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雲家人於三日後在京城刑場處以死刑
司九珩離開之後,皇帝盯着眼前的奏摺,臉色陰沉。
這段時間,國師來勸他三思,母后勸他三思,塗太妃也來勸他三思,他們都在勸他要查清楚,定國公府是無辜的。
可是定國公府真的無辜嗎?
定國公府無辜的話,他皇祖父和父皇為何要打壓定國公府,為何要想辦法收回定國公府的權力?
雲家老祖宗當年與司家老祖宗一起打下江山,最後登基為帝的是司家老祖宗,定國公府的後輩真的會甘心屈於人下嗎?
福安走過來,“陛下,貴妃娘娘來了。”
“讓她進來。”皇帝淡淡說道。
貴妃端着一碗湯緩步而進,把湯放到龍案后,走到皇帝身邊為他捏肩,“陛下,您得為您的龍體着想呀。”
“臣妾看到您這樣不眠不休處理國事,臣妾心疼,所以只能日日湯來給陛下喝,希望陛下心情能好一些。”
皇帝拉着貴妃的手,一個用力把人拉到自己懷裏,捏住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淡淡問道:“你覺得定國公府是無辜的嗎?”
貴妃嬌羞笑了笑,毫不畏懼與皇帝對視,“陛下在臣妾心中大過於一切,臣妾相信陛下的判斷。”
“陛下覺得定國公府是無辜的,臣妾就覺得定國公府是無辜的。陛下覺得定國公府不是無辜的,臣妾就覺得定國公府不是無辜的。”
皇帝聞言,身心舒坦。
這麼久了,終於有一個人認為他是對的。
皇帝寵愛笑道:“朕今晚去你宮裏。”
貴妃嬌羞地躲進皇帝懷裏,不斷煽風點火。
福安看到這個場景,在內心重重嘆了口氣,悄悄退出去,守在殿門口。
陛下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冷靜自持的陛下。
可他身為奴才,只能順着陛下來。
一場雲雨結束,貴妃滿面春風離開,皇帝咳嗽了幾聲,覺得身心愉快,但是身體又有點累,他趕緊掏出一瓶丹藥,一口氣吃下兩顆。
過了一炷香,皇帝才覺得身體恢復了力氣,繼續處理奏摺。
*
石懷巷,塗府。
塗大師彈了一首曲子,喝下一杯茶,淡聲道:“派去北齊調查的人有消息了嗎?”
風予身為塗大師的貼身婢女,掌握着一切情報網,她恭恭敬敬回答,“主子,司世子和雲五小姐離開烏程府後,在半路上被北齊皇后的人擄走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北齊皇後放了兩人,如今司世子已經回來,雲五小姐不知所蹤。”
“主子,我們能查到的消息,陛下應該也查到了,這一切都說明雲五小姐沒有叛國,可陛下為什麼還沒有放了雲家人?”
塗大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眼裏閃過諷刺,“當皇帝的不都這樣生性多疑?就算證據擺在面前,他自己心裏疑神疑鬼,那假的也成真的了。”
她當年是先皇最寵愛的貴妃,她也沉迷於溫柔鄉中,可她的腹中的胎兒被人害死,先皇雖然寵愛她,但也無法對處置那個兇手,因為那個兇手背後有強大的家族。
後來,她看着他處死一個又一個忠心的大臣,她終於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多疑的性子讓她煩躁和厭惡。
她不想繼續生活在宮裏,所以她祈求他放她離開,甚至以死相逼。
可能是他心裏還有對她的一點情,最後還是放她走了。
她離開大夏,去了其他國家。
如今,他的兒子也變得跟他一樣,懷疑來懷疑去,雲家從上到下忠心耿耿,他卻偏信一個北齊皇后。
北齊皇后雖是大夏人,可過去這麼多年,誰能保證她的心是否還向著大夏呢?
