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故縱柳湘凝,密會江月吟

第227章 故縱柳湘凝,密會江月吟

“能確保萬無一失嗎……”顧七靠窗而坐,迎着光細細端詳着手中藥丸,面露擔憂。

“不能。”

她驚恐轉頭,見晏楚榮憋着笑,頓時竄出一股無名火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打趣!”

“若你有事,我也不會苟活。”

“說這些做什麼,”她嘆了口氣,將小小藥丸放入盒中,“得抓緊時間了。”

“都準備走了,何必要趟這趟渾水呢?”晏楚榮倚着桌,分明是平靜口吻,雙眸卻不自主露出擔心,“到底是趙煜之女,又備受小皇帝寵愛。想除掉她,談何容易?”

顧七淡淡一笑:“說來你可能不信,除掉趙子舒,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只不過從荼州回來,覺得倦了。”

他面露不解:“既然倦了,為什麼不放棄呢?”

“因為……”她垂着頭,反覆摩挲着手中的藥盒,神色黯然,“想在離開前,為他做件事。”

“嗯。”晏楚榮喉頭泛酸,一心盼着早點帶她走。可抬起頭,見她盈淚的雙眼飽含眷戀不舍,又為她難過。

有什麼,比讓小七開心更重要?

他紅着眼,暗暗攥拳,艱難做下決定。可剛要開口,又乍然頓住!

以韓子征的性子,又怎會輕易放過背叛自己的人?

尤一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不!

晏楚榮臉色泛白,彷彿目睹了小七的下場,一顆心高高懸起,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一把拉住顧七:“我……”

“大人!大人——”

他鬆了手,驚魂未定。

倒是顧七,神色如常。她收起假死葯,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幽幽問道:“怎麼了?”

慶瑜跑得氣喘吁吁,卻不敢歇息,急促應道:“夫人,夫人把玉棋盤砸了!”

“哦。”她捏着盞,想了一陣問道,“棋盤是哪位大人送的?”

“禮部尚書,司馬大人。”

“嗯,無礙。”顧七滿不在意地放下茶盞,連叮囑都顯得漫不經心,“把陛下賞的,還有荼州百姓送的席子枕頭收好。其餘的,隨她吧。”

“夫人近日情緒不佳,砸了不少東西……”慶瑜不敢埋怨,卻也實在心疼這麼多好東西,只得硬着頭皮說道,“大人若有時間,還是勸勸吧……好歹,好歹別拿東西撒氣……”

“呵,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裴府是瑜姑娘當家。”

一旦存了火氣,柔聲細語也能變得尖酸刻薄。

顧七垂頭一笑。

罷了,總比尋死覓活好得多。

慶瑜嚇得渾身一顫,當即閉了嘴。

“啪!”

耳光響亮,顧七神色一凜,抬眼見慶瑜摔倒在地,半張臉瞬間腫了起來!

“下賤胚子!竟敢詆毀當家主母!”丫鬟小翠站在跟前,頤指氣使說道,“呸!也不瞧瞧自己什麼德行!”

“小翠,不得無禮。”柳湘凝假意呵斥,一雙眼直愣愣盯着桌前端坐的裴啟桓,“好歹是主君跟前伺候的丫鬟,打壞了可怎麼辦?”

“大人明察!”小翠上前一步,解釋道,“夫人打掃庫房,不小心碰壞了東西,瑜姑娘就立馬來告狀,焉知不是故意來挑撥,好讓大人生氣!”

“我……我沒有……”慶瑜捂着半張臉,淚眼漣漣。

“真是沒規矩,”柳湘凝瞥了她一眼,“一個小小婢女,竟也敢……”

顧七歪靠着窗,淡淡一笑:“依夫人看,該如何處置?”

“按理,這樣沒規矩的就該發賣了。念在她是夫君從荼州帶回來的人,想來有些情分,倒也不必嚴懲,就讓她去外面跪兩三個時辰,長長記性吧。”

“好。”顧七笑容依舊,只眉頭微微蹙起,極力壓着火氣,“慶瑜,去做碗百合蓮子羹給夫人賠罪,伺候完就去院子跪着。”

柳湘凝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更覺眼前這人冷漠無情。接連半月,每每想要找些由頭吵架,卻總被裴啟桓輕鬆化解,讓自己陷入被動,積聚的火氣更是撒不出來。

“不必了。”她無意欺辱,更不願傷及無辜,乾脆揚了揚手,“下不為例。”

“謝夫人。”慶瑜擦了擦眼淚,悄然退了出去。

“針對得明顯了些。”顧七抄起空盞,斟上溫熱的茶水。

“隨你怎麼想。”她並未辯駁,拉着小翠回了房間。

晏楚榮縮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直等到柳湘凝走遠,方開口說話:“這柳小姐,算是恨上你了。”

“嗯。”

“接下來要怎麼辦?”他面露惆悵,壓着聲音道,“總不能帶她一起走。”

“我自有安排。”顧七摩挲着茶盞,昂頭望向窗外。遙見秋桑進院,忙起身迎了出去。

“如何?”

