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往而深
甬道昏暗,獨自行進的水天零頭也不回地快速往前掠去,像是一陣風,只留下淡淡冷香。石壁周圍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昏暗中微微散着光,耳邊靜謐,只有水天零自己輕微的呼吸聲悠然落下。
這般大約行了片刻,眼前腳下突然出現一個圖案。水天零身子猛地一頓,及時停了下來,站在圖案邊緣。她低頭望去,在瞥見完整圖案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皺,眼底掠過思忖光芒。
只見地上刻着一個繁複的九芒星,邊角尖銳,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最裏面則畫著一隻振翅欲飛的朱雀。圖案黯淡,邊緣還覆蓋了些許灰塵,若是不加細察,看起來並不起眼。水天零卻知道此處可謂危機四伏,不敢掉以輕心,抿了抿唇,自懷裏掏出一個銅幣,隨即朝九芒星丟了過去。
銅幣落在地上,反常地沒有發出聲響。下一刻,便見圖案掠過一陣亮光,然後就在水天零的注視中悄無聲息地緩緩消弭在了空氣里,不留一絲痕迹。見狀,水天零抬頭環顧了四周一圈,試圖尋找出端倪。
周圍石壁依舊與之前來時一樣,佈滿着各種上古符文,並無二致。水天零的目光落在那些符文上,細細打量起來。
水天零沒有同元央說的是,這些石壁上的上古符文,她其實也有過些許涉獵。在神殿的時日漫長,那些收藏在神殿裏的古籍水天零早就爛熟於心。果然,當凝神以獨特的方式辨認出石壁上所寫后,果然如水天零所料,附近的符文里正是關於此陣的介紹。
“九芒朱雀陣,上古四大法陣之一,困陣為上,須彌界也。內之一時,外之十年,百歲眨眼過,再不得出。陷陣之時,需受水淹,火焚,風吹,電擊,雷轟,蟲噬六苦。如需破陣,唯西北角生門也,力聚於此,腳踩九宮,心無雜念度之。不然,永無翻身之地。”
閱畢,水天零方垂眸去看地上九芒朱雀陣的西北角,但並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回頭往身後方向望了望,眸光幽深。片刻后,她才回過頭,略一沉吟,指間翻飛,結了個法印,探手往彼處一指,便有白色光芒自指尖衝出,落在西北角,頓時整個朱雀法陣都亮起來,似有火光流淌其中。
然而水天零並未立即收手,也沒有像石壁上所寫那般踏着九宮步掠過去。只見她臉色沉凝,指尖白光更甚,靈力跟不要錢似得往法陣注入。地上的九芒朱雀陣不一會就在澎湃的靈力威壓下隱隱顫起來,細小砂礫躍動,揚起一片塵土。水天零渾然不理,兀自緊盯着地上法陣,另一隻手壓在探出的手腕上。白光猶如實體般傾瀉,水天零的額頭微微沁出薄汗,臉色綳得很緊。
這樣約莫持續了片刻,忽聽一聲輕微的“喀嚓”打破了安靜,地上西北角的圖案竟然隨之裂開一個縫隙,法陣原本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水天零突然手一沉,整個朱雀法陣猛地一震,連黯淡光芒都消失了去,恢復成了平淡無奇的模樣。水天零這才放下了手,望着眼前的九芒朱雀陣抬腳跨了過去。烏靴踩在圖案上,並無反應,在風平浪靜里,水天零的黑色背影消失在了甬道里,將被徹底破壞的法陣丟在了身後。
“都給我快些。”
一身黑色玉錦鶴衫的炎席冷冷望着眼前的場景,不耐煩地催促道。
“莫急,快了。”
說話的是炎席身旁穿着玄青色雲錦直裰的男子,腰間綁着一根墨色花紋錦帶,上面綴着一塊顏色通紅的血玉。只見他微微偏頭,望向背着手站立的炎席,唇角笑容淡淡。
聞言,炎席轉過頭來,望了男子一眼,眼底神色決絕,平靜道:“希望如此。”
“外面有朱雀拖着,一時半會沒人會過來。”頓了頓,男子重新望向前方,輕聲道,“何況……就算來了,也阻止不了。”
身旁空氣里瀰漫著極為濃郁的血腥味,兩人身前不遠處是一片深淵,有六道鎖鏈牢牢扣在石壁處,蔓延開去。鎖鏈集結處的深淵上方則浮着一座碩大的形狀詭異的岩石,色澤火紅似血,分不清材質,有撲面而來的熱浪幾乎要燒得人都着起火來。鎖鏈也被燒得通紅,似乎輕輕一碰就要被燙傷。而此時,六道鎖鏈處的崖壁上都各自站着一個黑衣人。如若細察,便能發現他們並不同於尋常人。那臉色隱隱有些發綠,連唇色都有些黑。只見他們面色嚴肅地割開手腕,將鮮血滴在鎖鏈上面,方一碰觸,便有輕微的“嗤嗤”聲響起。赤紅滾燙的鐵鏈將滴在上面的血通通蒸發了乾淨。然而那上面火紅的色澤卻也隨着時間的過去漸漸黯淡下來。
這般又過了一會,其中一個黑衣人忽然無聲軟倒在地,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臉色發白。有其他黑衣人見狀,已經快速默不作聲地上前,如同死士一般替代了對方的位置,並指如刀,割開手腕繼續將血滴在鐵鏈上。
“靈脈至純至凈,我倒要看看,還能忍受這些葯人的污濁之血多久。”玄青色衣衫男子又淡淡開了口,“炎席兄儘管放心。有天巫師在,不會出差錯的。”
