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她話音剛落就見柳飄飄跟在柳逸戎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那剛才說得話柳飄飄一定是聽見了。只是她雖然聽見了卻是什麼表示的都沒有,只是微笑着看了眼劉倩。這一眼劉倩無端有些發憷。柳玉芙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
“父親。”
她喚了一聲:“女兒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柳逸戎一言不發,沉默地站着。
柳飄飄這時便寬慰着柳逸戎:“父親,事已至此責怪也無甚作用,還是想想怎麼處理吧。”
柳逸戎於是抬眼瞧了眼柳飄飄,冷哼道:“還能又什麼辦法,顧全着你的名節,我已讓婆子上門提親去了!”
柳玉芙聽了這話,心裏悲涼一片,眼淚嘩嘩流下來。劉倩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問道:“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什麼餘地?”柳逸戎一甩袖子,“我倒是想有餘地,若單單隻是今日的事也就罷了。無非多送些禮以謝救命之恩,偏偏她前幾天做出的荒唐事,如今以來更做實了他二人又私情。你叫我怎麼迴旋,難不成叫她去跳河?”
劉倩聽柳逸戎這麼說就知道這事情恐怕是板上釘釘,只委屈道:“那周文清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長史,日後玉芙跟着他受委屈怎麼辦?”
柳逸戎攏着袖口:“就是頭豬,攀上我們家也能飛天,除非他連個豬都不如!”
柳玉芙知道自己的結局已經敲定,除了哭沒有辦法,她只能認下命。心裏卻對柳飄飄和柳溫嵐的埋怨更甚。
柳飄飄坐在床前安慰着柳玉芙,又看向劉倩:“主母,有一事說來還真是蹊蹺。今日我與玉芙一同游湖,在那船上本來走得好好的。誰知突然就颳了一陣鬼風,無論如何也站不住腳。我倒還好,抓住的禾枝。可是玉芙不知怎的,直勾勾就栽水裏去了。”她壓低聲音,“那風刮起來時有股子梨香還挺好聞的。”
柳飄飄還想說些什麼就被柳逸戎大聲制止:“青天白日的說什麼怪力亂神!”
這下,柳飄飄只能噤聲。幫柳玉芙掖了掖被子:“三姐你好好休息,一切由有父親呢。”
從柳玉芙那出來,柳逸戎才吩咐柳飄飄:“明日和你大哥去周府提親。”
柳飄飄自然答應,柳溫言卻是一副扭捏的樣子。柳逸戎最恨柳溫言這副溫吞模樣,當即怒斥:“有話說話,幹什麼扭扭捏捏,沒一點男子氣概!”
柳溫言這才長出一口氣,有些害怕的說:“梅娘一直說肚子不舒服,我想她總是悶在那個院子裏對胎兒也不好。所以想求求父親,能不能讓她出來轉轉。只在府里,不用出去。”
說罷,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柳逸戎。後者並沒開口,過了半晌才踹了柳溫言一腳:“滾!”
柳溫言冷汗琳琳,但既然柳逸戎沒說不可以就是同意了。他也就抹了把額頭的汗,滿心都是初為人父的喜悅,全然忘記了另一個院子裏的蘇曉。
待柳溫言走後,柳飄飄才開口:“父親,梅娘無媒無聘,她在府里溜達嫂子見了難免不痛快。”
柳逸戎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看着柳飄飄道:“我這個兒子擔不起一點責任,實在是不堪大用。下面幾個還是幼童,你們姐妹幾個又有幾個省心?安旭的心思不在官場,溫嵐又體弱多病。至於玉芙,你也知道她嬌憨有餘心智不足,偌大一個家族能堪大用的有幾個?柳家發展到什麼地步實話實說,還得看你。”柳逸戎轉過臉,“實話告訴你吧,蘇曉那一胎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她身子虧空的太太厲害,就算生下來也是娘胎裏帶着病的。可梅娘不一樣,她身子康健。大夫也把過脈,十有八九是個男孩。飄飄你知道嗎。生下來的話這可是我第一個孫子啊。”
柳飄飄抿緊了唇,不知如何開口。她有點可憐蘇曉,又可憐自己。說白了她們都是保證家族繁榮昌盛的一顆棋子。隨時隨地可以丟棄,只要有比她們更有利家族的存在。唯一可以保證自己安穩的辦法就是不斷的往上爬。
“他畢竟是個庶子,而且梅娘的身份尷尬。”
柳逸戎打斷了柳飄飄的話:“孩子,我現在給你上一課。任何時刻你必須有一顆鐵石心腸。去母留子是最好的辦法,成如你所說,梅娘的身份太尷尬了。她活着對我們家沒有半點好處,對她肚子裏的孩子更是恥辱一樣的存在。所以孩子一出生就會養在蘇曉的名下,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柳飄飄心說:真是一點不假,自己父親的心尤其狠。
她點點頭,說:“父親還記得柳聿風嗎,我那個堂哥哥。”
柳逸戎一怔:“怎麼了?”