秋桑鼻尖冒着汗,一雙眼透着欣喜:“見着了,讓大人明日散朝後,去老地方。”

顧七鬆了口氣,咧嘴一笑:“辛苦了。”

外臣不得進後宮,好在趙子舒隔三差五便命秋桑入宮稟報,才能讓自己與江月吟取得聯繫。不知何緣故,接連約了兩三天,都不得見面。如今總算有了消息,總算能放下心來。

風卷殘葉,枯枝微顫,天更涼了幾分。

入夜,書房照常點了燈。

“吱呀——”

一股冷風鑽入,顧七打了個噴嚏,緊了緊衣領,抬眼見孫平走了進來。

“乾爹,喝些參湯吧。”

“你每日讀書練武已十分辛苦,不必特意做這些。”她接過湯,柔聲道,“照顧好自己才是,這裏有秋桑伺候就行。”

“孩兒不累。”昏黃燭火映着半張似笑非笑臉,透着說不出的詭異。孫平遞上湯匙,一雙眼緊緊盯着那碗:“承蒙爹爹救命之恩,孩兒無以為報,也只能從小事上儘儘孝心。”

“小公子真是有心,”秋桑站在旁側研磨,見此情景欣慰一笑,“自打從荼州回來,便日日熬參湯送給大人,還不許奴婢們插手呢。”

“爹娘已去,乾爹和義父,便是平兒最親的人。”孫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如今孩兒大了,可以照顧乾爹,保護乾爹了!”

顧七心頭一暖,將湯喝得乾乾淨淨。

“孩兒明日還有早課,便不打擾爹爹了。”他收回空碗,規矩行禮后快步出了書房。

她眉眼彎起,托腮凝望着孫平的背影,忽一瞥,隱隱看見一塊鑲金的白玉在腰間晃動。這玉,自己從未見過。

“秋桑。”

秋桑彎下腰來,探問道:“怎麼了大人?”

“平兒的佩玉,是哪裏來的?”

“哦,那是胡大人送的。”

她面露驚訝,側身追問道:“胡宇傑?”

秋桑點點頭:“大人新婚,李景浩和胡宇傑兩位大人都上了禮,而且都單獨給小公子備了一份禮物。”

“哦。”

“不是奴婢說嘴,同樣是從荼州出來的,李大人就好生小氣,給小公子帶的不是糖人便是小木馬,還是胡大人通透些。”

“平兒原來,最喜歡就是糖人和小木馬。”顧七嘟囔一聲,不由得感嘆變化之快,隱隱生出些擔憂來。

秋桑見此,再不敢胡亂搭話。

“明日將李大人邀來,就說……我有要緊事同他商量。”

“啊?”秋桑一頭霧水,恐自己聽錯,又問了一遍,“明日嗎?上午?”

“嗯。”顧七伏在書案前,認真寫着什麼。

“可是……明日不是說好了,要去……”

“不影響,來了就讓他在前廳等着。”她放下筆,想了一會兒道,“順便,讓他去街上搜羅些小玩意兒來。”

秋桑放下手中墨條,轉身去桌上倒了盞清茶來:“孩子玩意兒,小公子已經不喜歡了。”

“不是給平兒的。”她接過盞,抿嘴一笑,“明日我不在,讓夫人招待。”

翌日散朝後,顧七回府換了身素凈衣衫,便匆匆奔去尚饗居。

門一開,見江月吟端坐桌前,不苟言笑。一襲藕色緞裙,上面綉着百蝶穿花,外披着紋雲斗篷,妝容淡雅,沒有金玉點綴,倒不像宮中娘娘,更像待字閨中的小姐。

只不過,那眼睛裝進太多心事,失了靈動光彩。

察覺到投射而來的目光,她回過神來,瞥了來人一眼,別過頭去:“本宮時間不多,若有事,便直說。”

“是臣失禮。”顧七淺行一禮,穩穩落座,開門見山說道,“眼下時機成熟,可以着手處理趙子舒了。”

“好。”江月吟未多言語,回答得乾脆利落。

“秦艽是宮中太醫,下手極有分寸,若想以丸藥為引,必得加大劑量才行……”顧七從懷中掏出東西,遞了過去,“這是我尋人仿製的,癥狀差不多。把它交給唐笙,給陛下服用,後面的事,便不用管了。”

“你要謀害陛下?”

顧七愣住,隨即淡淡一笑:“娘娘說笑了,此葯只為引出病症,並無大礙。更何況,徐太醫在宮中,一直在幫陛下調理身子,不會有事。”

江月吟鬆了口氣,煞白的臉色恢復些許紅潤。她垂下頭,緊緊咬着唇,忍住幾欲奔涌而出的眼淚。

方才那一瞬間,腦中想的竟全是裴啟桓。怕他一時衝動做出謀逆之事,更恐計劃敗露陷入危險。

不知不覺,自己竟將他放在心裏,默默喜歡這麼久……

“你……”實忍不住,江月吟抬起頭來,泛紅的眼睛難掩不解和不甘,“你同哲王殿下,到底是什麼關係?”

說者既有心,聽者自然有意。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顧七瞬間警覺!

難不成,是自己提了徐碩,才讓人察覺端倪?

她眉頭微蹙,緊緊盯着江月吟:“你想說什麼?”

眼前的謙謙君子,此刻脊背微躬,已滿是戒備,微縮的雙眸殺意盡顯。江月吟只覺周身一寒,更不敢將假山處見到的那一幕說出口。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同殿下走得近些。”她喉頭打結,緊張地喝了幾口茶水,“你放心,我不會亂說。”

“你誤會了,”顧七神色淡然,直起身來給她添了些茶水,“只要是為陛下好,我不在乎與誰合作。你只需獻計,引唐笙去查秦艽就行,旁的不用管。”

江月吟點點頭,捧着茶盞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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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大人是朵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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