她年少時與雲老夫人有一些交情,雲詩謾是她徒兒,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看着皇帝害死他們一家。
這些疑心病重的皇帝真是夠了。
青石巷。
雲初酒來到一個偏僻的院子,院子內種着幾棵樹,中央還有一個破舊的水井,井口蓋着一塊石頭。
她拿起三顆小石子朝井蓋扔過去。
一下,兩下,三下。
第三顆石子落下,一個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雲初酒面前,他視線在雲初酒臉上停留了下,發現她身材嬌小,而且又知道與他相見的暗號。
那隻能是沒有被關進牢裏的雲五小姐了。
雲初酒點點頭,“是我。”
去年,雲老伯跟她說青石巷藏着定國公府的秘密,所以她有空就來這邊溜達一下。
然後就發現了這一群人,藏在暗處的、屬於定國公府的暗衛。
個個以一敵百。
只有在危急時刻才能用到這股力量。
不得不說,雲家老祖有遠見,現在就用上了。
中年男子頓時激動道:“姑娘,我們終於等到你了,我們應該怎麼做?”
“周圍都是自己人,這個我能保證。”中年男子見雲初酒沉默不語,趕緊說道。
雲初酒看着中年男子,語氣沉重,“若是他們被送上刑場,我要你們救人。”
“是。”中年男子毫不猶豫點頭,不過他忍不住道,“老夫人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她可能是不想我們出手。”
雲初酒的面容充滿了悲傷,她的嘴唇緊抿着,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她的眼神深沉又堅定,氣勢銳不可擋,“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即便未來他們要過着人人喊打的日子,她也要他們活着。
就算是東躲西藏,吃糟糠、穿破衣,她也要他們活着。
阿珩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跟皇帝說明了一切,但是祖母他們還沒被釋放,就說明皇帝內心產生了疑心。
先把人救下來吧。
師傅說過的,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
中年男子眼裏隱忍着淚光,重重點頭,“是。”
接下來,雲初酒在屋子裏研製毒藥。
不眠不休。
皇帝最近心情不好,經常在朝堂上發脾氣,搞得大臣們每天上朝都小心翼翼,怕變成第二個定國公府,
連帶着京城的氛圍也變得有些壓抑。
貴婦們的聚會變少了,小姐們的玩鬧也變少了,少爺們也安分下來。
雲家人於三日後在京城刑場處以死刑。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各家都沸騰了。
定國公府突然叛國,被御刑司抓進大牢,他們以為雲家人很快就會被處死,沒想到皇帝關了他們一個多月。
如今,終於有所行動了。
順親王府。
順親王急得走來走去,圍着司九珩轉圈圈,憤怒,“你說皇兄是怎麼回事?你都告訴他真相了,他居然不信你,還偏要處置雲家人?”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母后也去勸他了,可他現在連母后的話都不聽了,母后氣得都不想認他這個兒子。”
“爹,你別轉了,轉得我頭暈。”司九珩扶額,“容我想想辦法。”
順親王着急死了,“你能想出什麼解決的辦法?三日後就要行刑了,雲鶴吉那老狗現在肯定害怕死了,我都不敢去見他,不然他還以為我去嘲諷他呢。”
司九珩深呼吸,“劫法場。”
順親王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司九珩重複了一遍,“劫法場。”
順親王緊緊盯着他,“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一旦劫了法場,就意味着臭兒子不能以真面目過日子了,要吃大苦頭的。
司九珩閉上眼睛就是雲初酒雙眼通紅的模樣,他不敢想像若是她不在了,他會過得怎麼樣。
他也不知何時,她已經住進了他心裏。
司九珩睜開雙眼,“知道,但是我必須去做,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爹,以後我不在家裏的日子,就要靠你養溪溪和臨臨了。”
酒酒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她或許也會去劫法場,那就讓他陪她一起。
這樣,起碼以後不會過得太艱難。
後面再想辦法。
先活下來再說。
但是,雲家一群人,不會武功,想要把人全部帶走,很難很難。
能帶走幾個是幾個了。
順親王扁了扁嘴,一把撲過去抱住司九珩,“兒子,要不你把我也帶走吧。”
“你是累贅,不想帶。”
“可惡,你還是不是本王的兒子?”
