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神火鑒
第120章神火鑒
紅日初升，大河浩蕩。
日上三竿時候，鄴城東城門外漳河之上，一葉小舟正在朝陽照耀下，於湍急的水流中慢行。
它的速度緩慢，行動平穩，跟整個漳河嘩嘩流水、喧天白浪格格不入。
小舟之上，坐着兩位身穿華衣美服的世家公子。
年長的三十來歲，頜下微須，面容俊朗，身着紫袍，背負“北斗七星圖”，正是弘農楊氏少主，星宗大弟子，楊修，楊德祖。
另一人二十餘歲，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正在船篷內執玉杯飲酒，身形微倒，頹然如玉山將傾，恍若謫仙，他就是平原侯曹植，曹子建，月旦評上公子榜首。
二人在船上暢飲美酒，無人搖櫓，但小船飄然自行。
蓬內小桌旁放着一個青白玉鐲，其上鐫刻符陣，靈氣逼人。
楊修掃一眼那【青玉鐲】，將手中葡萄美酒一飲而盡，淡淡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舉。至多五品下階，居然也引得【渾天儀】震蕩……天機混沌至此，恐大亂將至啊。”
楊修抬頭望天，嘆了口氣。
曹植無奈搖頭，他知道楊修是為自己好，不過他其實對這些勾心鬥角沒什麼興趣，也不希望楊修為此而觸碰父親逆鱗，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讓父親知道，必然心生厭惡。
父親對星宗很是厚待，並沒有說【渾天儀】每次異動都要上報，但先報於校事府，故意製造偏差，總有些挑釁嫌疑，萬一曹洪世叔將此事上報，又或者讓時任府君的二哥知道……
曹植眉頭微皺。
楊修何等人，掃一眼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暢快笑道：“放心吧子建，曹將軍看似粗獷，實則內明，且如今滿朝文武誰人不知，您與曹沖公子最得魏公喜愛。
魏公千秋功業，是需要後繼者的，如今魏公稱王在即，時局不明，像曹將軍這等魏公近臣，更不會冒然干涉，至於五官中郎將……呵呵。”
楊修冷笑兩聲。
曹植更無奈了，他與楊修是知己，楊修為自己着想，自然就視二哥為假想敵。
平心而論，父親好像也確實不怎麼喜歡二哥……
曹植道：“德祖，我與沖弟都是幼子，二哥才是嫡長，你……”
楊修一揮袍袖，大聲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弱點！支持嫡長正統之論的多是些迂腐老臣，被他們環繞掣肘，中郎將還能繼承魏公大志嗎？”
曹植不解道：“可父親自己不也對這些中正老臣頗為倚重？”
楊修笑道：“那不過是為了穩定局勢，漢室衰敗，其根基早已腐爛！當今亂世，需要的是大破大立，豈能因所謂嫡長之論怯步不前？
公子難道還沒看清魏公所為嗎？他將崔琰撫育家兄之女許配於你，目的就是在幫你啊！
崔琰出身清河崔氏，名門望族，又是天下學宮之主，神州士族之典範，聲望之重，足令無數學子望風而拜！魏公若真不希望伱爭，怎會給你如此助益！
崔琰其人最重禮法，此舉一石二鳥，同樣能分化他和中郎將。
還有，中郎將為我魏國副丞相，但公子你卻也得封平原侯……曹沖公子極得丞相喜愛，但無奈他在三年前那場大難中得了跟魏公一樣的絕症，【風騏】入腦，無法根治，即便寵愛依舊，甚至更勝往昔，但此症一日不愈，魏公傳位之心就不會堅定，這是為曹沖公子好，也是為魏國好……公子如今已是眾望所歸，千萬不要辜負魏公厚望啊！”
最後，楊修正色道：“臣願以性命成就公子，也希望公子有朝一日能成全臣！”
“……”
曹植滿心感動，坐直了身體，鄭重說道：“你我是知己好友，自然攜手同行！”
君臣相對而笑，朗如清風明月。
叮叮——
就在這時，楊修腰間玉佩忽然發出清脆鳴音。
那玉佩之上雕刻着一隻比翼鳥，一目一翼，振翅翱翔，一股意念從玉佩中傳出，湧入楊修識海。
曹植微笑道：“可是瑤光姑娘傳信？”
楊修慢慢睜開眼睛，點頭道：“是，師尊心血來潮，測算到了一點機遇，讓小師妹轉告……乾卦，元亨利貞，純陽積剛，運轉無窮……”
楊修口念卦辭，右手掐算，看向神泉山方向，皺眉沉思良久，喃喃道：“鄴城，山南水北，純一之陽……子建，可能是《純陽寶典》現世了……”
“《純陽寶典》？”
曹植微微吃驚：“雲台二十八將馮異的功法？不是已經失傳了？”
楊修搖了搖頭：“寶典一直封存在大漢皇室，從未失傳，只不過‘征西大將軍’馮異軍功卓著，雖排名第七，但其戰功顯赫，為人光明磊落，漢光武盛讚‘將軍之於國家，義則君臣，恩猶父子。’
