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戲耍
美林證券，是華爾街知名投行。
成立於一九一四年的他們距今已有六十六年的歷史了。
七一年，他們在紐交所申請上市時，在按照聯邦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要求公開披露了自己的財報后，人們才發現，美林集團竟然在全球的四十多個國家或地區開展了業務，所掌控的資產更是超過一點八萬億美元。
這一消息使得他們成為了全球最大的證券公司。
讓這樣的企業為自己提供服務，史蒂夫·喬布斯那當然是放心的。可就算伊森·瓊斯給出了‘最佳’選擇，史蒂夫·喬布斯也沒有立刻聯繫，而是按照最初問詢的先後順序，讓華爾街的投行派出工作小組來庫比蒂諾面談。
這麼做的原因也很簡單。
在徹底撕破臉皮之前，必要的祥和還是得有的。
如果他們只聯繫美林，不與其他人溝通。
那這種內定一定會讓被迫出局的金融資本疑惑萬分。
若是讓那些豺狼嗅到了異常，那之後的工作還怎麼開展？
所以，在和高盛、雷曼等公司見過面后。
美林證券的人這才出現在了史蒂夫·喬布斯的面前。
“喬布斯先生，見到你很高興。”
美林證券派出的代表，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或許是因為常年操勞的原故，他的面頰有些消瘦，兩鬢也有些發白。
在見到史蒂夫·喬布斯后，已經落座等待的他直接起身。
率先伸手，客道幾句。
然後這才按照喬布斯的意思坐了下來，並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文件。
“喬布斯先生，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在我們美林到來之前，你們蘋果就已經和好幾家投行溝通過了，所以，死板的流程我就不說了。”
“接下來，我將向你展示的，是我們美林的報價。”
“由於時間關係，我們在初次接觸時所給予的問詢報價並不詳細，所以那些可以作廢，而我接下來給你的價格，是我們美林董事會商議過後的最終結果，我們確認不會在操作中進行價格上浮，同樣我們也不接受還價……”
不卑不亢的話語聽得喬布斯來了興趣。
而等他翻開美林的報價單后，上面的數字更是讓他翹起了嘴角。
先前，美林在報價時，他們承諾的最低承銷費是百分之二點五。
而現在嘛，美林給出來的報價是融資金額五千萬以下百分之八，一億以下百分之五點五，超過一億統一收取百分之三點一。
這個價格，和高盛那邊的數字差不多。
而和美林的最初報價相比，這個數字卻提高了零點六個百分點。
不僅如此，他們的戰略諮詢費也有上浮。
從最開始的一百萬變成了現在的兩百萬。
說實話，這種上漲讓美林證券在這次競價中優勢全無。
畢竟，華爾街的投行有很多，論專業程度，各家的差距其實並不大。
在專業度相仿的情況下，各家想要搶奪生意，靠的只有服務和讓利。
而現在，美林不肯讓利？
那他們就只能從服務上打動人心了。
事實也是如此。
等喬布斯放下報價單，打開細則書後。
上面的一連串文字讓他瞳孔驟縮。
因為美林承諾，只要蘋果願意雇傭他們，那他們就會以平等的關係和態度與蘋果溝通上市事宜，包括但不限於平等的商議股票承銷的方式，平等的商議股票定價的方式，平等的商議公司上市的時間……
當這一連串的承諾出現后，小喬同學頓時就對伊森佩服的無以復加。
“你們確定？”
喬布斯抖了抖手中的文件。
美林的代表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是的……我們……確定……”
猶豫不決的話語讓喬布斯揚起了笑容，他知道眼前之人和自己一樣，非常的迷惑，不知道美林的董事會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在傳統的上市流程中，股票承銷和定價到底該採用何種方式，那都是由投行決定的，想要上市的公司在一般情況下只能被動接受。
當然，如果想要上市的公司對投行做出來的價格不滿意，那也是可以商議的，如果商議不出一個滿意的結果，那也是可以將投行踢開另尋他人的，但那樣操作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把當前的合作夥伴踢了，重新再找一個，誰又能保證自己能夠找到更好的呢？
