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人形空氣范寧
思慮了半晌,范寧腦仁都想疼了也沒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
師傅啊師傅,斷頭飯多吃兩口吧。
“算了,你儘力了。”李慕白拍了拍范寧肩膀,嘆口氣道:“我有幾個老太君護着,又曾是一個有功名在身的舉人,官府不會對我怎麼樣。”
“倒是你,趁着通緝還沒發出去,趕緊跑路吧,有這些金條傍身,再找個偏僻的鄉野應該能苟且幾年。”
“如果能找到小師妹,帶她一起逃……”
想起小師妹的驚人飯量,他又道:“罷了,還是讓她跟師傅一快走吧。”
“她餓極了,會拿金條當麵條煮了吃。”
范寧咧了咧嘴。
這廢物師妹到底是有多能吃。
“師弟,同門五載,你我就此別過了!”李慕風心中悲戚,多年不做詩的他,忽然來了靈感。
“前路多風塵,願君且慢行,他日春暖時,隨燕向南歸。”
范寧愣在那裏。
倒不是這首耗盡了李慕風畢生才華的詩有多麼的打油。
而是一個“塵”字點醒了他,引爆了他思緒。
還以為范寧被他的詩才給鎮住,李慕風沾沾自喜起來,下巴微微揚起:“師弟不必過於驚訝。”
“許些小詩罷了,想我李慕風堂堂舉人,做一兩首詩又算得了什麼?”
“若非我棄筆從道,今年的一甲狀元捨我其誰?”
“師兄,師傅有救了。”
范寧眼前漸漸發亮。
“哎哎,師弟謬讚了,咱們讀書人以謙虛為本,不喜浮誇,你切莫再如此捧殺師兄。”
“我是說,師傅有救了,我想到辦法了。”范寧揚聲道,
“你怎麼說了不聽呢?這首詩是我臨場發揮,真的很一般,不值得吹捧,你千萬別往外傳,記住,一定別往外傳……”
啪——
范寧跳起腳給了他一巴掌,將沉醉得無法自拔的他給打醒。
“師弟,你打我作甚?”李慕風捂着有點痛的臉。
“治你的聾病!”
范寧淡淡道,心情舒坦許多,天下苦這一巴掌久矣。
“請許家,不,黃家,不,陳家老太君出面,讓京兆府重審此案。”
特娘的,一巴掌少了。
內城。
京兆府對面的酒樓,一座靠路邊的包廂大開着窗戶。
一個側影婀娜的美人,趴在窗沿。
淡青色的圓領羅裙,外罩鍛綉青竹靈鳥氅衣,邊綉玉蘭的月白色錦緞裹胸,腳踩一雙纖塵不染的司制金絲鑲邊皮靴。
她玉手托着雪腮,沉甸甸的胸脯壓在窗邊兒,青螺黛眉,眼眸漆黑,不同於一般女子鼻樑嬌小可愛,她瓊鼻高挺,襯托出幾分與世獨立的清冷感。
在她身後,雙手交叉垂在腹部的站着四個模樣俊俏,青衣豎領,頭戴便帽的女子。
“主子,您設下的棋局被國子監的士子解開了,要不要請他上來對弈一局?”
大乾國運昌隆,太平了整整二百年,世道穩定士人輩出,不僅將文壇推至巔峰,也帶火了閑暇的消遣方式。
比如上至士大夫,下至平頭百姓都熱衷的象棋。
大乾的長公主慶安也是其中之一。
每一旬,她會在平海樓設下一盤殘棋,解開者能上樓與她隔着屏風對弈一局。
能與美貌才華並重的公主對弈,對學子而言能在親朋好友間也會淪為一段佳話。
直白點就是,可以吹牛逼了!
