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女人真可怕
大年初八。
一大早,邱予寧穿着王昆送他的新衣,背着自己的竹綠色大密碼背包,理得清爽齊整的濃密短髮讓他看上去倍兒有精神。坐上趙承駿的車,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捨不得離開家長的小屁孩,心裏酸得難受。他也注意到王昆眼有徹夜未眠的血絲,站得挺拔筆直神情平靜,卻渾身煙味。
“嘿,昆哥,我大概只要一兩年就回來,別這麼嚴肅啊!還有,通訊器只是普通型,特殊型咱沒得買,隔得太遠的話,很可能很長時間都沒有信號,你別為我瞎操心!”邱予寧笑得跟陽光似的明朗,啰嗦一堆,等車窗升起時,才一揚眉對送他的出門的隊友笑道,“都別太想我!哈哈!”
車窗升緊,隔絕內外,邱予寧笑容緩緩收斂,皺皺眉,沉默了一會兒,長吁一口氣。雛鳥大了總要飛離鳥巢。他心裏重重的沉靜的道。這句話是王昆對他說的。其實他原本就在南方出生和流浪,從那場大地震大洪水中逃生,才輾轉遇到當時還在南方的邱正夫婦,又被帶到北方來……
轉來轉去,又要轉回去了。邱予寧想,咱這叫不叫衣錦還鄉?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又想,或許根本用不了兩三年就能跟昆哥來個兄弟重逢了。
趙承駿肅容端正的倚着椅背沉默開車,眼角餘光留意着他,把方向盤握得嘎吱嘎吱慘鳴。
……
和“馬小軍”版趙承駿一起登上那條造型新奇、氣勢雄渾、龐大古樸的特殊飛行器,再由一名自稱是後勤司務長的人引着走向飛行器的內部休息區,邱予寧始終平靜自若,沒讓自己東張西望,這是范兒,暗中卻習慣性警惕的打量周圍環境。這真的只是運輸機?小型飛船吧?
趙承駿從司務長手裏拿過鑰匙,自己打開休息區內標號為o6的狹窄房門,向內掃了一眼,對那名後勤司務長點頭道:“你去忙吧。”那後勤司務長不卑不亢,微微的笑着告辭,轉身離去。邱予寧迅速掃了一眼休息區:門挨着門,都十分狹小,顯然空間緊張,但偏偏看上去高貴得很。
一起走進o6號休息室,趙承駿關門鎖上,拔下鑰匙順手收到空間戒指里。
休息室里一張雙層床佔了近半的空間,邱予寧脫下密碼背包,扔到床上,自己也躺下想事情。他沒有多少暫離別心傷感之類的無用的文情,他是想,到了南方,有沒有可能碰到熟人?就算碰到,熟人也認不出他,但他可以默默回報嘛!瀉藥、痒痒葯、口吐白沫不停的葯、禿頂的葯……
全都是免費的喲!咱現在是高明煉丹師,各種大眾、偏門、特殊藥方都有收集,應有盡有!
趙承駿瞧他想得出神,不由濃眉微皺,隨即不動聲色的在他旁邊坐下,一隻手自然而然的放到他膝蓋上,一邊摩挲着拍拍,一邊講一些南方北方的稀奇古怪的事物。
趙承駿見多識廣,滿腹才華,繞開邱予寧不喜歡的哲理明言不提,只把各種奇葩事物隨口道來,再稍稍添油加醋,講得那叫一個精彩。眼角一瞥,小狼崽果然立馬就被他吸引過來了,趙承駿淡淡的笑。邱予寧拋開那些期待相逢的美好遐思,眼睛睜得黑亮炯炯,被他逗得呵呵直笑。
趙承駿暗暗得意,低沉磁性的聲音講得更有熱情。
講了二十多分鐘,見邱予寧明顯聽得舒服,而且笑得樂呵,已經閉上眼睛聽;再講那麼二十來分鐘,突然聲音一頓,皺眉反思,他自覺講得激昂澎湃,怎麼倒成了逗小孩兒睡覺的床前故事?
邱予寧昨晚一夜沒睡好,這會兒有趙承駿這個固體溫泉在旁邊緊緊挨着,一邊聽着有趣的紀實片廣播,一邊享受着趙承駿身上陽光般的熱量包裹,不知不覺就頭腦放鬆,舒舒服服的睡著了。
……
一覺睡醒,邱予寧本能的感受了下精神力份量和凝實程度,然後驀地睜眼,有一瞬間的懵懂,看到坐在他身邊閉目打坐的馬小軍版趙承駿,隨即反應過來,這是還在特殊飛行器上。肚子餓得咕咕叫,早上他想着要離開,只喝了一碗粥,飯菜吃了幾口就飽了,哪有什麼胃口?
“小狼崽兒餓醒了?”趙承駿睜開眼睛,淡淡笑着伸手揉他肚皮。
“唔,在你旁邊兒睡得真舒坦!”邱予寧習慣了他這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揉了下眼,轉手從儲物竹簡中取出濕毛巾擦臉,擦完又扔回去,然後坐起身,長出一口氣,道,“哥,我睡了多久?”
趙承駿暗暗用手感受着他坐起身時平坦小腹下暗藏的瘦削有力的腹肌,光滑勁實,手感忒好,心裏就嗖的一下起火。不疾不徐的收回手,抬手作勢看了下手錶:“也沒多久,兩個多小時吧。”
邱予寧瞅瞅自己的腳,他沒記得睡着時脫了鞋,怎麼連襪子都沒了?動了動腳趾頭,然後轉身翻找襪子,在鞋裏找到,拽出來邊穿邊問:“哥你給我脫的鞋襪?嘿,有勞啊。對了,飛行器飛多久了?”