畢竟，這裏面能攫取的利潤，實在是太多了。
沒有一家投行願意放棄。
而現在，美林讓步了？
他們同意拿死工資，放棄灰色收入了？
“噢——兄弟，我已經感受到了你們美林的誠意。”
喬布斯將文件合上，起身伸手，“我還有幾家公司要見，最多三個工作日，我就會將選擇的結果告訴你們，請耐心等待。”
“Okay。”美林代表沒有二話，與喬布斯握了握手，接着告辭離開。
送走美林后，史蒂夫·喬布斯又和摩根、第一波士頓等公司的代表見了個面，瞧了瞧他們的報價，翻了翻他們的承諾。
那大致相仿的抽成讓利是華爾街最後的堅持。
如此情形讓喬布斯禮貌待人。
在和所有投遞過合作函的公司見過面后，喬布斯這才讓公司的行政總裁羅傑·科里恩打電話給美林，通知他們已經中標，可以來加州簽約了。
當此消息出現后……
偌大的華爾街，頓時就驚詫不已！
好吧。
說他們驚詫是在扯淡呢。
因為絕大多數的人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他們知道蘋果會選擇美林。
理由嘛，也很簡單。美林是華爾街里為數不多的，沒有和伊森·瓊斯起過正面衝突，甚至是沒有摩擦的大型投行。
像摩根士丹利，那就是拳拳到肉的仇恨。
像高盛，那就是虛偽和體面交織的交鋒。
像雷曼，作為高盛的好兄弟，為了保險起見，不選才是正常。
當北美資本按照這個思路排除錯誤答案后，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可能獲得承銷權的，無非也就美林、第一波士頓這麼幾家。
不過，就算北美的各路資本已經算到了獲勝的人選，他們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想等美林和蘋果正式合作的官宣發出后，便和美林溝通，嘗試着打聽蘋果的融資額度，索要股票的購買配額時……
蘋果和美林在簽約儀式上宣佈的合作細則讓他們皺起了眉頭。
“最低百分之三點一？”
“諮詢費兩百萬？”
“和最初的報價相比，美林竟然還漲價了？”
“這是什麼情況？”
當眾人發現，美林似乎從合作中拿到了更多的利益后。
他們頓時就如同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着頭腦！
他們不明白！
在蘋果處於強勢地位中時，美林憑什麼能夠拿到更多的抽成啊？
他們想不通！
當美林的初次報價都有二點五時，為什麼最後的抽成能談到三點一？
難不成蘋果沒有砍價嗎？
啊不對！
是蘋果反向砍價了嗎？
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啊！
而在北美各路資本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聽見簽約消息的伊森·瓊斯則已經老神在在的靠在了座椅上，他知道各路資本在迷惑什麼。
而這，其實是弗雷德·特曼校長給予的幫助。
六月，在做出要將蘋果推行上市的決定后，伊森便前往了學校，找到了校長。起初，老校長並不明白，在上市這件事情里，自己能夠給予蘋果何種幫助，但等伊森表示，他需要一家能夠以他為主的投行操盤此事，並表示自己想要選擇荷蘭拍賣的方式給蘋果定價后……
老校長便瞬間瞧清了他的瘋狂！
“你想和去年掀掉荷里活牌桌一樣，在今年扒掉華爾街的底褲？”
坐在輪椅上吹空調的老校長笑眯眯的問。
“是的。”
伊森毫不避諱的點起了頭。
“為什麼要這麼做？”
老校長很是好奇。
“因為我討厭那種被人覬覦的感覺。”
伊森沒有猶豫，將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雖然伊森的經歷校長全都知曉，但聽當事人親口講述和聽助理公事公辦的彙報那可是兩個概念。所以，當弗雷德·特曼得知，通用輪胎和福特家族撕破偽裝，在噁心了伊森·瓊斯的情況下還要讓伊森·瓊斯為自己辦事時，那種我打你是看得起你的感覺讓他笑出了聲兒。
更讓那渾濁的眸子裏閃過欣慰。
“所以你想打回去？”
“是的。”
“你想扇他們所有人一個巴掌？”
“不。”
“不？”
