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企業萬歲

面對直觸靈魂的逼問，專家清了清嗓子，這才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你這話的意思，我是國家公職人員，從事環評工作已經有三十多年了，我只對數字負責，其它任何因素都不會幹擾到我，如果你們大家對最後的環評結果有疑義，可以請任何一家甚至多家來做這個環評報告，如果有出入或者我在個別環節上做了弊，我會主動辭職……”

這時，人群中有人打斷他的話：“你辭職頂啥用啊，怎麼也快到退休年齡了！辭職誰還追究你啊，可卻苦了我們——”

“是啊，辭職頂屁用，你們當官的不就是那樣嗎？這裏犯了錯誤，到了別處照樣當官，誰管我們的死活！”

專家對着話筒急忙說道：“你們可以投訴我，並請求追究我的法律責任，現在退休也好，換地方當官也好，這些都不是法外之地了，退休照樣追究，換地方當官就更不用說了。”

“請大家就事論事！”鄭玉德及時把控談話方向。

這時，又有人一個打扮樸素農民模樣的人站起來舉手，工作人員將話筒遞給他。

這個人說：“我們被專家忽悠怕了，對你剛才說的那些數據就是不相信怎麼辦？我們就是擔心化工廠會有污染怎麼辦？”

那位專家一聳肩，放下話筒不再說話。

“對呀，我們不相信你們那些什麼數據，專家就是愛拿我們聽不懂也看不懂的數據蒙人！”

“對，專家早被老闆收買了，他收了老闆的錢了。”

“專家就是誰給錢就向著誰說話。”

立刻，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專家。

那位專家聽了這話顯然很生氣，但又無可奈何，連連搖頭。

突然，有人高聲喊道：“把專家趕出去，把勝隆趕出去——”

鄭玉德一聽，立刻對着話筒突然大聲說道：“是誰在喊？請你站起來！”

全場突然安靜了，沒人站起來。

鄭玉德嚴厲地說道：“今天，我們所有常委就連外出的都叫了回來，參加今天這個座談會，勝隆總部更是拿出最大的誠意來跟大家面對面，我們請來的專家只對數據負責，這是專業問題，專業問題就得專業人事來干，你讓我去分析這些數據我會嗎？你們會嗎？還是那句話，就事論事，不要輿論升級，動不動就趕這個趕那個，這些人，是我們市委市政府把人家請來的！”

說到這裏，鄭玉德提高了嗓門：“我們之所以請專家和企業代表來，一來是代表我們和企業有足夠的誠意，二來是想讓專家現場解釋一些數據，你們不聽數據分析也就罷了，不相信也可以理解，但怎麼能把屎盆子往人家頭上扣？如果我問你們，你們哪知眼看見專家收了老闆的錢？根據是什麼？你怎麼回答我！”

全場鴉雀無聲。

鄭玉德見他的話起到了震懾作用，繼續說：“別忘了，我們在這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要負責任的，你們也一樣，也是要負責任的，信口開河就不要坐在這裏，坐在這裏的人都是解決問題的人，不是來無理取鬧的！”

剛才那幾個“信口開河”的人默默地低下頭，彎下腰，唯恐被鄭玉德點名。

鄭玉德指着大門口說道：“如果你們有心，就應該看出這次政府的誠意，首先，班子成員一個不拉，全都趕回來開會，再有，大門洞開，撤走門口的警衛人員，開放的會場，誰都可以進來，誰都可以發言，我們甚至沒有準許當地媒體介入，為什麼，就是不想用攝像機對着你們，怕你們有壓力，就是要讓你們敞開心扉，放下包袱說實話說真話，免得讓你們擔心我們錄了像秋後算賬，我相信，在座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本着向政府諫言，真心實意解決問題來的，而不是無理取鬧，信口開河任意攻擊甚至是謾罵，今天這個場合絕不允許這樣的聲音再次發出！這是我今天宣佈的第一條會場紀律，如有違犯者，請出會場！”

鄭玉德的話擲地有聲，對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起到了震懾作用。

果然，這條紀律發佈后，再也沒有出現不遜的聲音，大家都很合理地表達自己的擔心和訴求。

最後，到了投票環節，由於會場人數眾多，參會的網民和化工廠附近的村民各選出50代表參加投票，人大和政協委員也都投了票，最後唱票環節由村民代表完成，市公證處四名公證人員全場監督，投票結果以264票反對、12票贊成而告終。

企業代表似乎早就有心理準備，投票結果出來后，他們公開表示尊重村民、網民和各位代表的意願，會和政府協商具體遷移事項。

最後，鄭玉德拿着話筒，重重嘆了口氣，半天才說道：“要說遺憾，我是最有發言權的，我剛來清陽市，顧不上其它的工作，一心撲在這個項目上，鄉親們，你們知道這個項目是怎麼來的嗎？那是我和陳市長一步一步磕來的，不是人家上趕着要來，我們清陽不是人家的最優選，為什麼要引進這樣一個項目，因為這是個富民項目，是個好項目，是個大項目。”

他頓了頓又說：“如今的政府工作進入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時期，地產經濟泡沫的破例，給我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我們面臨的各種各樣的新問題，這些問題的解決，離不開一個字，錢！勝隆是給我們輸血來的！但是，既然那麼多群眾反對，我們也要尊重群眾的意願，尊重民意，本着重視民情、重視民意的角度來對待這件事。在這裏，我們要感謝勝隆，感謝他們的不計較，感謝他們的理解！”

鄭玉德說到這裏，鄭玉德站起身，鄭重向企業代表深深鞠了一躬。

全場響起掌聲。

場外的人也都在鼓掌，掌聲很快響起一片。

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站起來，揮着手臂喊道：“勝隆萬歲！企業萬歲！”

旁邊的人立刻附和：“勝隆萬歲，企業萬歲！”

一時間，場內響起了“勝隆萬歲”“企業萬歲”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