柳飄飄低眉順眼:“他前段日子剛封了長水校尉,我還去道喜了。又派人去打聽,聽說上頭十分欣賞他,再過些日子恐怕要升為典軍校尉。我想着,我們兩家畢竟是親戚。他與父親也該常常相聚,日後朝堂上行事也方便。”
柳逸戎這才想起來,不久前是有尚書台的旨意下來,升自己這位侄子的官職。當時忙,留給長史去辦了。被柳飄飄這麼一提才記起來,看樣子以後要好好提拔自己這位落魄侄子了。沒有門路卻能任職西園八校尉,恐怕是有些過人之處。
柳飄飄真情實意的,“父親,今日說起嫡庶我倒有些難過,我的身份終歸比不上姐姐,那些人說的閑話,我面上看着渾不在意,其實恨不得一頭撞死。”她淚眼汪汪地看着柳逸戎,“若我是主母生得多好啊。”
柳逸戎抿着唇:“都是命。”
“可是飄飄不想認命。”
柳逸戎抬頭,發現柳飄飄的眸子亮晶晶的。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恐怕早就有了主意。
“你有什麼想法。”
柳飄飄頓了頓,用一種討好且商量的語氣細細說來:“父親也說大哥不堪重用。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好好拉攏柳聿風,畢竟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再高潔的人也有私心,父親與大伯的關係算不上好。這麼些年更是生疏,堂哥心裏難免沒有芥蒂。所以我想把自己過繼給大伯,如此一來我的身份就不是庶女。堂哥的心裏也能好受些,我是太子側妃,他日後就是國舅。這莫大的榮寵,足以讓他為我們家賣命了。”
柳逸戎並不說話定定的看着柳飄飄,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兒的心思如此深沉,乃至於說出今天這樣的話來讓柳逸戎有一絲絲的恐懼。被柳逸戎這樣盯着,柳飄飄並沒有慌亂,只是保持着笑容問道:“父親,我說的不對嗎?”
“對,你說的很對。”
柳逸戎有些不自然的甩甩手:“這件事我會和你堂哥商量的,你不用操心了。”
柳飄飄福福身子:“多謝父親。”
那一邊,劉倩的臉色蒼白活見鬼一樣。
柳玉芙和她躺在一處,見她如此有些擔憂。
“母親你怎麼了?”
劉倩哆哆嗦嗦咬着牙:“不要緊,你快睡吧。”
心裏卻不住犯嘀咕,胡蕊當年用的小棠梨香就是股甜甜的梨子味。闔府上下乃至整個雲京都很難找出十個用這種香的人。因為胡蕊是南方人,偏愛這種甜膩的味道,所以時常熏着。劉倩心裏打怵,似乎又回到很多年前的夜晚。女人身上甜甜的梨子香氣混着血腥味。
那雙怎麼也不肯閉上的眼死死瞪着自己。
劉倩越想越心驚膽戰,只能自我安慰,她活着鬥不過自己,死了就是自己的對手嗎?胡蕊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柳玉芙身上,她越想越篤定。今日那妖風一定是胡蕊衝著柳玉芙來的,她想給柳飄飄掃清所有障礙。
她休想!
劉倩緩慢拍打着柳玉芙的後背,她不會讓柳飄飄好過的,絕對不會。
等柳玉芙睡熟,劉倩便起身來到了柳溫嵐的房間。
“母親。”
“我兒。”劉倩眼中含淚,直覺柳溫嵐似乎又清減了些許,“何事煩憂?”
“還能為了什麼?”柳溫嵐輕輕吹了口氣,“無非就是柳飄飄那個丫頭。”
她抬起眼眸,“母親,她心思太過深重,恐怕我不是她的對手。”
劉倩冷哼一聲:“她確實歹毒,恐怕你妹妹今天落水也和她脫不了干係。”
柳溫嵐貌似震驚的揚起臉:“怎麼會?今日不是意外嗎?”
劉倩不好說怕是妖邪作祟,只道:“難不成你妹妹那麼大的人連路都走不好嗎?”
柳溫嵐噤聲,柳玉芙不好好走路也是有可能的。今日到底是意外還是柳飄飄有意為之還真是難說。於是岔開話題:“母親是有了什麼主意嗎?”
“這倒沒有,”劉倩搖搖頭,“這才來找你商量,玉芙這樣子已經無可奈何了,母親斷不能讓你也輸在柳飄飄那個賤人手裏。”
柳溫嵐點燃蠟燭,“母親還是請回吧,現在還不到時候。”
“那,”劉倩有些躊躇的說。“什麼時候才合適。”
“再過幾日王雨溪要去禮佛,拜帖已經下了。玉靈山清幽險阻,出些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劉倩這才放心,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