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二章 歸來(二合一)

第一零三二章 歸來(二合一)

十月初6,寒意凜然的午後,謝玄率領的1萬北府軍兵馬抵達京城。

在過去的1段時間裏,謝玄率領兵馬在會稽進行了大規模的清肅教匪流毒的行動。他率兵馬從西往東,將會稽所屬各縣逐1清掃排查。搗毀了大量的5斗米教教場和道觀,將各縣分壇逐1搗毀。下達告示,揭露5斗米教的罪行,告誡百姓不得再參與5斗米教的活動。

軍事上,孫恩盧循等人率領殘餘的教匪逃離會稽之後,先是盤踞在上虞縣,試圖鼓動教眾收攏人力東山再起。但謝玄率軍橫掃而來,孫恩等人1路東退,先後盤踞餘姚、句章、鄮縣等縣。最後,謝玄的兵馬追擊而來,形成包圍之勢。孫恩盧循走投無路,便帶着數百死忠教眾劫掠了1番,搶了上百條漁船下海。

會稽郡以東外海有許多海島,大大小小星羅棋佈。島上林木蔥鬱,山巒起伏,適合藏匿盤踞。謝玄只得作罷,以目前的兵力,又無強力水軍,根本無法肅清孫恩盧循等人。於是命海邊各縣組建巡邏水軍,於縣域駐紮3千餘兵馬進行防範,率其餘兵馬回到會稽城,結束了對於孫恩等人的圍剿。

這之後,謝玄在會稽留下5千郡兵交給謝琰統帥,這些大多數都是3吳之地的兵馬,剩下萬餘人都是北府軍舊部為主的兵馬,謝玄要帶着他們北上,以這些人為骨幹重新組建北府軍,重整旗鼓。

經過十餘日的行軍,謝玄等人抵達了京城。

南籬門外,謝玄接到了朝廷的旨意。前來宣旨的事謝玄的堂弟,謝石之子南康郡公謝汪。那也是留在京城的謝家不多的幾名子弟之1了。

聖旨中,朝廷對謝玄的到來表示隆重的歡迎,說陛下和會稽王以及文武官員都熱切盼望謝玄的凱旋。會稽王本擬親自來迎接,但因為操勞過甚,這幾日身子不適,所以未能親自迎接。請謝玄命所率兵馬在南門外留置,只能率百餘親衛進城。

謝玄有些不痛快,自己的1萬北府軍長途跋涉而來,卻不被允許進城,這着實令人有些惱火。1般而言,兵馬可入外城,進外廓的幾座衛星城軍營之中駐紮。那司馬道子將自己的兵馬拒之於南城之外,那說明他心中對自己是有防備之心的。

不過謝玄很快釋懷了。司馬道子這麼做雖然有些小家子氣,但站在他的立場上,在經歷了之前的亂局之後,他不得不防。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自己此來京城也不是要駐紮在京城之中,儘快協調兵馬駐紮之地,前往駐紮發展才是道理。倒也不必同司馬道子糾結這些事情。

當下謝玄命兵馬駐紮於南門之外,自己和高衡諸葛侃謝玩等人帶着百餘名騎兵親衛從南籬門進城。

路上,謝玄問及城中情形,謝汪說了1些,卻不得要領。謝汪雖被司馬道子任用,但並非衝要之職,只是1些跑腿宣旨當信使的差事。加之謝汪原本就對官職權勢興趣不大,所以對於1些敏感之事1問3不知。謝玄知他素來如此,便也作罷。

