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示好
慈寧宮外，賈元春和林雲並肩站在一起，觀看載着小皇帝的汽車在院子裏來回兜風。
耳畔聽到皇兒歡快的笑聲，賈元春微笑着沖林雲埋怨道：“王爺時常弄些新奇之物送進皇宮，害得陛下都沒心思讀書了。”
林云：“聽聞娘娘和幾位閣佬對陛下管教甚嚴，臣以為不妥，陛下如今正值幼年，在緊張學習之餘，也該讓他放鬆一下。”
“王爺此話差矣，陛下不是普通少年，他肩負天下重任，豈能像普通少年一樣玩樂。”
林云：“娘娘知曉先帝為何對朝臣和後宮妃子都刻薄寡恩嗎？”
賈元春聞言愣神道：“天子不都是這樣的嗎？”
林雲揺頭道：“身為天子，御下應寬嚴相濟，太寬容則容易導致朝臣貪腐甚行。太嚴苛，又會讓邊臣人人自危，導致無心處理政務。”
賈元春好奇地問：“這和王爺縱容陛下玩樂有何關係？”
“臣這可不是縱容，而是想讓陛下健康快樂地成長。”
賈元春微微蹙起秀眉，她雖然理解不了這番話，可林雲說的寬嚴相濟的御下手法，還是被她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她沖林雲問道：“王爺相必也聽說了戶部尚書賈雨村提出的改稻種桑的建議，你對此有何看法？”
林雲不假思索地道：“改稻種桑有利有弊，有利的部分，想必賈大人已經說清楚了，臣想提醒娘娘，這事如果操作得不好，很可能會導致江南出現慘烈的人禍。”
“哦，有這麼嚴重嗎？”
“肯定比娘娘想的更嚴重。”
“如此說來，王爺是不贊成此事了。”
“那倒不是，臣想等看到賈大人改稻種桑的計劃方案，再判斷這事能不能在江南施行。”
“王爺，你給本宮說說，這其中究竟有哪些風險。”
“回稟娘娘，改稻種桑首先就是要確定不能改良田種桑，這個是很難防止官員和士紳在暗中做手腳。還有就是桑樹成長需要時間，在此期間，那些百姓何以為生？再就是改種桑樹的田畝該如何收稅？”
“聽王爺這番話，本宮總算是知曉朝臣為何要反對此事了。”
林云：“其實改稻種桑並不是一項惡政，關鍵是要嚴防官員和士紳將百姓的良田判定為下田，藉機侵佔他們的田地。”
“王爺說的有理。”
這時，那輛小汽車開到兩人身前停下，小皇帝從裏面下來，跑到林雲身邊央求道：“舅舅，你可以開車帶我出宮去玩嗎？”
賈元春立刻板起臉道：“皇兒，讓你在皇宮內嬉戲已是不該，你怎麼還想去宮外玩樂？”
寧瑜心虛地道：“母后，朕是想同舅舅去看望外祖母。”
“還在狡辯，回去將宋閣佬佈置的課業先作完。”
“哦。”
小皇帝戀戀不捨地瞅着林雲，希望他能在母後面前幫忙說情。可林雲卻裝做沒看到，在小皇帝面前，他還得維護太后的形象。
等小皇帝走後，林雲沖賈元春建議道：“太后，臣建議您在朝廷重臣的子弟當中，挑選幾個適齡的孩子進宮陪陛下一起讀書。”
“哦。”
賈元春聞言有點心動，讓朝臣的子弟陪小皇帝讀書，既能緩解皇兒的孤獨，又能拉攏一批支持她的朝臣，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
她沖林雲點頭道：“王爺這個建議很不錯，這樣吧，本宮看小凡兒同陛下脾氣相投，你同可卿商量一下，讓她帶着凡兒進京，陪陛下讀書如何？”
“呃～”
林雲這下傻眼了，合著他莫名其妙地挖了一個坑，把自己的兒子給填進去了。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走過來，沖賈元春施禮道：“啟稟太后，宋閣佬派人來傳信，請王爺去文華殿同幾位閣佬議事。”
林雲忙道：“既然是閣佬相召，臣先過去瞧瞧。”
賈元春點頭道：“那王爺就先過去吧，等後天早朝，還請王爺上朝參加朝議。”
“微臣遵旨。”
…
林雲跟隨內侍走進文華殿內，看到內閣三位大佬，以及寧澄，馮康、賈雨村、趙貞等人都在。
看到他走進來，眾人紛紛站起身，沖他施禮道：“下官拜見王爺。”
林雲忙拱手回禮道：“大家都是本王的前輩，以後不必多禮。”
馮康迫不及待地道：“王爺，你對改稻種桑是何想法？”
林云：“這事我得聽賈大人制定的計劃方案，再做判斷。”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名陌生的老者沖他責備道：“王爺此話謬矣，改稻種桑乃是惡政，這事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林云：“請問您是～”
“下官是吏部尚書方旭。”
“原來是方大人，本王失敬。”
