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布衣書生
通過周圍人的討論，許鳴算是明白了。
原來這個王小望出身並不差，老爹就是當兵的，只不過目前回到家中，算是退伍了。
在周國，關外關的士兵是極其吃香的，而且周國也沒有那個膽量打過來，一來二去，就成了一個沒有代價的肥差。
若是在別的地方也就罷了，讀書，是一件可以光耀門楣的事情。
但在關外關的本地人眼中，與其寒窗苦讀十年去參加一個不一定成的科舉，還不如腳踏實地，從小開始鍛煉身體，成為一位編隊的士兵。
一般而言，一旦入伍，常年都難以離開，沒有理由是不能退伍的。
但在齊國，對這座孤懸關外的去向城，給了一個很好的福利。
也正是如此，哪怕是在這個幾乎不和內陸接壤的地方生活，依舊能過得十分富足。
讀書，是這裏的次次選擇。
基本上本地人都十拿九穩參軍的。
一個從小就讀書的孩子，會被這裏的人認為是沒有出息。
眼下去參加所謂的鄉試，更是如此！
許鳴看着那個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讀書人。
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出來，王小望似乎不太樂意留在這裏。
“今天我就給你一句話，你走可以，家裏不會援助你半顆銅板，看你是餓死在外面還是留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中年婦女眼見他不說話，越來越生氣。
旁邊的那個魁梧男人同樣看着自己兒子，只不過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說，就乾脆一聲不吭。
許鳴翻身下馬，走到最前面拍了拍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想做什麼就說嘛，天底下哪有那麼多難事？”
王小望扭頭看向他，只是微微一笑：“君子動口不動手。但對待爹娘，我還是覺得手口不動更好。我只想做我喜歡的事情。”
“兄弟，那就趕緊走啊，道路就在腳下，決定了就走。”許鳴咧嘴一笑。
王小望看向這對養育自己多年的親爹親娘，用讀書人的禮儀拱手作揖：“爹娘，就當是最後一次任性妄為，孩兒還是想要去試試看。”
“縱然最後沒能成功，至少也能印證一下那句話，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話罷，這個布衣書生轉身就走。
“你走？你走去哪？王小望你給我回來，連你娘的話你都不聽了是吧？行，餓死你，不知好歹的玩意兒！”
中年婦女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丈夫捂住嘴巴：“行了，說再多，孩子反而更不想回來。”
擠出人群的王小望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似邁出了一個天大的圈子，得以和這方天地，借一口氣。
至於身無分文之類的言語，王小望一笑置之。
他這背後背着的，可都是實打實的財富啊。
王小望的身子骨其實並不差，只不過在這個人人鍛煉的關外關，就稍微不如。
出生在這個家庭的王小望從小卻喜歡讀書，他喜歡書上每一句被他認可的道理。
字字珠璣，好似活了過來，正在朝他打招呼。
只不過爹娘都不太樂意他走上這條路。
王小望不怪爹娘，只能說立場不同，他想試試看，自己喜歡的東西，到底是咋樣的。
一念及此，王小望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想要去尋找剛才那個唯一一個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講話的同齡人。
只是目光所至，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這讓王小望有些遺憾。
許鳴就這麼騎馬漫步在街道上，還是穿着那件包裹全身的黃色衣裳。
這樣做，或許對那對夫婦太不公平。
自己親手養到大的孩子，怎麼都比他有話語權。
只是許鳴剛才明明沒有看到王小望的表情，卻好似看到了他內心深處的那抹炙熱渴望。
那些圍觀在四周的街坊鄰居，是困住他的牢籠，那站在面前口水四濺的父母，好似那鐵鏈。
他們無一不在束縛着這個布衣書生的腳步。
硬生生拖拽着其前行，走一條確實很好但本人並不太喜歡的路。
夕陽西下。
布衣書生已經看到了城外的光景。
他想出去闖一闖，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不知何時，許鳴已經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巧，又見面了。”
“是你！”王小望驚喜地看着他。
許鳴微微點頭致意：“你打算去哪裏？又或者說，鄉試的地點是在哪裏？”
“我們去向城有點不太一樣，尋常鄉試都是在一州之間，但我需要走到我們齊國京城附近的那座啟城才行。”
王小望的豪情壯志過後，就是對現實的無奈了。
“你現在後悔的話，也許還來得及。”許鳴看了眼身後的那條街道：“不過晚飯怕是趕不上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我已經決定了，就絕不會退縮。”
王小望目光堅定望向遠方：“敢問兄弟是何名諱？”
“我叫許鳴。”許鳴咧嘴一笑。
王小望豎起大拇指：“不平則鳴，好名字。”
“我叫王小望！”
這話搞得本人都愣了一下，還有這個意思啊。
夕陽的餘暉很長，臉上已經變成橘紅色的王小望緩緩索道：“許兄這是要去往何方？若是順路，說不定還能一起走一段路。畢竟朋友易交，知音難遇。”
緩緩褪去那件厚厚衣裳的許鳴淡然一笑：“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這話說得王小望有些蒙，以至於怔怔出神地看着他，一時之間忘了說話。
重新顯露出那件青衫的許鳴將衣服隨手丟掉：“沒辦法，既然話是我說的，就得負責。你的衣食住行，我負責了。”
“萬萬不可啊，許兄，不論你先前是否說出那番話，我都會離開的，和你關係不大。”滿臉惶恐的王小望連連後退。
許鳴翻了個白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給我逞強，況且，我又沒說我要給你，這是要還的，等你以後功成名就成為官老爺了，是要還我錢的，明白不？”
王小望剛想說什麼，又被他給打斷了：“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你現在身無分文，能走多遠？屎都沒給你吃！”
聞言，這個布衣書生只能無奈答應。
“別往回看了，可能會捨不得的。你小子，只有證明自己，才算有臉回家了。”許鳴雙手作枕，侃侃而談。
“不論如何，我都會回來的，哪怕沒有成功。歸根結底，都是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結。”
兩人邊走邊說，王小望開始喋喋不休：“別看我娘剛才可凶了，以前在家裏，只要我想吃什麼，她都會第一時間給我做。”
兩人一馬，共行江湖。
對於幫了一把王小望，許鳴談不上後悔，可能重新再來一次，依舊會這麼做。
反正這偌大齊國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去看看京城也不錯。
說起來，大魏的京城他到現在都沒去過，只聽過那裏如何如何繁華，大人物隨處可見之類。
“走路累不累，我們要不還是騎馬吧？”許鳴看了眼自己手上這匹簡直閑到爆炸的駿馬，緩緩說道。
王小望有些扭捏：“兩個大老爺們是不是不太好？”
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雖然有點自己的想法，但也是真有點讀書讀傻了。
許鳴翻身上馬，沒好氣地拉着這個傢伙就上馬。
“出發！”
……
沒了兒子的家裏忽然變得有些安靜。
飯桌上，只有那個魁梧男人正在吃飯，先前說話吵吵得最是兇猛的女子則是在翻箱倒櫃，大概是因為還在生氣的緣故，所以出力比較大，動靜不小。
“先吃完飯再折騰吧。”男人無奈道。
“那怎麼行？小望第一個地方應該是武由郡，當時腦子一抽，真沒給錢誒，這次寄多點過去，還真能餓死我那兒子？”中年婦女嘴上不停，手上更快。
“我給他送過去。”男人淡然道：“沒錢能走到武由郡才怪。”
“那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