“對。”伊森點了點頭，道：“我不想扇他們所有人一個巴掌，我想做的是，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戳着他們的胸口，說——”
“白痴。”
“噢——”吐字清晰的話語聽得老校長大笑了起來。
片刻之後，這個剛剛過完八十歲生日的老頭這才說道：“所以，你需要一個以你為中心的投行來操辦蘋果的上市工作？”
“是的。”伊森點起了頭。
“你有目標嗎？”
“不能是敵人。”
毫無營養的答案讓老校長翻了個白眼兒，接着搖頭道：“好吧，我不逼你了，讓你說出美林那簡直比殺了你還要困難……”
“你很幸運，美林的人我認識。”
“而且他們也的確是軍方那邊的金融機構。”
“這個電話我幫你打。”
“說實話。”
“我和那些人打了快有六十年的交道了。”
“還真沒看見過他們被人指着鼻子罵的模樣是什麼樣的……”
如同老校長所說的一樣，選擇美林，那就是伊森早已做好的決定。
一是因為他們之前沒有衝突。
二是因為他們沒有衝突的原因，和美林的立場有關。
雖然在未來，華爾街約等於猶太資本是全世界人民的共識，又或者說，猶太掌控米國金融，昂撒掌控米國軍事那都快成為了小孩口中的口頭禪了，但實際上，陣營和立場這個東西，從來就不能簡單的粗暴劃分。
就拿美林來說。
前世，在伊森上課時，講述《世界金融史》的教授就曾提起過，美林證券一直都和米國軍方不清不楚，是象黨那邊的中堅力量。
其代表人物，那便是一門兩統領的灌木叢家族。
那個中情局局長的外祖父喬治·沃克是華爾街的銀行家，一九零零年創辦了沃克銀行和投資公司，並幫助聯邦組織了一九零四年的聖路易斯世界博覽會，二零年入主布朗兄弟哈里曼公司，直接控制了米國航運的所有信貸，並收購了米國船舶，是著名的麥迪遜花園廣場的締造者，並且，在他退休之後，他還將自己的女婿，也就是老灌木叢他爹，安排進了布朗哈里曼。
成為了合伙人之一。
對於無數人來說，這段歷史可能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喬治·沃克戰績兇猛但所掌控的公司卻籍籍無名，而造成這一情況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因為喬治·沃克的產業最後全都融入了美林。
在被美林以股權互換的方式收購后，老灌木叢他爹便成為了美林的股東兼合伙人，這種持股也是灌木叢家族能讓自己的孩子擁抱金融的根本。
而就算美林被美銀收購了，他們也沒有拿錢走人。
以寄生的方式，繼續擁抱金融行業。
正是因為美林和軍方不清不楚，所以伊森便想讓他們負責承銷。
伊森覺得，只要有老校長出面，那美林是可以滿足自己的要求的。
而事實嘛……
在從老校長那兒出來后，伊森便約上喬布斯，前往了阿拉斯加。
東風已至，可以啟航了！
當所有的一切全都按部就班的進行后，伊森便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而剩下來的一半，那就是看着美林幫蘋果走完所有的上市流程。
雙方是在八月一日簽署的合作協議。
八月中，各種報表無數資料就已經整理齊全。
八月底，初步招股說明書便出現在了聯邦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手中。
這其中最重要的資料只有一個。
那就是當下蘋果公司的總股本為三萬零二百四十三萬股，擬發新股三千五百萬股，約佔總股本的百分之十點三七二。
渴望募集資金為三億美元。
雖然蘋果新股的發行比例有點少，但九月下旬，聯邦證券交易委員會還是完成了審核，給出了新股發行註冊函。
因為蘋果最終選擇的是納斯達克，而這裏並沒有首次公開募股不得低於總股本多少的規定，只要求申請公司在上市時能夠拿出超過一百二十五萬股的股票進行公開交易，並且這些股票不包括由高級管理人員、董事或任何擁有公司超過百分之十的有益所有者持有的股票，那就能過了。
於是乎，在拿到批准后，蘋果便配合著美林，開始路演定價。
當事情走到這一步時，依舊沒有搞明白蘋果為啥會反向砍價的傢伙們頓時就放棄了思考，瘋狂的追逐起了蘋果的股票。
由於美林採取的是詢價法。
所以各路資本都將自己的心理價位報了過來。
摩根士丹利給蘋果的報價為每股七美元，總市值約為二十三點六二億；
高盛給蘋果的報價為七點二，總市值約為二十四點二九億；
