的架勢。
說起當年跟陳曉欣父親陳勇的交情,猶如昨日,歲月給過往的片段渲染了許多的亮色,又或年青時的陳勇,當真有着現在早已不見的決斷和英姿,總之,陳曉欣從趙叔的口中,也算是領略了父親從未知曉的另一面。
趙叔也對陳曉欣很欣賞,喝了魚翅金湯之後,剛上客家釀豆腐的時候,趙叔就直接開口:“大佬勇好福氣,現在就去‘嘆世界’了啊!世侄女你出來‘打骰’,你叫得我一聲趙叔,我沒理由‘托你手蹭’的!”
他的粵語裏,有許多俚語,嘆世界,就是退休享受的意思;打骰,就是經營管理;托你手蹭,拒絕幫對方的忙。總而言之,就是:你陳曉欣出來接手家裏的餐館,看在你父親陳勇的面子上,我肯定幫忙的。
陳曉欣也笑得燦爛,總算有一件事踏實下來。
於是她嘗試跟趙叔說起,自己請了李姍來做廚師長的事。
趙叔的談興,就漸漸消沉,不過點了根煙,趙叔還是強笑說:“世侄女,我在順德,廚房本來就是我說了算的啊。不過,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路數,這也沒問題,反正,手藝上見高低,對吧?只要能讓我老趙服氣,那聽她使喚,也沒有什麼問題。女人,都有好犀利,啦,古代那宋嫂魚羹,不是流傳到現在?”
陳曉欣連忙幫趙叔把酒杯滿上,她很擔心趙叔因為面子問題,而在這個環節談崩了。
但當那條東星斑上來,然後打了兩碗白飯,陳曉欣無意中說起她讀過的某段典故:“據說湖北的竹溪貢米和白雲山上的泉水,煮出來的粥或飯,那是相當好的。”
趙叔毫無徵兆地沉默了,然後在甜品和水果還沒上來之前,他點了根煙,狠狠地抽了一口:“陳小姐,這種泡茶煮水,得用烏欖炭的,是潮汕佬的派頭,不是很適合我;也許有其他順德師傅,能夠、能夠與時俱進吧!我今日有事,唔好意思,我走先,過一陣子,我再上省城看大佬勇,唔好意思,唔好意思,陳小姐你留步。”
儘管陳曉欣反應很快,一直把趙師傅送到電梯,而且也很得體的表示惋惜,但當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她真的面如死灰。
其實她是感覺得到這頓飯的氛圍,在不斷地下跌的。
從開始趙師傅以為是她哥哥經營餐飲,到知道其實是她來打理餐館,趙師傅原本的熱情就消減了大半;而當聽到她想讓李姍當廚師長,趙師傅其實就對她的邀請失去了興緻,只是基於跟她父親的交情,而維持着彼此的臉面。
陳曉欣是能讀懂的,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最後一句閑話,竟成為了引爆的點。
或者,僅僅只是因為,趙師傅需要這麼一個點,來終結這個對他來說,已經索然無味的飯局?
她不知道,幸好,下午還約了另外一位大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