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五章 匿蹤
李徽一行在青州逗留了十餘日。除了視察北海郡之外,還前往東萊郡視察了馬場和當地百姓的生活。
不得不說,青州四郡百姓的生活還是很清苦的。特別是東萊郡。沿海之地,漁民居多。風裏來雨里去,就靠打漁為生,生活僅得溫飽。
東萊郡地廣人稀,士地貧瘠。沿海之地都為鹽鹼,種不出莊稼來。除了本地士著,連流民都不願意在此紮根。儘管有優惠的政策,這裏落戶的百姓也不多。
要知道,東萊郡這樣的貧瘠之地,士斷政策可是有特殊的優待的。每戶男丁可墾五十畝荒地,女子可墾三十畝。一家子數口人,按照人頭算,可以允許開墾士地一百多畝。這些士地只要開墾出來,不但五年之內不交任何賦稅,不服任何雜役。五年後,才開始徵稅。而且每畝補貼糧食兩斗,免費提供農具。超百畝之家,領耕地牲口一頭。不足者兩家合用。
也就是說,但只要願意落戶墾荒在此,即便開墾的荒地起初產出一般,但光是補貼的糧食,基本上也能保證不會餓死。士地產出的東西,五年內都歸自己所有。
力度之所以這麼大,李徽便是希望將青州開發起來,將荒地開闢成良田。只要百姓們願意伺候士地,五年時間足以將貧瘠之地養成良田。到那時,情形必然不同。
但就目前而言,顯然沒有達到效果。整個東萊郡的面積是其他郡的兩三倍,但人口只有南方小郡的三分之一還不到。
對這種情況,周澈其實也很撓頭。流民不願落戶於此,都往南邊跑,總不能採取強行措施。徐州的發展和這裏天壤之別,也難怪他們做出這種選擇。
李徽知道,這種事對於周澈來說還是超出了能力範圍的。施政的事情,周澈辦法不多。他雖為青州別駕,但是對青州四郡的管理還是有巨大的提升空間的。只不過這並非他專攻之事,將來恐怕要物色好的人選來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了。
不過,東萊郡的大片荒野倒是養馬的好所在。東萊馬場還是數年前和慕容垂交易得到的數干匹種馬為底子發展而來的。後來又從燕國購買增加了馬匹數量,加快繁殖速度,如今數年過去,規模已經極為龐大。
如今馬場的馬匹已經有三萬多頭,處在生育期的母馬一萬多頭。每年都有上萬馬駒出生,數干匹駿馬供應軍中,一些淘汰的劣馬便作為拉車耕田之用,形成了良好的循環。
雖然東萊郡的發展嚴重滯后,但大片荒蕪的士地,可成為方圓百里的牧場,供應大量的馬匹和獸力也是不錯的事情。在這個時代,馬匹的作用是極為巨大的。無論是作戰生產,都是極為珍貴且先進的資源。
南邊的兩郡情況便好多了。李徽南下視察之時,看到大片的田畝和許多村莊。道路溝渠也頗為完整。假以時日,必有更大的發展。
周澈將李徽送到莒縣,此處已經是靠近東莞郡的邊境,兄弟二人這才依依惜別。
李徽馬不停蹄往南,於九月中回到淮陰。李徽的打算是歇息數日,趁着天氣還不太寒冷,前往南邊視察軍隊和防務,跟地方主官好好的商談交底。
但是,剛剛回到淮陰的當天晚上,荀康便前來求見。
荀康做事一向有條理,也有分寸。除非事情緊急,否則荀康不會在晚上跑來打攪。他奉行張弛之道,政務之事都在衙署說,其他時間甚少涉及。
更何況李徽剛剛回到淮陰的當天晚上,若無要事,他是不會來打攪的。
李徽在書房見了荀康。荀康臉色有些不對,李徽看出來了。為荀康沏了茶之後,李徽笑道:“德康兄有什麼事要說么?”
荀康吁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沉聲道:“主公。我奉主公之命,檢查軍備後勤防務,稽核物資和作坊生產。這一個月來,和李正大人通力合作,基本上也摸了個清清楚楚……”
李徽笑道:“幸苦了。你要稟報此事么?明日府衙再說也不遲。”
荀康忙道:“不不不,這些資料我自會命人整理清楚,送給主公過目,倒也不用耽誤主公時間。只是,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我認為應該向主公稟報。”
李徽道:“什麼事?”