花旗給蘋果的報價為七點二五，總市值約為二十四點四六億；
福特基金會、CBS公共基金、花旗銀行、三葉草基金等資本巨鱷所給出來的價格都大差不差，沒有一家能給出超過二十五億的估值的；
而在一眾報價中，給的最低的，是華納通信。
史蒂夫·羅斯彷彿是噁心人一般，開出了六。
他覺得，蘋果最多也就值個二十億。
當這些數字出現后……
伊森頓時就冷笑不已。
當初，在拿圖形用戶界面時，他給蘋果的估價差不多就有二十。
這個價格施樂接受了。
現在，專利到手了，晶片擁有了，還和IBM聯手了！
結果大眾給蘋果的股價也才攀升到了二十四？
呵——
這些人簡直就是在敲骨吸髓！
因為按照一般情況，一家公司在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時，通常都會將大部分的股票預留給機構投資者，機構和零售市場的比例基本上是九比一。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按照詢價法來走，蘋果發行三千五百萬股，有三千一百五十萬股會被機構買走，而到上市那天，這些機構只需解讀之前伊森放出來的利好，操縱股價上漲，他們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這也是很多公司公開定價比首日收盤價低很多的原因。
不是資本看不清價值。
而是資本就是在打劫企業。
對於上市就是為了賣公司的那群人來說，企業是否吃虧？那根本就不重要。但對於想要好好經營公司的人而言，這種事情是無法忍受的。
喬布斯忍受不了，所以他同意了伊森的計劃。
而伊森嘛……
在發現自己的所有對頭，甚至北美索尼和北美飛利浦操縱的基金會都已報價，想要從中分得一杯羹后，知曉時機成熟的他撥通了喬布斯的電話。
“打電話給美林吧。”
“告訴他們，我們對現在的價格不滿意。”
“接下來，我們決定在斯坦福禮堂拍賣蘋果的股票。”
“想要購買的機構投資者的實際控制人必須親自到場。”
“如果他們覺得麻煩，可以不來。”
擲地有聲的話語聽得喬布斯連連點頭。
而等喬布斯將伊森的意志轉達給美林證券后，一直在跟進此事的負責人頓時就懵了，“Whatthefuck？？？”
他爆起了粗口。
“拍賣？”
“還是荷蘭拍賣？”
“Oh！On！這個不行！”
“你們這是在破壞行規！”
氣急敗壞的聲線聽得喬布斯直翻白眼。
他懶得和對方掰扯，直接道：“這是我們蘋果第三大股東的意思。”
“那天他會親自掌錘。”
“身為蘋果的股東之一，弗雷德·特曼校長會前往現場。”
“勞倫斯·洛克菲勒先生也會駕臨。”
“所以……”
“不服？”
“憋着！”
“啪——”話音未落，喬布斯便已經掛斷了電話。
下一秒，那怦怦直跳的心臟讓他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舒爽。
而在他喘着粗氣，兩眼放光時，覺得事情非常棘手的美林項目負責人立刻就將蘋果這邊的問題反應給了董事會。
接着，他聽到了一個非常離譜的回應——
“照做。”
“What？”他尖叫出聲。
但很快，他便嗅到了異常。
更想起了之前簽訂合同時史蒂夫·喬布斯的詢問。
“Oh！Sxxt！這是早有預謀！”
當這一念頭出現后，他便不在糾結了。
如果弗雷德·特曼提前打過招呼，那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打壓金融資本讓他們不要跳腳的局！
想到這裏，他立刻就喚來了助理。
“你去發佈公告。”
“只有一句話。”
“經過我們美林證券和蘋果電腦的友好協商，現尊重蘋果電腦的決定，放棄傳統的IPO定價法，改用荷蘭拍賣的方式決定股票售價。”
“時間，由蘋果電腦宣佈。”
“地點，在斯坦福禮堂。”
“執錘人，伊森·瓊斯。”
簡短的內容聽得助理面露驚恐！
而當那個女下屬瞪大雙眼望向上司后，慎重的點頭讓她狂奔了出去！
緊接着，那詫異的情緒好似一股旋風，席捲了整個北美！
當無數資本巨鱷得知，伊森·瓊斯特碼的決定使用荷蘭拍賣的方式出售蘋果的股票后，他們直接就把手中的東西砸了！
因為他們明白——
自己被伊森·瓊斯耍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