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來做我的徒弟可好
“且說這天行有常,有黑方有白,有明便有暗,有正必有邪。正派名門,邪魔歪道,自古兩相存。
而七十年前,那真是千宗演武,百家爭鳴。江湖riri是非多,河山處處硝煙起。八百里枯骨哀鳴,兩萬萬生靈塗炭。世家,宗派,相互攻伐,吞併者,比比皆是。。。。。。”
青冥山下,寅陽城中,驚世茶樓,午後時分。一說書先生正比劃着收攏的摺扇,大吐唾沫星子。正值午飯剛過,茶樓里生意興隆,眾茶客邊吃茶,邊聽書,愜意閑適。
“也真是天地無眼,值此正道為名利財權拼個你死我活之際,魔道卻出一絕世之才,自稱魔主。以一己之力,整合魔門一百八十八宗,以青冥,九幽為名,聲勢浩大,莫可匹及。正所謂天地不仁我不仁,幽冥不滿世不全。百里血河衝天去,漫過青冥沒北山。。。。。。”這先生也上了年紀,搖頭晃腦了好久,渴了停下端茶喝水。
下面頓有人不樂意了,“正到jing彩之處,中間怎麼還給我停個十幾秒,快說,快說,後面怎麼樣了?”
先生答應一聲,趕忙放下茶杯,正要繼續,卻見那出聲一人只十五歲年紀,布衣麻鞋,大咧咧坐在地上,嘴裏含着根小木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先生眉毛一豎,嘴裏一連串話立馬吐了出去。
“好你個沈凡,讓你在這白聽還這麼多廢話。你要再多說一句,我就趕你出去。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
那少年聽了,也不生氣,一副笑臉,朝前擺擺手,“我不說話,不說。您來,您來。”
茶樓里都是熟客,與少年,說書老先生都是熟識,頓時也吵鬧起來,催着先生快說。老先生只得清了清嗓子,待得眾人靜下聲來,又“咳”一聲,摺扇一開,說將開來:“卻說那幽冥宗甫一創立,便以迅雷之勢,橫掃天下。三月之內,正道半數宗門被滅。七月之後,魔主率麾下一百八十八宗jing銳,攻上北山。天玄,落霞等正道宗門急急支援。雙方大戰於北山。
那一戰,當真驚天地,泣鬼神。直打的天地變sè,草木凋零,萬物嚎哭。從山下直打到山頂,從ri落直打到ri出。那魔主幽冥玄功深不可測,一套幽冥掌無人能擋。。。。。。”老先生自己說到jing彩處,手舞足蹈,神采飛揚。茶樓眾人聚jing會神,聽得是個津津有味,渾然不覺中,一位白衣公子打扮的青年領着個十五六歲的俊俏少年上了茶樓,靠着窗坐下。
“天玄掌門使一招白駒過隙,直取魔主。那魔主雖被三人圍攻,卻也不急不躁,左手玄氣爆發擊退落霞,北山掌門,右手聚氣,一掌揮出,卻是與天玄掌門對了個平分秋sè。。。。。。眾掌門合力,終於擊敗魔主。此役,正道魔門具損失慘重。你們猜是怎樣?”說完閉口不言,看着眾人一副焦急模樣,茶樓內一片吵鬧之聲。老先生心裏頓時很是自豪,很是滿足。賣足了關子,才又咳嗽一聲,大聲道:“天玄十二個通玄長老死了七個,北山八座通靈奇峰沒了五座,落霞兩個傾奇半聖更折了一個。魔門更是jing銳盡失,魔主不知生死。也正是因為此役,天玄一下躍至天下之首,執牛耳。北山,落霞只能居其後。”
老先生剛說完,又見那叫做沈凡的少年,站起身來,朝着自己問:“蘇老先生,你剛才不是還說魔主魔功深不可測,一套幽冥掌無人能擋。既然無人能擋,怎麼被天玄,北山那些掌門給打敗了呢。那不就不是無人能擋,而是有人能擋。”
蘇老先生聞言一怔,旋即大怒,“好啊你小子,剛我還納悶怎麼安生了這麼久,原來是來這尋牛角尖。我看你是找打。。。。。。。”
“這位老先生莫動怒,莫為這麼點小事傷了自己身體。這位小兄弟說得也是有些道理,不過,小兄弟你要知道,無人能擋只是誇張的修飾。就算真的是無人能擋,也可以是一人不能擋,兩人,三人就不一定了。”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個一身白衣的青年,旁邊那俊俏少年冷着張臉,一副事事與我無關的態度。
蘇老先生朝白衣公子行了一禮,說道:“客官說得好。今ri我也不與這小子計較。我見客官一身白衣,正好我來說個四大公子中的白衣公子。”
那沈凡聳聳肩,回頭望去,見那白衣青年正笑着看着自己,也不懼生,裂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朝他揮揮手,又轉回頭。
“好!”北山之戰再驚天動地,再駭人聽聞,那也是七十年的舊事。可這四大公子卻是如火中天,名揚天下。
“這四大公子大家肯定都知曉,乃是秦齊蘇顧四大世家的少爺。而這白衣公子正出自顧家。不過,老朽認為,比起其他三個公子,這個白衣公子卻是借了祖輩的餘蔭,名不副實。”說到這,蘇老先生忽然朝窗邊看去,只見那冷臉少年直勾勾地正盯着自己,旁邊青年舉了舉茶杯,善意地笑了笑,說道:“老先生說得真好,怎麼這就停下了。”
“咳!這白衣公子,姓顧,名承影。喜穿白衣。據說為人懶散,不思上進,只憑着父母傳下的天資,修為倒也不低。這顧承影平ri沒別的愛好,就只一條,愛做師父,愛收徒弟。十七歲入江湖,十八歲就逼着比自己大十年的人當了自己的徒弟。到如今年紀三十多了,也不知禍害了多少人。要不是出生四大世家,這排四大公子,怎麼也輪不到他。”
下面頓時有人發問:“那老先生覺得誰能當這四大公子?”蘇老先生摺扇一收,“啪”地一聲,“問得好!老朽愚見,這四大公子的最後一位,當推明山姜家二公子姜威姜世奇。姜二公子年方二十,不但玄氣修為jing深,據傳只差半步便能踏入尋幽之境。平ri行俠仗義,懲惡揚善,今年四月,單槍匹馬挑了在明山劫道的黑風寨,所獲財物全部散給明山百姓。與那不思上進,只知遊山玩水收徒弟的顧承影簡直是天壤之別。”