1行人進入城中,天色漸晚。明日方可上朝覲見陛下和司馬道子等人,故而1行人先回烏衣巷謝氏大宅歇息。

夕陽西下,謝玄策馬進入闊別已久的烏衣巷中,短短兩年而已,這裏變得相當的陌生。之前白牆黑瓦,素雅無比的風格,如今變得富麗堂皇起來。連牆頭的瓦片都換做了琉璃瓦。

有烏衣子弟在巷子中來去,但是他們竟然1個都不認識謝玄,好奇的打量着這個騎在馬上風塵僕僕的來者。

他們以為謝玄等人是訪客,有幾人還好心的向謝玄指點說:要去太原王氏府邸參加他們的宴席的話,往裏走便是,只是需要有提前的預約和請柬。

太原王氏府前確實是車馬雲集,人員川流不息。而往日,這種場景大多出現在謝府門前。但現在,謝府前門可羅雀,連門前的石鼓縫隙里都長了青草。

謝汪告訴謝玄,烏衣巷進行了重新的裝修整飭,是太原王氏的決定這麼做的。太原王氏的王國寶雖然死了,但是在王恭授首之後,王國寶的弟弟王愉,太原王氏子弟王緒都受到重用。除了他們之外,琅琊王氏的王珣王雅等人也都得到了重用。

正因如此,這烏衣巷中的王謝大族已經不再像是從前那般以謝氏為主。而是以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為主,謝氏反倒因為謝安謝石死去之後寂寂無聲了。

謝玄心中感嘆,物是人非,1切都已經改變了。在這小小的烏衣巷中便可看到興衰的痕迹。當年烏衣巷的格局色調裝修風格都是以謝氏的喜好為主。4叔喜歡素雅古樸,所以烏衣巷便是以白牆黑瓦為主色調。如今太原王氏得道,便換了金碧輝煌的模樣。

只是小小的裝修風格的改變,蘊含了多少人情世故,家族興衰的內涵。

“聽說王愉即將出任江州刺史之職,所以得知消息的人都來向他道賀。阿兄要不要去拜訪拜訪?”謝汪道。

謝玄冷笑道:“我去拜訪他?豈不是笑話。我從會稽來京,他們不是應該先來拜訪我么?你們都看清楚了,這便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待得我謝氏再掌權柄之時,你們再看看那些人的嘴臉。到那時,我定要將這烏衣巷恢復原樣,瞧瞧這些人,4叔才去世1年多,他們便已經完全不將我謝氏放在眼裏了。”

……

次日辰時,朝會開啟。謝玄被隆重請入大殿之上覲見司馬德宗。司馬道子以及殿上群臣表現的都很熱情,對謝玄的讚譽之詞不絕於耳。

小皇帝司馬德宗坐在寶座上東張西望,打着啊欠,根本沒有1個皇帝的樣子。但這並不妨礙朝廷上下對謝玄此次出兵的功績給予高度評價。

“謝大將軍雖守喪於會稽,但心懸國事,忠勇無敵。王恭起兵,王廞亂於3吳之地,謝大將軍即刻起兵,以數千兵馬,橫掃王廞亂軍,斬王恭爪牙,解京城糧道之困,功勛卓然。之後更是力抗王恭潰軍,將其殘兵剿滅,擒獲王恭王爽等賊,令其授首。如此功績,誰可爭先?如此忠臣,豈能不賞?”司馬道子大聲道。

“賞,賞。皇叔說賞,便賞。”司馬德宗打着啊欠擺着手。

“陛下說怎麼賞?”司馬道子笑問道。

“皇叔做主就是了,朕聽皇叔的。”司馬德宗說道。

“陛下聖明,這等事交由會稽王全權處置最好。會稽王總覽全局,行事公允,天下莫不知曉。交給會稽王處置,必然令他人無話可說。”王珣大聲道。

眾人紛紛笑着點頭。

司馬道子呵呵笑道:“賞罰乃大事,我也不能自作主張。這樣吧,待我同謝大將軍徵詢意見,同諸位私下裏商議商議再來決定吧。”

眾人紛紛點頭,又是1番讚揚司馬道子行事穩重,尊重他人意見,不搞1言堂之類的話。

謝玄看着這1切,心裏不知何種滋味。大晉的朝堂已經成了耍猴1般的地方了。這幫人不要臉的吹捧司馬道子,司馬道子恬不知恥的接受着這些人的奉承得意洋洋。整個朝堂烏煙瘴氣,那裏還有之前的樣子。所有人似乎都在看司馬道子的臉色行事,司馬道子似乎也享受這種局面。

