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七章 泄密(續)

第一一零七章 泄密(續)

當下,李正只得將荀寧向自己舉薦劉裕任職的事情說了出來。

荀康聽了之後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料到,這件事居然牽扯到了荀寧。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李徽也沒想到居然牽扯到了荀寧頭上,那劉裕居然是走了荀寧的門路。要說荀寧是故意為之,恐怕可能性不大,但是這確實是他的舉薦,卻也脫不了干係。

不過見荀康面色獃滯,李徽知道他此刻甚為尷尬,他是完全相信荀康的,不忍見他如此。這件事當真追究,也只能追究到李正這裏。

“原來如此。但即便如此,你甚為主官,用人不察,怎怪得了別人?荀太守只是舉薦而已,他怎知劉裕為人?這件事終究是你的責任。你身負重責,怎可不察?釀成重大事故,那也是你的過錯。”李徽沉聲道。

這番話其實便是在幫荀寧摘清罪責了。

李正倒也不推卸責任,沉聲道:“這件事責任在我,和他人無涉。我身為主官,用人不察,要負全責。此事確實和荀太守干係不大。是我辜負了主公的信任,壞了大事,我願接受任何處罰,絕無怨言。”

荀康在旁向李徽拱手。緩緩道:“主公,你一片愛護之心,荀某心領。但此事荀寧怎會脫了干係,這是他的舉薦,李大人之所以同意,是因為看在我荀家面子上,甚至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一點我清楚的很。礙於情面,李大人才會同意的。此事荀寧有重大責任,甚至有可能是同謀。此事當依法嚴辦,不可姑息。否則,何以服眾。”

李徽有些心煩。這件事現在牽涉了李正和荀寧二人,實在是自己不願看到的。但若是徇私枉法,確實難以服眾,今後也很難約束他人。處置李正倒也罷了,處置荀寧,則荀康不知心裏究竟怎麼想。若是生出芥蒂來,那更是自己不願看到的結果。

“主公,你莫要多想。荀康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嚴明法度,獎罰分明,是我徐州上下能夠治理的如此繁盛條理的基礎。若不能依法處置,失去了法度的威嚴,則所損甚大。主公萬不可因為荀寧是我的弟弟便多慮,別說是荀寧了,便是我的兒女觸犯了律法,我也會親自處置了他。否則,何以明法度,何以服天下。我這便命人將荀寧叫來詢問。我估摸着,荀寧之所以這麼做,必是那劉翹求肯。劉翹曾向我求肯,為劉裕安培更好的職務,被我拒絕。他和荀寧是故交,我那兄弟又是個重故交的,定然是不忍拒絕。將劉翹也一併傳來詢問便是。”荀康沉聲道。

李徽吁了口氣,沉聲道:“且叫來詢問清楚便是。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在等待荀寧劉翹前來的間隙,射陽島主葛元施施然趕到。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醉醺醺的進了大廳。看到李徽等人在廳中,葛元親熱的上前拱手行禮。

“哎呀,李刺史。好久不見了。我那日還在說,許久沒有同李刺史恭飲了。李刺史如今事務繁忙,卻將老道給忘了吧。老道想見你一面都難了。”

李徽還禮道:“道長言重了,道長想見我還不簡單?來城中見我便是。怕是道長如今當了神仙島主,不肯和我這等凡夫俗子交往了吧。聽聞道長現在日子過的逍遙自在,我倒是甚為羨慕。改日去瞧瞧道長新建的摘星台如何宏偉。”

葛元哈哈大笑道:“還不是託了李刺史的福。不過說起那摘星台,你可真要來瞧瞧。高達二十幾丈,登高之後,射陽湖盡收眼底。夜晚臨台,手可攀星辰。老道於其上修練,所悟良多。”

葛元因為是有大功之人,李徽對他待遇豐厚。徐州上下,最高待遇的便只有他了。兵工廠搬離島嶼之後,島上只保留了配藥作坊和煉丹室。其餘的部分全部改造為道觀。

葛元不但是島主,還是觀主。又說需要接天地之靈氣,花了巨資修建了一座摘星樓,高達二十餘丈,倒是成為了遠近聞名的標誌性建築。在島上逍遙自在,每日美酒佳肴,當真過得是神仙般的生活。