寧澄：“王爺，咱們還是就改稻種桑的事下個定論吧。”
林雲沖賈雨村問道：“賈大人，本王想知曉你對改稻種桑這事可有規劃方案？”
賈雨村忙道：“有的。”
說完，他從袖子裏取出一道摺子，遞到林雲手裏。
林雲接過折，展開來看了一遍，便遞還給賈雨村道：“照賈大人這個計劃行事，改稻種桑之事斷不可行。”
眾人聞言都鬆了一口氣，賈雨村則是急道：“王爺，請問我的計劃裏面有哪些不足之處？”
林云：“首先，你要想出個法子，解決官員和士紳相互勾結，借改稻種桑施行的機會，大肆侵佔百姓良田這個難題。”
賈雨村：“回稟王爺，下官也想過此事，朝廷在推行改稻種桑的政策時，可派遣御史下去巡查，以防有官員徇私舞弊。”
方旭立刻否決道：“賈大人，等你將御史派下去，只怕百姓的良田已經被人禍害了。”
賈雨村：“那就提前派御史常駐在當地，傾聽百姓的意見。”
馮康：“御史常駐在下面，那要是他們被官員和士紳收買了，你又該如何應對？”
賈雨村黑着臉道：“馮將軍，御史沒這麼容易被收買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林云：“這事還好辦點，關鍵是田地改稻種桑后，在桑樹未成長前，百姓何以為生？”
“呃～”
賈雨村被林雲問得愣住了，這事他事先還真沒有想過。
不過，他也是有急智，略一思索便道：“可讓絲綢商人預墊一部分資金來幫百姓渡過難關。”
蕭敬安：“這事斷不可取。商人是無利不起早，讓他們參與進來，他們肯定會藉機生事。”
賈雨村頭疼地道：“那就先讓戶部掏錢幫百姓渡過難關。”
林云：“還有一件事，改稻種桑的田地，收多少稅合適？”
賈雨村：“自然是按照稻田的稅率收取。”
林雲立刻否決道：“既然是改種桑樹，那就應該按商稅收取。”
賈雨村心說：“這小子不簡單呀，事事都問在關鍵處，好像比我這個提議人考慮得還周到。”
林雲又沖眾人道：“改稻種桑並非就是惡政，只要準備周到，這事還是能造福百姓的。”
蕭敬安：“王爺，既然前朝有失敗的先例，您為何還要支持此事？”
林云：“本王已經說了，這事關係到百姓能否過上好日子。如果朝廷決定實施，本王會親自去江南顧問此事。”
“嗡～”
眾人聞言都吃驚不已，林雲以議政王的身份過問此事，在他們來看就是大才小用了。
賈雨村則是激動不已，林雲這麼說，分明是在支持自己，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計劃制定好。
宋約微笑道：“有王爺親自顧問此事，下官就可以安心了。”
方旭：“王爺如果真想推行改稻種桑，下官建議派一名為官正直的大臣出任江浙總督。”
蕭敬安：“本官建議讓孫兆麟升任江浙總督。”
“呃～”
眾人聞言都被驚到了，在場之人都知曉孫兆麟得罪過林雲，蕭敬安現在當著眾人的面舉薦他，這不是在同議政王叫板嘛。
林雲微笑道：“舉薦誰出任江浙總督是吏部的事，本宮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方旭這下為難了，林雲這麼說，讓他很難判斷他的想法，他該怎麼表態呢？
賈雨村：“方大人，本官這裏也有一個人選。”
“哦，是何人？”
“寶定巡撫杜紹軒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曾在吳縣任縣令時得罪上官被罷免，本官覺得由他出任江浙總督最合適不過。”
彭漾做過吏部尚書，此前還接受過林雲的拜託，幫杜紹軒爭取吳縣縣令一職。
聽到賈雨村的舉薦后，他立刻開口贊同道：“這個杜紹軒同王爺是同科進士，為官確實清廉剛直，我贊成由他來出任江浙總督。”
宋約也是個老油條，他從彭漾在的話里就聽出來了，這個杜紹軒肯定同林雲關係要好，那兩位才會極力舉薦他。
他忙道：“既然杜紹軒適合，那就請吏部對他進行審核，如果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那就是他了。”
方旭忙道：“下官回去就派人去調查。”
林雲在心裏暗自感慨，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的就是他現在所享受的待遇吧。
他都還沒開口舉薦杜紹軒，別人就主動幫他搞定了。
賈雨村，真是善解人意。
他忽然靈機一動，“賈雨村建議推行改稻種桑這事，是不是在向他表示投靠之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