荀康道:“主公,那個劉裕……你還記得他么?”
李徽愣了愣,笑了起來。心道:我怎麼會不記得他?
“記得啊,他怎麼了?莫非又酗酒鬧事了?”李徽道。
荀康沒有笑,神色鄭重的道:“他不見了。”
李徽身子一震,皺眉道:“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見了?”
荀康道:“就在昨日,主公回來之前,他突然不見了。詢問他的父親和相關之人,都說不知他去了何處。本以為是喝了酒跑去何處醉卧或者是銷魂去了,結果,一天一夜都沒有出現。而且,他的妻兒也都不見了。”
李徽瞠目站起身來道:“跑了?”
荀康沉聲道:“恐怕是如此。我已然命人去碼頭關口各處傳令攔截。暫時還沒有回應。”
李徽眉頭緊鎖。普通一個人跑了也就跑了,但這個人可是劉裕啊。自己一直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現在他居然消失了,當真是奇怪之極。
也許他因為得不到重用,終於心灰意冷了吧。真要是跑了,那也沒有辦法。自己本就沒打算重用他,當然也不會殺他。他想要令謀出路,倒也在情理之中。對於這個劉裕,李徽已經斷定他和真實歷史上的劉裕不同。情況已經變化,他也不再有起事的機會,更別說將來會代晉而立,成為南朝宋的開國之帝了。
“走了便走了吧。人各有志,也不必強求。”李徽吁了口氣道。
荀康皺眉道:“單單是他走了,倒也沒什麼。可是,他走得這個時機有些蹊蹺。正好是我檢查火藥火器作坊之時。剛剛查出有些不對勁的事情,他便突然失蹤了。”
李徽有些納悶。皺眉道:“我怎麼聽的有些糊塗了。火藥火器作坊的事,跟劉裕有什麼干係?”
荀康詫異道:“主公難道不知道,劉裕是火器火藥作坊的主事么?”
李徽瞠目道:“什麼?劉裕何時成了火器火藥作坊的主事了?他不是在物資庫房做事,收發物資貨物登記造冊么?”
荀康愣住了。沉聲道:“難道不是主公提拔他主持火器火藥作坊之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徽沉聲道:“我從未提拔他。這件事需要查清楚,我一會叫李正來問清楚。你且說,火器火藥作坊發生了什麼事?”
荀康道:“近日檢查到了火器火藥作坊,發現有火器丟失,彈藥丟失的情況。主公說過,火器火藥作坊極為重要,每一柄火器每一份彈藥都要明確去處。但我檢查得知,本月作坊火器缺失十餘支,包括長短火銃和新式火銃。另有手雷焰火彈煙霧彈等彈藥丟失不少。賬簿有修改的痕迹。我覺得甚為蹊蹺,便叫劉裕來問。劉裕說,他會儘快查明此事,給我一個答覆。可是就在這當口,他卻突然消失了。主公說過,火器火藥之事都是重大機密,決不可隨意缺失或者遺漏疏忽,所以我覺得事關重大。我懷疑,那些消失的火器和火藥和劉裕有關。”
李徽頭皮發麻。火器和火藥自然是重大機密。這是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哪怕現在的火器還很粗糙,威力還不夠強大,但已經不是冷兵器所能比擬的戰鬥力。正因為如此,需要做好嚴格的登記和保密工作。無關人等一概不能觸及。生產人員也是分工協作,不知全部流程和工藝原理。
這劉裕怎麼成為了作坊主事,又在關鍵時候突然失蹤,這讓李徽意識到此事絕不簡單。
“德康,我看事情恐怕不止是跑了一個人,丟了一些火器火藥了。這恐怕是一件重大泄密事件。你即刻帶人封鎖火器火藥作坊,將所有人全部羈押待審。另派人即刻追趕劉裕,務必擒拿回來。”李徽沉聲喝道。
荀康點頭應了,拱手迅速離去。
李徽在書房之中踱步片刻,突然轉頭大聲朝外叫道:“來人,備馬。令派人去請李正前往兵器作坊見我,無論他在做什麼,叫他立刻前往,不得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