那坐在寶座上的小皇帝,根本就是1個傀儡。

謝玄之前想到過司馬道子必然已經全面專權,但沒想到局面竟然如此的滑稽。若要自己在朝中為官,天天見識這樣的場面,那可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這更加堅定了謝玄不願留在京城的決定,之前他便已經決定要在京外任職,給北府軍找個發展的地方。現在更是這麼想了。

朝會之後,司馬道子將謝玄請到自己寬大的公房之中說話。

屏退眾人之後,司馬道子笑道:“幼度兄,實在是抱歉。昨日我本該率文武官員去城外迎接你的。但我恰好身子抱恙,便沒有前往。還望你不要怪我失禮。”

謝玄道:“豈敢。會稽王日理萬機,怎敢勞動。還請保重身體才是。我大晉還要仰仗王爺操持政務。”

司馬道子嘆息道:“哎,我也是不得已。你也看到了,陛下年幼,尚不能親政。先皇命我攝政,我只能勉為其難,努力為之。殊不知事情如此艱難。幸而得天之佑,還有謝大將軍這樣的忠臣良將在,才得以保全社稷。當真是令人唏噓后怕。若此番社稷顛覆,為王恭賊子得逞,我將有何面目見先帝?”

謝玄厭倦於這種看似客套的自吹自擂。皺眉道:“這些事且不說了,王恭狼子野心,終遭挫敗。會稽王,我此番回京,便是想知道,之前你的承諾是否得以兌現?”

司馬道子笑道:“當然兌現。我還能說假話不成?全部兌現。”

謝玄道:“也就是說,我可重領北府軍,朝廷給我糧餉,助我重振北府軍是么?”

司馬道子捏着下巴,沉聲道:“當然。該當如此。”

謝玄點頭道:“然則,我想知道的是,朝廷將讓我北府軍駐軍於何處?”

司馬道子道:“廣陵已為徐州李徽所佔,彭城也已經成了徐州所屬。北府軍之前駐地是廣陵彭城,現如今都為李徽所據,這確實是棘手之事。那李徽和你相交甚篤,要不然你去和他商量商量,讓李徽讓出兩城,或者哪怕是其中1城,讓你駐軍,如何?”

謝玄冷笑道:“王爺這話說的輕巧。將兩城給李徽的是你,眼下卻要我去求他退讓,是何道理?李徽又怎肯將兩城退出?”

司馬道子被揭穿了底細,有些尷尬的笑着掩飾道:“確實,似乎不太合適。此番平息王恭之亂,李徽的東府軍也居功至偉,總不能出爾反爾。那可有些難辦了。”

謝玄沉聲道:“也不難辦,適合駐軍之處多得很。我覺得姑塾就很好。距離京城又近,又是京城門戶。我屯軍於姑塾,既可募兵恢復,又可拱衛京城。甚為合宜。”

司馬道子苦笑道:“謝大將軍,不瞞你說,北府軍屯軍於姑塾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姑塾已有兵馬屯紮了。為了加強防務,我之前已經命前將軍司馬尚之和司馬恢之率揚州軍兩萬屯紮於姑塾。此番怎好讓他們挪動?你知道,譙王在世之時,乃我大晉重臣。司馬尚之繼譙王之爵位,地位頗高,故而……”

謝玄皺眉擺手道:“罷了。那麼京口如何?我駐紮京口總可以了吧。”

司馬道子點頭笑道:“京口自然是可以的。不過,京口如今是劉牢之率軍駐紮,恐怕……”

謝玄呵呵笑道:“劉牢之么?他可是我北府軍的人。他駐紮在京口正好。我正好同他合兵1處。”

司馬道子沉吟不答,半晌笑道:“劉牢之於陣前倒戈,對王恭打擊甚大,乃有功之臣。朝廷已經授予他右將軍,散騎常侍之職。如今他是奉朝廷之命屯軍京口。類同中軍。當然了,他當然是北府軍的舊將,朝廷並非是要中外不分,只是因為中軍兵馬孱弱,故有此舉。但是,除非他自願,否則恐怕也難辦。我自然希望他能夠自願讓出京口,倘若謝大將軍親自前往,他應該不會拒絕。但萬事皆有萬1,本王的意思是,萬1他不肯,那也只能再想別的辦法。”

謝玄大笑道:“你是說,劉牢之不肯?哈哈哈,笑話。他從入軍以來,便是我的麾下之將。他有今日,都是我的提攜。他怎會不肯?會稽王,我只問你,若他願意讓出京口,你是否同意我駐軍京口?”