所以每次前來解棋的才子多如牛毛。
當然,公主只有一個,能下棋的也只有一個。
慶安望了眼身後的香爐,三根香茗中,兩根早已燃盡,最後一根燒得只剩指甲蓋大小。
“快三炷香才解開國師的殘棋,比上次的差點。”
她的嗓音像是山澗的叮咚清泉,帶着許些清涼,消減人心中的燥熱。
“不過比起對弈,我更想知道今天的京兆府是怎麼了。”
她清冷的眼眸掃過停在京兆府門口的幾架馬車,清一色是四匹良馬。
大乾乘坐馬車出行是有規範的。
乘坐四匹馬車,必須是士大夫以上才行。
京兆府門口聚集如此多四駕馬車,不能不讓人好奇。
一名侍女心領神會的躬身退下去打探,不久后回來稟報。
“主子,京兆府今日審理了一樁盜竊御物案,火速判了處斬,時隔兩個時辰便有人為其鳴冤擊鼓,京兆尹正在開堂重審。”
“被斬的人什麼來頭?”
慶安環視着四周的馬車,問道。
“羽青觀的觀主,名字叫……”侍女記得有點模糊。
“玄陽真人,皇家在冊道士。”慶安平淡道:“具體經過呢?”
侍女額頭冒出一絲汗,將自己所打探到的案情一一道來。
慶安食指輕輕點在窗邊,拖着香腮,目露凝思:“一個四品大員,為什麼要栽贓陷害一個小道觀的觀主?”
“動機是什麼呢?”
一件在常人眼中鐵證如山的案情,慶安卻只是聽了一次描述,就斷定是冤案。
身後的四位侍女習以為常。
“主子,要不要請錦衣衛盯着這位左僉都御史?以防他東窗事發逃竄?”
堂堂御史栽贓陷害他人,謀害人命。
這絕對是殺頭的罪過。
如果翻了案,這位御史怕是要攜家逃亡。
“不用。”
慶安悠然起身,胸前帶起一陣起伏,屢步優雅的坐在棋盤前。
“雖然是栽贓陷害,但做得還算乾淨,鳴冤的人沒有勝算。”
“這案,翻不了。”
“請那位國子監的士子上來吧。”
“是,主子。”
京兆府。
大堂。
府尹趙輪城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下正襟危坐,一桿老腰挺得直直的。
倒不是今日鳴冤的人有什麼來頭。
而是站在堂外旁觀的人,有來頭的太多了。
其中他就看到了許家老太君、黃家老太君以及自己較為熟悉的陳家老太君。
這些都是已故大員的遺孀,在朝中還有些香火情。
除此外,還有幾個不知名,但一看就非凡的老太太。
這群太太團給了趙輪城不小的壓力。
“堂下何人,為何鳴冤?”趙輪城舉起驚堂木,瞅了眼老太太們又輕輕放下。
“晚生李慕風,師尊玄陽真人被栽贓陷害,請大人做主。”李慕風英姿挺拔,廣袖飛揚,引得太太團們老眼放光。
那些年輕的俊俏女人,也被身材高大,顏值超哇塞的李慕風吸引得頻頻偷看。
便是趙輪城都暗自驚訝,好俊的後生!
眉宇間洋溢的幾分嚴厲都不禁少了一些:“李真人,本官是依法判決你師傅的,並未冤枉他,為何你要只身前來擊鼓鳴冤?”
李慕風看了看就站在身側的范寧,指了指他道:“這是晚生的師弟,我們二人一起來的。”
趙輪城這才注意到,旁邊竟還有個人!
眉宇間散去的嚴厲,立刻回來了,拍着驚堂木喝道:“大膽刁民,本官差人捕你,你膽敢拒捕,還敢鳴冤擊鼓藐視本官,來人,給我拿下!”
你大爺啊!
范寧氣得直發抖。
這也太真實了吧?
長得帥就是真人,長得不帥就是大膽刁民!
這個世界的惡意太深了!
原主長得其實也不差,五官俊秀,皮膚白凈,扔在人群里能讓人眼前一亮。
但和李慕風站在一起就原地成空氣。
好你個狗官,給我等着,咱們梁子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