“或許以後就不是了。”
順親王哭死了。
三日後。
雲家人被捆綁着雙手押上刑場,雙腳被腳鐐鎖住,衣衫破碎。
他們脖子上繫着一條綢帶,上面掛着一個印章,上面寫着“叛國罪狀”。
刑場周圍站滿了人,低聲討論着。
“雲家人叛國了,就該死,不然死的就是我們了。”
“陛下英明!罪人該死。”
雲初酒隱藏在人群中,看到刑場上的人,雙眼赤紅,緊緊咬着牙關,才壓下心中的痛,才沒有不顧一切衝上去。
她強迫自己低下頭,不去看他們。
等時間到了,就行動。
司九珩帶着人皮面具,也隱藏在暗處,周邊遍佈他的人手。
*
一輛簡樸低調的馬車從遠方而來,駛進京城,一路往皇宮而去。
寧老伯臉上佈滿皺紋,頭髮泛白,垂在額前的幾縷髮絲特別整齊,馬車還沒靠近皇宮就被人攔下來了。
他撩起車簾,舉起手中的東西,擲地有聲,“這是聖旨,誰敢阻攔?”
禁軍身子一震,仔仔細細看了又看,撲通跪下來。
寧老伯知道僅憑一道聖旨還無法進宮,他掏出一塊木牌,淡淡說道:“把這塊木牌送去給陛下。”
……
皇帝送走一個又一個來勸說他的人,滿心疲憊。
母后指責他,說他一意孤行。
沒錯,他就是一意孤行。
他是皇帝,掌管一切,任何人,只要對他的皇位有所威脅,就該死。
他不能心軟,心軟的後果就是被背叛。
他不能再讓自己經歷一次背叛了。
這時,福安拿着一塊木牌進來,恭恭敬敬放在皇帝桌前,“陛下,這是一個老人讓人送進來的,說您見了就會讓他進來。”
木牌上刻着一個姜字,字跡筆走龍蛇。
皇帝看清木牌上那個字,激動地站了起來,雙手拿起木牌,摸了又摸,隨即笑着說道:“人在哪裏?快快讓他進來,不可怠慢。”
“對了,用龍輦去接他過來。”
福安震驚了一下,也不知道那個老人是什麼人,陛下竟然用龍輦去接人。
他不敢怠慢,親自去宮門口接人。
寧老伯看着面前的龍輦,拒絕乘坐,但是此刻時間緊迫,他看着福安說道:“我要坐馬車進宮求見陛下。”
福安連連點頭,“是。”
陛下連龍輦都讓他坐了,坐馬車進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寧老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他這身子不中用了,要不是他在半路上生了一場重病,他早該來到京城了。
馬車進了宮門,一路通暢無阻,直接在御龍殿門前停下。
皇帝已經在門口候着了,他看到馬車駛過來,也沒有生氣,反而歡歡喜喜等着。
寧老伯下馬車,緩步走到皇帝面前,行大禮,“見過陛下。”
“平身。”皇帝朝他身後的馬車看了好幾眼,等了許久也沒見老國師下車,忍不住問道,“寧叔,老國師呢,他在馬車裏吧。”
寧老伯眼裏閃過悲痛,“老國師去年就走了。”
皇帝震驚,“什麼?”
二十年前,他剛登基為帝不久,老國師跟他說要雲遊一段時間,讓他對外宣佈他已經去世了。
然後老國師的弟子,成為現任國師。
老國師一雲遊就是二十年,他剛才看到那塊木牌還以為是老國師雲遊回來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老國師竟然去年就已經走了。
寧老伯沒空與皇帝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雲初酒是老國師晚年收的一個徒弟,她是老國師一手帶大的。”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叛國,但是她絕對不會。”
“陛下,她是被人污衊了,我們不能中了別人的奸計內杠啊。”寧老伯苦口婆心說道。
他說著緩緩跪下,雙手舉起聖旨,“陛下,這是先皇留給老國師的一道空白聖旨,老國師去世之前把聖旨交給我。”
“他說他小徒弟比較調皮搗蛋,若是犯了什麼錯就讓我拿出這道聖旨,求陛下赦免她以及她的家族。”
皇帝聽到雲初酒是老國師的小徒弟,渾身一震,又看到寧老伯手上拿着的聖旨,顫顫巍巍拿過來,打開,上面蓋的印章確實是先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