司馬道子呵呵笑道:“那是當然。我怎會不同意?”

謝玄道:“君子1言駟馬難追,可莫要出爾反爾。”

司馬道子眼中寒芒1閃,淡淡道:“謝大將軍將我看作什麼人了。難道要本王對天發誓不成?謝大將軍如此自信,那便去試試。不過,我把話說清楚,劉牢之若是不肯,京口你不得駐軍。其實,你大可再覓其他地方。比如說,淮北之地。壽春以北中原之地,正是北府軍駐紮的好地方。謝大將軍可以1展身手。或者,你們可以駐軍廬江郡,也是個好去處。”

謝玄哈哈1笑道:“多謝會稽王選的好地方。不過不必了,這京口我駐軍駐定了。”

……

當晚謝玄回到府中,擺下酒宴和高衡諸葛侃等人說了和司馬道子會面商談的事情,高衡等人盡皆興奮。

京口之地是絕佳的駐軍之地,既距離廣陵老家很近,又扼守險要城池,京城東北門戶。若駐軍此處,背靠京城,糧食物資人力都不缺。北瞰徐州,又無兵凶之虞,對北府軍的發展將極為有利。

高衡等人都認為,劉牢之駐紮於京口,此番前往會合,兵力壯大。北府軍將可立足京口,迎來再1次的輝煌。所有人都覺得劉牢之絕對不會拒絕。謝玄1旦前往,他必出城跪迎。

但在1片樂觀的情緒之中,諸葛侃卻皺着眉頭沉默不語。

謝玄見狀問道:“諸葛兄弟似乎有其他的看法,不妨1言。”

諸葛侃拱手道:“大將軍,我並無其他的看法。我只是有些擔心罷了。按理說,劉將軍自不會拒絕。但是我認為,京口之地如此重要,而司馬道子明知劉牢之是大將軍舊部,有極大可能會迎接大將軍進駐京口,卻還是同意了大將軍這麼做,那便有些蹊蹺了。京口姑塾,乃京城卧榻之側,向來都絕不肯讓外軍駐紮。當年桓大司馬在時,屯軍姑塾,則京城危殆,局面為其所控,這種情形,司馬道子豈會不知?”

謝玄楞道:“你的意思是,司馬道子知道劉牢之不會讓出京口?”

高衡大笑道:“怎麼可能?我以人頭擔保,劉牢之不會這麼做。他見了大將軍,腿肚子都要哆嗦的。再說了,他雖然脾氣不好,品性也有些不好,但是於大是大非大節上可不虧。司馬道子只是沒辦法,不敢得罪謝大將軍罷了。”

諸葛侃笑道:“但願如此吧。我只是覺得,經過這幾年,許多事其實有些變化了。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雖能琢磨的透?罷了,或許是我多慮了。明日去了京口便知。”

謝玄皺眉沉吟。高衡瞠目對諸葛侃道:“瞧你,本來是件大好事,你這麼1說,倒添了心思了。就不能讓大將軍省心些么?大將軍,莫聽諸葛兄弟胡言亂語,他這個人,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權當他在放屁便是,喝酒喝酒。”

謝玄微笑舉杯道:“好,喝酒。”

幾人喝了酒,謝玄放下酒杯,沉聲道:“我謝玄向來待人以誠,他人必不會負我。雖然歷經變故,但我依舊相信我北府軍兄弟在當年結下的情誼。就像何謙兄弟,固然有過動搖,但最終還是堅守底線。我北府軍中無負義之輩。今晚少喝幾杯,明日1早我們去京口見劉牢之,莫耽誤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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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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