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優草堂
五月的風和煦宜人，吹動着少年微微汗濕的髮鬢，少年的面容稍顯疲憊，身上風塵僕僕，但其雙眸卻是炯炯有神，只因此刻其面前坐落着一座高大的石牆城門，上面刻着兩個輝宏的大字：雲城。
“沒想到你腳力還不錯，比我預想的早到一天。”
駱鐵面帶笑容的看了眼此刻正盯着城門的邱虎。
“駱鐵叔，城門都是這麼大的嗎？”邱虎有些愣神的打量着眼前的城牆，十多丈的高度，向著兩邊蔓延彷彿看不見盡頭，城牆上一排身着盔甲的官兵手持長槍佇立，城門處設有哨點偶爾攔住一些形跡可疑的人盤查。
“哈哈哈”駱鐵看着鄉巴佬似的邱虎一聲大笑，“這算什麼，城內可比這城門好看得多，走，進城去。”
駱鐵說完便朝着城門走去，邱虎連忙收斂姿態跟了上去。
路過城門時，檢查的官兵不僅沒有檢查兩人，反倒是對駱鐵拱手相待，邱虎想着看來駱鐵叔在雲城的地位似乎不低，跟官家的人也頗為熟絡。
一進城門，邱虎真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左右觀望。
倒不是邱虎沉不住氣，只是這街道都是以石板鋪置寬廣平坦，左右商鋪林列，叫賣聲不斷，所賣物件也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看得邱虎是應接不暇。
街上行人或錦衣玉袍，或身榮華貴，就連趕車的馬夫似乎都帶有一種貴氣，至少在邱虎眼裏是如此。
邱虎心裏想着原來這就是城裏的光景，跟石灘村簡直是天差地別，今日算是漲了見識。
忽地一隻手抓了邱虎腳踝一把，邱虎心中一驚，往後一躍，才看清原來是一乞丐拿着破碗嘴裏嘟嚷着向邱虎乞討。
邱虎正猶豫着要不拿出半塊路上沒吃完的炊餅給他，不料這乞丐突然一愣，目光在邱虎身上打量一番，隨即面色鄙夷的說了句“切，同行啊？”便轉身繼續蹲着向其他路人乞討去。
邱虎一愣，有些不解的打量一下自身，難不成自己穿的像要飯的？
這一切駱鐵都看在眼裏，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眼帶笑意的看了眼邱虎。
感受到駱鐵的目光，邱虎並未回應，只是加快腳步走得更快了，也不再東張西望。
這城內越往裏走越是繁華，原本路邊擺的小攤鋪逐漸變成了店家，建築越來越多，都是紅木磚瓦砌的閣樓，反觀往來行人卻不如方才那般繁多，叫賣聲也隨之變少了。
邱虎默默的跟在駱鐵身後，無意間瞟見一處歡鬧之地：只見一棟高大的建築矗立，大約五六層樓的樣子，每層樓閣外都掛有紅絲綢帶裝飾，門口數位貌美女郎招呼來往不絕的賓客，眾人言語間笑聲不斷，一片歡樂，鑲金邊的門匾上刻着幾個大字：百花樓。
這百花樓是幹什麼的？城裏人這麼喜歡賞花嗎？邱虎心中疑惑滿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惹得幾個女郎朝他揮着手絹，有意無意的露出白嫩的肩膀和洶湧的上半圓，嗲里嗲氣的招呼：“小少爺，進來玩兒呀~~”
邱虎立馬回過頭，不知怎地臉上湧起一股熱氣，燒得通紅，脖子僵直，再也不敢扭頭去看。
“小子，那是窯子，暫時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駱鐵斜了邱虎一眼，淡淡的笑道。
“窯子是什麼？”邱虎紅着臉疑惑。
“窯子就是......男女之間探討學術，嗯......深入交流的地方。”駱鐵摸了摸下下巴一臉認真，“好了你不用管這個，前面就到了。”
“哦......”邱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百花樓往前數十丈便是優草堂，門面算不上堂皇，牌匾也只是普通的烏木，倒是“優草堂”三個大字看上去筆力遒勁，頗有韻味。
進門一個灰袍的老者在櫃枱前寫着藥方，一肥胖女子攙扶着一個面黃消瘦的男子在台前嘀咕着什麼。
“今天我特意叫先生藥量加大了啊，這次可別說沒勁兒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聲點兒，旁邊有人呢......”
老者抬眼似笑非笑的瞟了一這對夫婦，真好見到進門的兩人，面色一頓，旋即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走上前來行禮：
“駱堂主您回來了，老爺在影寒澗餵魚呢。”
“嗯，我知道了，你先忙吧。”
老者弓身回應後退去，回到櫃枱繼續工作。
邱虎隨着駱鐵來到堂后，發現這葯堂之後卻是另一番景象，寬闊如府邸。
兩人行走在大理石的地板面上，兩側花草林立，路上遇到丫鬟夥計都恭謹的行禮，邱虎此刻心裏越發覺得張翊或許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醫師，起碼在他看了普通的郎中怎會有如此大的府邸，其中傭人丫鬟不計。
邱虎跟着駱鐵來到一處客房，發現門前早有一少女正欠身等待。
少女見到兩人連忙前來行禮，駱鐵微微點頭後轉身對邱虎說：
“暫且先安排你在此住下吧，這是師兄給你配的丫鬟，日後負責你的生活起居，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就行。”
邱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面前的妙齡少女，正想開口拒絕，駱鐵擺擺手打斷：
“哎，我先去找師兄復命，今天你現歇息着，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駱鐵說完便快速離去，留下邱虎和丫鬟站在門口。
丫鬟對着邱虎行禮甜甜一笑：“少爺，奴婢叫小月，少爺有什麼儘管吩咐便是。”
“沒事沒事，我......可以進屋了嗎？”邱虎連忙回應。
“少爺請。”小月為邱虎打開房門，邱虎笑着點點頭胯了進去。
屋內大小適中，地上鋪着一塊繡花地毯，一張方桌兩張椅子擺在中間，桌上放着一個茶壺幾個瓷杯，往裏是一架紅木衣櫃，衣櫃旁躺着一張木床，床上被褥已鋪好。擺件設施不多，但整體乾淨整潔，想來是有人經常打掃。
在邱虎打量着房間時，小月捧着一疊新衣服遞了過來。
“少爺，您路途勞累，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水我已經放好了。”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邱虎慌忙接過衣服，對於在村裡土生土長的農家孩子來說，換衣服洗澡這種事也只有小時後母親做過，面對這麼一個少女，邱虎臉蛋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小月見邱虎這般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女婢先退下了，浴盆就在屏風旁邊，少爺有什麼事叫我就行，我就在門外候着。”
小月帶上門出去后，邱虎輕輕舒了口氣，才發現原來屋內還有間偏室在屏風後面，裏面擺着個浴盆已經放好了水。
邱虎褪去一身灰塵的粗布衣裳，躺在浴盆中，只覺一陣舒爽，連續幾日的奔波此刻終於得到了休息，他仰頭看着屋頂，想着前幾日還在山中拾野菌此刻卻已經來到此處，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感慨。
不知道這幾天自己走了父母在家是否還習慣，中途該去看一看童兒阿姊的，可惜路途遙遠又與雲城南北相反，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想着想着一陣陣疲憊感襲來，邱虎漸漸地合上眼皮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