許多人提出意見,表示葛元如此靡費,大大不該。李徽不應允許他這麼做。但李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葛元貢獻甚大,火藥的配製精鍊,配方的優化都是他的功勞。各種焰火彈,民間銷售的焰火也都是他弄出來的。當初自己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從葛元這裏得到了巨大的幫助,他帶來的價值不可估量。葛元所花費的,比不上他創造價值之萬一,李徽自然不會心疼這些。他還要哄着葛元繼續改良火藥配方,幫着勘探礦物,弄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來。

“所悟良多麼?怕是哪天要飛升當神仙了。”李徽笑道。

葛元撫須笑道:“神仙?那可不敢想。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逍遙自在些便罷了。不說這些了,不知這大晚上的將老道叫來這裏,有什麼事?外邊那些人都一個個哭喪着作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李徽收斂笑容,沉聲問道:“道長,作坊主事劉裕叛逃了。帶走了不少火器和彈藥,還帶走了十多名工匠。道長可知此事?”

葛元一愣,驚愕道:“什麼?劉裕叛逃?這廝……怎麼敢這麼做?我看他敦厚老實的很,也知趣的很啊,怎麼會這樣?”

李徽冷笑道:“敦厚老實知趣?怕是在你葛道長面前是如此吧。本來這事跟你也沒太大幹系,但我詢問了相關人等,他們說,那劉裕和你過從甚密,經常買好酒上島跟你共飲,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葛元瞠目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和他是同謀吧。我怎會那麼做?他確實來的殷勤,老道也喝了他不少酒,但可不能說他的叛逃便跟老道有干係。老道可不知道這廝有如此居心。”

李徽搖頭道:“道長怎會同他是同謀,我請道長來,只是想問問,他可曾從你這裏打探過什麼。道長沒有告訴他什麼機密之事吧。”

葛元道:“這我倒是不太記得了。說的話干言萬語,哪裏記得?”

李徽沉聲道:“你最好認真的想一想,茲事體大,絕非玩笑。我懷疑他接近你是為了套取一些機密。如今他叛逃了,若是知曉火器的機密之事,則後果不堪設想。”

葛元皺眉思索,茫然搖頭。忽然,他驚聲叫道:“不好,那日他借了我金丹要術回去研讀,尚未歸還。”

李徽一驚道:“什麼金丹要術?”

葛元道:“是我早年寫的一本煉丹練物的書籍。這廝說他想要學習煉丹之術,對此痴迷,求我傳授。我見他纏的厲害,便想隨手打發他,借他這本書回去研讀。這本書是我早年所寫,我料他也看不明白。”

李徽沉聲道:“那書中,可有火藥配製之法?”

葛元臉色發白,沒有說話。李徽的心往下沉,涼了半截。看葛元的樣子,便知道自己最不希望的事情發生了。火器彈藥工匠被他帶走了其實損失倒也不太大,畢竟一切都需要火藥配製這個根本。就像自己給慕容垂火器一樣,火藥在自己手中控制着,慕容垂仿製了一些火器也沒有什麼用,他們並無火藥來源。

但是,一旦掌握了火藥配製之法。那幾種原料的配比比例被知曉,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不過……你放心,那不是最新的火藥配置之法,那是之前伏火方的配製,威力不可相比。”見李徽臉色冷厲,葛元忙道。

李徽重重的一拍桌子,沉聲道:“萬變不離其宗,一旦被其知道了配製比例和原料成分,你認為配製出純度更高,威力更大的火藥還難么?糊塗啊,你可真是糊塗啊。我說了多少遍了,這配方決不可為外人所知,道長啊道長,你犯下了大錯了。”

葛元面如死灰,獃獃不知所措。屋子裏頓時如死一般的寂靜。他們都意識到,此次劉裕叛逃事件已經不僅僅是叛逃和丟失了一些東西那麼簡單。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蓄意為之的刺探重大機密的行為。而泄露的正是李徽賴以倚仗的火藥的秘密。

自從火器的威力為天下人所知之後,不知多少人想知道火藥的配製之秘。李徽一直想盡辦法的保守這個秘密,但誰能想到,最終被內部突破,為劉裕所竊知。

“都怪我,婦人之仁。我早該……早該痛下決心的。我本以為,他能夠順服的待在這裏,可他畢竟是劉裕啊。”李徽喃喃自語道。

廳中幾人獃獃而立。廳外深秋的冷風呼嘯而過,樹木搖弋,落葉紛紛落在地上。淅淅瀝瀝的秋雨不知何時落下,屋檐上滴滴答答,空氣中瀰漫著腐敗濕潤的氣味,令人壓抑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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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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