男子話落,一串怪裏怪氣的笑聲緊接着響起,隨即黑色煙霧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兩個男子眼前,緩緩成型。一身黑袍罩遍全身,只有一雙駭人眼睛露在外面,眸中似幽幽飄蕩着一團白色火焰。
“天巫師。”炎席見到眼前的人,反常地微微頷首以禮節示意。
只見天巫師眸中火焰森寒,出口的聲音頗為尖利:“朱雀餵了我的葯,一時半會炎天燁還拿不下,得費一些功夫。他們必定想不到我們的目的是這裏。等靈脈一毀,整個朱雀家族就要完了。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深淵裏。聽到對方的話,炎席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目光裏帶着狠意。
身旁男子見狀,微笑道:“炎席兄的大仇終於得報。恭喜。”
“啪嗒。”
男子話音方落,便聽一聲脆響。幾人投去視線,正看見有一根鎖鏈已經黯淡得沒了光澤,幾乎如一般尋常鐵鏈無二。崖壁上完成使命的黑衣人身子跟着略一搖晃,下一刻終於頭朝下栽進了身前的深淵裏。而連着鎖鏈的懸空岩石處,赤紅色的光澤也跟着黯淡下來。
“啪嗒。啪嗒。”
陸陸續續接連五聲響動,其餘幾根鎖鏈也跟着重蹈覆轍。年輕男子見狀目光一喜,低聲道:“天巫師,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是。”
言罷,全身被黑袍籠罩的天巫師飄到崖壁前,露在外面的眼睛閃着興奮的光芒。只見他忽然吹了一聲尖利口哨,下一瞬,肩頭突兀地出現了一隻灰色凶獸,手舞足蹈地蹲着,身上瀰漫著一層會霧氣,口中則發出沙啞的“嘶嘶”聲音。
若是元央在場,便會驚奇地發現,這隻灰色凶獸正是之前月老廟湖底襲擊她的傢伙。
只見天巫師手一揮,手裏便多了一支筆,筆頭尖銳,遞到灰色凶獸眼前。凶獸頭一伸,便將筆頭含在了嘴裏。再拿出來時,筆尖已經沾了淋漓的血,有陣陣陰寒氣刮過,將空氣里的灼燙氣息都驅散了些。見狀,天巫師提筆毫不猶豫地隔空畫起符號來,動作緩慢而詭譎,那些符文卻聚而不散,血淋淋地浮在虛空中。
炎席與玄青色衣衫的年輕男子正凝目望着天巫師的方向,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響動,下意識轉頭去望,原本守在甬道口的兩個黑衣人在視線里摔出來。兩人眼底神色微微一驚,抬頭望向甬道。
不過兩人寬的甬道口,緩緩踏出一個黑色的頎長身影。玄青色錦袍男子正疑惑間,忽聽到身旁的炎席沉聲道:“你怎麼會來這?”
水天零掃了一眼炎席和旁邊的年輕男子,並沒有停留,視線很快落在崖壁邊正在畫著血符的天巫師,目光陡然暗下來。
似乎察覺出了水天零的意圖,炎席連忙揮手,喝道:“攔下她!”
話音方落,只見水天零身形一晃,整個人頓時如雷霆之勢沖向天巫師。
人未至,一面結界毫無預兆地憑空出現,擋在水天零身前。水天零動作微微一頓,極快地探出手來,巧若無物地在上面用食指點了點。那結界頓時如波瀾般晃蕩起來,眨眼便化作虛無。不遠處玄青色衣衫男子的手還未放下,見狀淡然的臉上略微帶了錯愕。
不過這麼一阻,炎席已經衝到了水天零身前。只見他雙手在胸前迅速結了個法印,在結界擊破的瞬間朝水天零攻擊過來。水天零眼也不掃,隨意揮了揮手黑色衣袖,壓力頓時如千鈞般朝炎席反撲而去。炎席猛退幾步,驚愕地抬頭望向眼前女子:“你……”
周圍十幾個黑衣人也在此刻紛紛圍了上來,錯落有致地將水天零圍在中心,低喝一聲,幾人手裏同時結出相同的法印。頓時一層拱形的光幕將水天零整個人都罩在裏面。每個人臉上詭異的青氣愈發重,連帶着光幕都泛着淡淡的青黑之色,看起來非比尋常。
炎席知道這是年輕男子專門訓練出來的死士獨有的合作技能,名曰“毒罩”,不可輕易碰觸,很是難纏。見將敵人困住,當即欲鬆口氣。
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就劇烈晃了晃。
只見不遠處的水天零眉頭微蹙,忽然朝上抬起了右手,飛快地單手掐了幾個繁複法印。白光頓時在指尖凝固成型,長如劍刃。隨即水天零右腳往前一踏,抬起的手猛地劈將下來。揚起的風將她的一頭青絲吹起,襯得她緊凝的臉色冷漠如冰。明亮的劍刃無聲地將青黑色的光幕劈開了一道縫隙。被光劍正面襲中的黑衣人臉色一紅,“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半片光幕都消散在空氣里。
炎席和旁邊的玄青色男子臉色同時一變,驚呼道:“靈力外凝!”
作者有話要說:讓大家久等了~~~~熬夜碼了一章出來獻上~~~
最近因為新文入V,忙着屯三章,所有這邊更新比較慢。不過靈祭會陸陸續續更的,肯定不會坑,大家放心吧~~~~
另外,我年後應該要準備考公務員和找工作了,所以兩邊文應該更新速度可能都會慢下來,希望大家諒解,不要催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