“四十來分鐘了。”趙承駿說著,低頭平靜的取出一枚戒指,“右手伸過來。”
邱予寧抬頭:“這是你說的贗品空間戒指?我剛穿鞋,等我擦擦手。”把那濕毛巾提溜出來,擦了把手又無情的扔回去,好奇的伸手去接,“給我瞧瞧,它上面也有空間戒指的特殊波動?”
“嗯,哥幫你戴上。呵,這也能算是定情信物吧?跟哥一樣,戴在這右手中指上吧。你那枚空間戒指是法寶級別,用精神力拿取就行,不可能局限於你的左手小拇指。”趙承駿嘴角深沉的勾了勾,淡定的左手托着他的手抓住,右手將戒指給他戴上,瞧着還真有點那麼回事兒。
邱予寧哈的笑笑,沒有接話,收回右手,用精神力感應:“哎,裏面有空間,一個拳頭大。”
“空間太小,沒什麼用處。但你滴血后再用精神力烙下烙印,別人就不能察覺到裏面的空間大小。以後你再用自己那枚空間戒指法寶,就誰也瞧不出破綻。”趙承駿說完,記起邱予寧是巧合之下才奇遇收穫了那枚空間戒指法寶,只怕還不清楚正規的烙印流程,心中一動,立即手把手教他怎麼烙印。教着教着,腦袋就湊到一塊兒去了,教完正好順口親了下,太自然了!
邱予寧盯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樣式跟趙承駿的差不多,樸素的男士寬銀,戴着很霸氣。
“走,帶你去吃飯。”趙承駿心情舒爽,酷帥的起身,一手插兜,一手拉他。
“我空間戒指里有備着飯菜,熱乎着呢。”
“這裏是咱們休息的地方,你願意休息時一直聞到飯菜氣味?”
“有異能啊,換氣太方便了,一個‘攝物術’都能做到……”還沒說完,立即反應過來,笑道,“嘿,出去吃也好,我也想瞧瞧這特殊飛行器里的餐廳長得是俊是丑。”
走出門時,內部休息區過道里正好有個瀟洒男青年走向自己的休息室,光着膀子,圍着浴巾,拖着拖鞋踢踢踏踏的。邱予寧眼角餘光瞥到,立馬轉頭避嫌,有情人了,光身子的人無論是男是女咱都盡量不要去看。趙承駿不動聲色的關門,深沉高貴挺拔昂揚的擋在他一邊:“走吧。”
走到與休息區風格很搭的所謂餐廳門口,還沒進去,就從半關着的門裏面聽到兩個女人的爭吵。邱予寧一頓,抬頭看向趙承駿,還進去?趙承駿只淡淡的皺了下眉,腳步不停,推門而入。
有人進來,倆女人立即止聲。
邱予寧平靜的掃了一眼,餐廳里兩男兩女。兩個青年男人平靜如常的下棋,兩個青年女人緊挨着坐着怒目而視。一個女人馬尾辮高挑得直晃,另一個女人長發披肩。
剛在離他們四人稍遠的地方坐好,就見倆女人突然相視一笑。
一個說:“我決定原諒你了。”
另一個說:“是我原諒你啦。快點看你的女英雄小說吧!”
這裏的服務人員還能叫“空姐空少”不?邱予寧想了下,但在趙承駿點菜后,立馬將這些拋到一邊,真是餓狠了。好吃!但吃相不能太糟,還是那句話,吃得快也得有范兒。
那倆女人又開始說話了。
馬尾辮苦惱鬱悶憤怒:“我很無力很無力,這麼好看的師徒小說,為什麼喊人的時候只叫一個字啊!我都快被雷翻了!叫阿仲不行嗎,叫青青不行嗎,明明是古典神仙愛戀,卻非用‘我很漫畫,我很憂傷,我很文情,我很高雅,我很親和’的小白花姿態羞答答的喊‘仲’,叫‘青’……”
長發披肩滿臉鄙夷:“你給我閉嘴!你才小白花!你和你老公都是小白花……”
另一邊下棋的青年男子之一悠悠接了句:“抱歉,黑了點。”
長發披肩哼了聲:“染白了還是小白花!這樣叫什麼了,大神小說都這麼寫,我也經常這樣叫我男朋友啊,一個字,聽起來很酷很親切你懂不懂?老土!建,建?”
下棋的另一青年男子自然而然的“嗯”了聲。
馬尾辮勃然大怒,一臉忍無可忍的嫌惡:“你敢打擊我?這樣很酷?酷個屁親個屁!你那是撒嬌!唐僧突然叫孫悟空‘空’,叫豬八戒‘八’,叫沙和尚‘沙’。然後三個徒弟一起叫師父‘僧’,四個妖怪一起撒嬌,你能聽下去?”
長發披肩險些嗆到,憤慨:“你……你無理取鬧!無理取鬧!唐僧哥哥怎麼是妖怪了?”
馬尾辮更怒:“我不僅無理取鬧我還無情我還冷酷我還……哎?你生氣不是為了支持喊人叫單字,而是因為白馬和尚被冒犯了?唐僧怎麼就不是妖怪,他不是金蟬子嗎?”
……
旁邊給邱予寧兩人端來茶水的某服務人員尷尬道:“那兩位活力四射,青春無限,都是去南方支援同胞的,等您和她們略微熟悉一點,會發現她們其實很好相處。”
邱予寧低頭吃飯,感覺女人真可怕。
趙承駿瞧了他一眼,覺得自己進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