如此評價，如此人物，他的功法又豈能輕傳？直到國賊董卓禍亂宮廷，將大漢兩百年威嚴踩於腳下，宮廷秘寶多數失落，神功秘籍也無所謂人品德行，肆意封賞……”
楊修深深嘆氣：“暴殄天物啊！”緊接着，他話鋒一轉：“不過……也正因如此，江湖上才有零星秘籍傳揚至今，也算不幸中之萬幸吧。”
“難道有人學了這寶典？”
曹植來了興緻，忙問：“董卓把它給了誰？”
楊修沒有賣關子，直言道：“冀州牧，韓馥。”
“是他？”
曹植訝然道：“還以為是西涼嫡系。奇怪，董卓怎會如此大方……”
“傳功不是目的。”
楊修解釋道：“當時董卓初入洛陽，與四世三公袁氏勢同水火，袁紹逃離洛陽，到了渤海郡擔任太守，董卓提拔韓馥不過是想靠他壓制袁紹罷了，只可惜……韓馥朽木不可雕，就算學了《純陽寶典》一樣膽小怯懦，達不到馮異萬分之一，只會隨波逐流，到最後居然將冀州大好河山拱手相讓……”
楊修連連搖頭，簡直是蠢材中的蠢材！
他其實跟袁紹有親，韓馥好對付本該慶幸，但他從不覺得袁紹能斗得過曹操，所以自始至終堅定地站在曹操一方，此時只是單純感慨而已。
這麼好的局面，就這麼白白葬送，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
這段過往，曹植也聽說過，但人死為大，他不願口出惡言，便略過這個話題，說道：“德祖對《純陽寶典》感興趣嗎？”
“不。”
楊修抬手，至純真氣化作周天星辰顯化於掌中，他自信道：“星宗心法更適合我，論威能，木聖《浩星歸流》不下《純陽寶典》，我還不至於因為馮異名號就改修心法，只是，有一件東西，勢在必得！”
楊修眼中閃過精芒。
曹植對楊修的消息靈通已經見怪不怪。
星宗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門派，門中弟子個個都是天之驕子，傳承隱秘，又有鎮派至寶【渾天儀】相助，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報再正常不過——當然，曹植只是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如果真想知道，以曹操如今的底蘊，能查到的東西不會比楊修的少。
曹植想了想，還是沒有頭緒，乾脆直言：“什麼東西讓德祖如此上心？”
楊修笑道：“袁氏四世三公，底蘊雄厚，袁紹當時已是內定的下一任家主，修鍊袁氏至高心法《玄冥心訣》，資質一流，資源眾多；韓馥此前不過一御史中丞而已，就算董卓有心提拔，難道還能僅憑一本《純陽寶典》勝過袁紹？那也太小看袁家，太小看袁紹了，所以……”
曹植恍然大悟：“韓馥手中另有至寶，而且能剋制袁家的武功和神兵！”
“沒錯！”
楊修振奮道：“……子建可聽說過四品寶物【通天神火鑒】？”
……
“【通天神火鑒】？”
去往神泉山的路上，陸景重複了一句，皺眉說道：“不可能吧……這種級別的寶物，就憑那個朱漢能搶到手？韓馥再是軟柿子也不可能任由欺負無動於衷吧。”
真有這種寶物，他能直接把人燒成灰，怎麼會任由朱漢蹬鼻子上臉！
“不一定哦。”
楊安神秘道：“四品寶物，不是說用就能用的，何況袁家也有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時韓馥已經投降讓出官邸，只求活命，朱漢卻趁機假借袁紹名義上門抄家，此舉大大敗壞了袁紹的名聲，但你知道朱漢的結局嗎？”
陸景回憶片刻，說道：“好像是讓袁紹五馬分屍了。”
“你說的那是話本……”
楊安撇嘴，無語道：“話本都是經過加工的，可以開拓視野，但不能盡信其言。”
“是哦。”
陸景點頭，抱拳道：“那請楊大人賜教。”
“上道！”
楊安很滿意他的態度，咳嗽一聲，裝模做樣地仰起脖子，一字一頓道：“答案就是……沒有結局。”
陸景臉瞬間黑了。
旁邊尹匡看的直樂。
陸景盯着楊安，目光不善，雙拳緊握，指節噼啪作響。
楊安趕緊收起臉上欠揍的表情，滿臉真誠道：“真沒有結局。這事最後不了了之了，反正朱漢再沒出現過，只知道袁紹大發雷霆，霜寒之氣一度凍住了整個州牧官邸，之後數天連裝樣子安撫韓馥都做不到……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不是嗎？”
喲呵？
陸景眉頭一挑。
有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