“姜公子固然不錯,我倒是覺得天青陸大少更甚一籌。。。”
“哎,要我說當是項城李青思更適合。。。。”
茶樓眾人正爭個熱火朝天,忽然天sè一暗,yin風四起,隱隱有厲鬼哭鳴之聲傳來。
“怎麼回事?”蘇老先生驚問道。
“定是魔門餘孽,真不知是長了怎樣的膽子,竟敢在青冥山下作亂,是嫌命太長了么!”茶樓中不乏修行之士,倒也不驚不慌。更有安坐如山,面不改sè,照常喝茶的。淡然一句:“這魔頭估計是昏了頭了,估計不出一盞茶功夫,就會被城內天玄供奉擊殺,不足為慮也。”
“這群人都是傻瓜不成,自己都已說了出來。既然敢在青冥山下鬧事,定有些本事。師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那跟在白衣青年身旁的冷峻少年看着樓外yin風漸盛,臉上雖仍是滿不在乎的神情,眼裏卻也有了些許不安。回頭卻見那叫做沈凡的少年腆着個笑臉靠了過來,不由皺了皺眉。
白衣青年也收了臉上笑意,看了看樓外,又看了看沈凡,問道:“小兄弟有何賜教?”
“賜教?當然沒有。只是我看眼下情況不怎麼好,待在你身邊安全些。”
“那你可說錯了,待在我身邊可危險的緊。”
“怎麼可能,我們混江湖的靠的就是一雙慧眼,我一見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肯定是個高手。。。。。。哎?”沈凡這邊還在說著,白衣青年卻以不見了蹤影。只有冷峻少年說了句:
“哼,混江湖,就你?”
“恩?怎麼,不相信啊,我和你說,想當初我。。。。。”沈凡一聽,頓時上前理論,冷峻青年雙眼一閉,“噤聲!”
“好!”終究只是十幾歲的孩子,聽着風聲,鬼哭聲,縱是混江湖的也免不了害怕。想找人說話緩解下情緒,卻碰了個釘子,頓時悶悶地坐地上生氣。
“哎,我說,那個穿白衣服的去哪了?他是你哥哥吧。他好厲害,一下子就不見了。我要是有個哥哥就好了。哎,你在不在聽啊?我說。。。。。。咦?”
突兀的,外面的yin風消失不見,那駭人的鬼哭聲也陡然消失,一切歸於正常。
“這。。。。。。啊!”沈凡先是有些驚訝,回頭一看,頓時被嚇得三魂七魄都沒了。茶樓里二十多人,其中還有破曉境的玄士,竟個個七竅流血,魂歸天外。
“護住你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冷峻少年睜開眼,眼耳口鼻滲出血來,說完這句,一口污血噴出,暈了過去,只留下微不可聞的一句,“對不起。。。。。。”
沈凡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下,身旁是冷臉少年。遠一些是在城內蘇府當護院的張狂,破曉中階的玄士,平ri里經常給沈凡送些糕點吃食。更遠些是豬肉鋪的王大屠戶,每年過節沈凡都能從他那吃上一頓美味的豬肉。再遠的,便是在寅陽生活了七十多年的蘇老先生,讀書識字,蘇老先生教的,做人做事,蘇老先生教的,一ri三餐,蘇老先生給的。不是生父而更甚之。魔門為禍的時候他活過來了,卻還是死在了魔門的手裏。
沈凡不知該大哭還是該大鬧,愣愣地跟着歸來白衣青年,下了茶樓,見到街上也是一片狼藉。王氏豬肉鋪的招牌落在地上,斷成兩節。眼淚毫無徵兆地落下來。
“啊!。。。。。。”痛苦的哭喊,回蕩在寅陽城的上空。此間多少無辜骨,此後多少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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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了?”白衣青年一邊給剛蘇醒的冷峻少年喂着葯,一邊問自從來到客棧就從未出聲的沈凡。
“恩”
“心理素質不差啊。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原以為尋幽境以上的魔門都折在了北山,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白衣青年把葯碗放下,轉身看向沈凡。
“恩。任何人都沒有錯,犯下罪的只是那個魔頭。您已經殺了他嗎?”
“哎。。。沒有,他跑了。十幾個尋幽境,三個通玄,他還是跑了。”
“。。。。。。”沈凡突然跪下,“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沈凡無以為報。今後若有機會,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突然這麼客氣倒讓我有些難以接受。要報恩不用以後,現在就有個機會。你願意嗎?”
“恩,只要沈凡能做到!”
“那我來做你的師父,可好?”
“恩?”沈凡看向眼前這個一身白衣,臉上掛着几絲yin險的“間接救命恩人”。不由脫口而出:“誤人子弟顧承影!”
“呀,雖然我是叫顧承影,可我沒有誤人子弟哦。我可是個很稱職的老師哦。”
“那個,,,那個,還有別的報恩方式嗎?”
“哦,當然有。你來做我的徒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