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犟種的選擇，總是那麼莫名其妙
盛開今年十八，沒爹沒媽。
郵政地址：大東村888弄，廢品回收九號站，往左數第3條衚衕，再往裏走第6戶人家（快遞可以放門口，鄰居都是好朋友）
家裏還一個愛喝酒的奶奶。這些年她收收廢品，喝喝小酒的功夫，盛開就從八斤六兩，長到比她還高一個頭了。
奶奶終日穿着破舊的棉服，上面縫了大大小小的口袋，掛滿了奇奇怪怪的自製工具。
可在盛開眼裏頭，奶奶的破棉服，卻比大法師的法袍還神奇。
她總是像變戲法一樣，從袍子裏摸出千奇百怪的寶貝，讓小小的盛開眼中，綻放出寶石一樣的光彩。
迪迦奧特曼（獨臂大俠版）、星球大戰激光劍（無光版）、全自動遙控卡丁車（撞牆剎車版），應有盡有……
奶奶的袍子，
裝着全世界對他的愛。
裝着他灰色的童年裏，僅有的愛。
奶奶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棉服竟是這麼神奇的存在……
她給棉服多縫幾個懷兜，興許只是為了能隨時隨地
神出鬼沒般地摸出酒瓶子，偷着來上兩口……
……
盛開是個遠近聞名的犟種。
奶奶說十二生肖已經容不下他了。他跳出三界，躍出五行，開闢了第13種屬相！
屬驢。
他頭上從小就長了一撮白毛，支棱着，看着就倔。
彷彿腦門兒上永遠頂着一簇白色的小火苗。
多大的風都吹不趴，再大的雨也澆不滅，就很奇怪……
村裏的爺爺奶奶大叔大嬸小哥哥小姐姐甚至弟弟妹妹們，全都勸過他，讓他別老那麼倔。
都是為他好。
如今是公元31世紀，藍星文明與暗物質文明早已交匯，人類文明更是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藍星打破國界，成立共同政府，實現了人類“大一統”。
人人安居樂業，有肉吃，有書念，日子越過越紅火……
村裡人是真想不明白
盛開為什麼那麼倔？
有什麼可倔的？
放着好日子不過，怎麼勸都不聽！誰想害他了是怎麼著？就跟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似的……
但故事，
偏偏就從這個犟種開始……
……
公元3023年，6月23日，晴。
對整個大東村來說，今天是個大日子。
因為今天高考發榜，大東村竟然出了個狀元。
藍星東半球最大的金融中心，東都市，高考總分第一名！（理科）
盛開，來自大東村五中。
此刻，五中校長辦公室，校長王淮的腦機里“叮叮叮叮”響個不停。
如今是量子時代，植入式量子腦機取代了20世紀的手機、電腦，VR/AR等設備，成為新的溝通工具。
“老王，好久不見……”
“王哥，今晚大都會V8，我可是跟招生辦的人誇下海口了，您必須賞臉啊……”
“歐呦王校，恭喜恭喜！我是你三姨夫的二哥的老同學呀……”
“王校長，在嗎？”
“在嗎在嗎？”
……
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見過兩三面的，甚至幾十年都沒聯繫過的……
腦機列表裏的列位神人，像開鍋咕嘟泡兒一樣，紛紛冒泡……
可王淮呢，卻嘟囔着白胖白胖的臉蛋子，皺着個眉，一臉的不開心。
用意念發送指令，把彈來的消息調成靜音。
四根肥嘟嘟的手指“噠噠噠”“噠噠噠”，略顯煩躁地敲着大班台……
忽然手指一頓，抬眼看向坐他對面的人，用意念把腦海里的屏幕外放出來。
一個三維立體的紫色量子屏，像全息投影一樣，懸在大班台上空。
王淮用意念調出盛開的志願表，一張藍色的表單“咻”的一下，飛入了紫色的投屏中央，“刷”的一下展開，上面寫着：
【姓名：盛開】
【性別：男】
……
【第一志願：暗物質學院】【學院代碼：0號】【專業代碼：未知/隨機】
【第二志願：無】
【第三志願：無】
……
“這孩子怎麼想的？”王淮邊說邊用眼睛一暼投屏，示意對面那人也瞧瞧。
“第二、三志願填都不填，這是鐵了心要去暗院啊。”
小肥手一指【專業代碼】那一欄，
“關鍵是他壓根兒就不了解暗物質學院！但凡是報暗院的，專業就沒有填隨機的！”語氣有點氣憤。
“你應該清楚，那是個吃人的地方啊……”語氣緩和下來，還帶着點語重心長。
“他一個窮小子瞎去湊什麼熱鬧。暗院的人，把他骨頭嚼稀碎，都不帶吐渣的……”
對面那人戴着眼鏡，留着波波頭，看着像18歲的高中生。一身雪白色的彈力實驗服，魔鬼級的身材。
個子不高，比例卻奇好。近乎完美的胸腹腰臀，一絲不多，一絲不少。腿臂纖細修長，好似白色小惡魔。
她叫雪哉，是盛開的班主任。
其實她跟王淮兩個人加起來都快300歲了。
但量子時代，幾乎所有器官都能仿生。胃腸肝脾腎，心膽肺，哪裏壞了換哪裏，普通人活個兩三百歲跟玩兒似的。
只見雪哉眼裏微一錯愕，雙臂抱胸，淡淡地說：
“這是盛開自己的選擇。”
“作為班主任，我支持他。”
“砰！”王淮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缸子被震的“咔嚓”一哆嗦，好像嚇一跳……
“你不能眼睜睜看着孩子往火坑裏面跳啊！”
雪哉面色平靜，一挑眉毛，
“別老一口一個孩子，盛開都18了，他不需要任何人替他做決定。”
王淮眼裏先是寒色一閃，語氣卻軟了下來，
“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替”他做決定，是幫，是幫啊……”
“長青藤八所院校里隨便挑一所，燕北、劍橋、斯坦福，去哪所不比去暗院強。”
“去哪所咱倆的人脈都能幫到他，唯獨暗院幫不到！這是個將來有大出息的孩子呀……”
微微一頓，語氣又變得強硬，
“我不管啊！底線就是第一志願不能填暗院。”
“你自己想辦法，這孩子要真去了暗院，我唯你試問！”
“去吧。”
雪哉沒好氣地瞟了一眼王淮，起身，一邊往出走，一邊心裏嘀咕：
盛開這死小子怎麼回事？
不是跟我說好了只填一個第一志願，燕北。
怎麼臨場又變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