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命數天註定
江岐臉色劇變,倏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去哪?”滄瀾慢悠悠地開口。
江岐相似沒聽見似的只顧着一心朝月歡奔去。
“你急什麼?現在還是看得見的。”
“方才拉着你的模樣你全然忘了?”
滄瀾見江岐腳步不停,只得把話頭戳破。
江岐驀地頓住,是啊,她還摸過他的手,還看見了那條他偷偷藏在腕間的紫色髮帶。
怎麼可能看不見了呢?
江岐僵硬着緩緩轉過身看着滄瀾,眼尾泛紅,“耍我有意思么?”
滄瀾無辜臉,“我有耍你么?”
“我可沒說假話,月歡公主的視力確實有了隱患,你終日守在她的身邊,就不曾發覺?”
江岐瞬間來到滄瀾身邊,紅着眼眶問他,“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快被滄瀾這似是而非的話給弄瘋了。
“加大血量,我加大血量給她喝,她會不會有所好轉?”
江岐驀地想起明帝的話,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滄瀾,想得到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只要滄瀾點頭,多少血他都可以給。
“江岐,你冷靜點。”
滄瀾蹙眉看着好似瘋魔了般的江岐,沉聲道:“月歡的命本就是逆天的奇迹,你的血能對她的毒發有壓制之效已是幸上加幸。”
“江岐,人的能力本身就是有限的,人的命數天註定,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月歡公主註定命中有此一劫,你又何必強求。”
時也,命也。
江岐臉上的不甘空前熾烈,他森冷地注視着滄瀾,“你就說加大血量有沒有用就好!”
“我才不管什麼劫不劫,命不命的!”
“我只知道,我要月歡活着!”
滄瀾低嘆一聲,搖頭,“沒用。”
“不管你給月歡喝再多的血,血液的效用也就那麼大了。”
“不可能逆天改命,復蘇月歡公主枯竭的經脈。”
江岐愣愣地跌坐在椅凳上,低垂着頭,清冷的眼神少有的空洞。
“真的沒法子了嗎?”
倘若連滄瀾都沒了法子,那他應該去找誰?
“我早在公主出生的時候,就曾說過,她……活不過二十歲。”
出生對別人來說是新的開始,但對月歡來說卻是倒計時的開關。
“我不信!”
江岐決然的看着滄瀾,“我不信月歡活不過二十歲,你不是也不知道我的血對月歡有用么?”
“既然我的血能壓制月歡毒發時的痛苦,就一定能延續她的生命!”
江岐似找到了墮魂的最後一絲破綻,他根本不需要滄瀾的認可。
他也不想聽見滄瀾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月歡活不過二十歲。
只要他一日不死,鮮血一日不幹涸,月歡就不會死!
滄瀾看着江岐眼中似能衝破一切的偏執,拍了拍他的肩,輕嘆,“把握當下吧。”
“未來的事誰又說得准呢?”
倘若月歡公主的生命真的度過了二十歲,那麼即使他背上庸醫的罵名又何妨呢?
滄瀾從醫藥箱裏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江岐,“拿着吧。”
江岐看向滄瀾,“這是什麼?”
他覺得滄瀾似乎格外照顧他,在月氏皇宮的時候就時不時地送他傷葯。
上次還給了他珍貴的還魂丹。
這次又是什麼?
滄瀾淡淡地瞥了眼他明顯有些蒼白的臉,“保命用的。”
“你身上有傷吧?還想着加大血量,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你這般造啊。”
滄瀾是真擔心這傻小子,流血而亡咯。
“多謝神醫。”江岐站起身對着滄瀾行了一禮,他是打心底里感激滄瀾。
在這偌大的月氏,滄瀾是為數不多給予他善意的人。
“不知神醫……”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滄瀾。”
江岐站直身體看向門外,赫然是一身月白服飾的明帝。
他只淡淡地睨了眼江岐,就把目光移向里滄瀾。
神色多有憂思與不虞。
滄瀾起身迎接,“陛下。”
江岐斜睨了一眼明帝,微微向滄瀾致意,轉身走了出去。
他似乎沒有與明帝待在同一處的理由。
明帝對江岐的離去並沒有什麼反應,自顧自的在上首坐下,倏爾道:“他對你倒是尊敬。”
滄瀾淡然一笑,“醫者自然是比陛下要平易近人些。”
救死扶傷,大夫天職。
更何況他這般溫和的大夫,當然能討得病患尊敬了。
明帝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也這般風趣了?”
他是這個意思嗎?
誰要比平易近人了?
他身為天子,要那東西何用?
“我一直都很風趣,陛下整日冷着一張臉也不嫌累。”
滄瀾又坐回原位,給自己添了杯新茶喝起來。
“坐在那個位置之上,身不由己罷了。”
“給朕也倒一杯。”
明帝見滄瀾沒有要給他倒茶的意思,只得開口討要。
“弈清呢?”滄瀾這才留意到常年隨侍明帝左右的弈清不在。
他取出一個新的茶杯倒好茶給明帝遞過去。
明帝輕抿一口茶沒說話。
滄瀾也不喜過問天子心事,自然也沉默了下來。
“他找你何事?”
倏地,明帝的聲音響起。
這個他雖然沒有明示,但滄瀾知道指的是誰,“陛下那句話讓他動了心思,他比陛下還想知道加大血量對公主是否有用呢。”
“哦,是嗎。”
明帝的聲音很淡,淡到似乎稍不注意就會消失在風裏。
“那,有用嗎?”
明帝沉沉地注視着滄瀾,不放過他臉上一絲絲的端倪。
“無用。”
“他的血,已經發揮了最大的效用,對公主的身體再無別的可能。”
能怎麼樣呢?
壓制之效也是幸中之幸,又怎能企圖索要更多的可能性呢?
“歡兒她,真的只能如此了嗎?”
明帝在這一瞬,似乎蒼老了十歲,聲音沉重不少,滄瀾看向他的時候竟在他的雙鬢看見了銀絲。
什麼時候睥睨天下的明帝也悄悄地蒼老了呢?
是啊,一轉眼,二十年之期居然就要這般無聲無息地到來了。
拋去皇帝的身份,明帝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滄瀾一時間有些澀然,“陛下,公主她……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