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或許是改變的第一步
就算變成了人類，霍洛斯吃的飯菜也依舊全是素食，和荀琿的比起來，他的餐盤裏看起來盛滿了草料，筷子架起幾片脆生生的蔬菜，放進嘴裏嚼地咔咔作響。食物於他而言無所謂好不好吃，只要能夠填飽肚子就好——感受到兩道熾熱的視線，霍洛斯從書本中抬頭，對上他們的眼睛。
“你們看什麼？”
“沒看什麼。”荀琿大口吃肉，嘴唇吃得油光發亮津津有味。不知為何，他看向霍洛斯的目光帶上了些同情，“真的不嘗嘗肉嗎？肉可好吃了！”
“……”
霍洛斯無語，搖搖頭，把自己的餐盤子挪遠了點：“別太沉迷人類世界食物的味道了，畢竟到時候回去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說到這個，蕭星星確實才想起來問題所在。她轉頭看向荀琿，有些擔心道：“這些可都是真實的動物肉做的菜，你吃起來不會覺得哪裏怪怪的嗎？”
對於他們來說，這些肉可都是同族啊（）！
“有什麼怪？”可是荀琿卻沒有覺得半點不對，說著，又往嘴裏塞了顆肉丸子，“這些動物和我們幾乎是兩個不同的生物了吧？它們又不會說話，長得也和我們不一樣……最多，也就算是我們的祖先吧。”
“這祖先的肉還真好吃啊！怪不得人類喜歡吃呢！”
這話說的，怎麼聽起來這麼嚇人呢。不過他說的也沒錯，五萬年前的動物和五萬年後的“動物”，根本不能算是同一種生物了，他想的倒是清楚。
蕭星星沒什麼食慾，在盤中挑挑揀揀吃了幾口，剩下的就都被荀琿給包圓了。坐在對面的黑髮少年也吃得差不多，靜靜地看着她，鏡片背後，那雙黢黑幽深的黑瞳如水中洇開的濃墨，底下總感覺沉澱了許多不知名的情緒，彷彿隨時都能夠看穿一切。
“星星。”
他突然喚了一聲，驚悚程度不亞於被父母喊了全名，蕭星星虎軀一震，身板不自覺挺直，回了聲：“到！”
“……”霍洛斯抬手扶了扶眼鏡，手掌擋住了下半張臉。也許是在憋笑，但也許又在偷偷擦嘴，反正她看不見。他咳了咳，聲音還是那般清冷，“你這幾天過的怎麼樣？還開心嗎？我聽萊恩說你跟家人見面了。”
“啊……嗯。”
她點點頭，一五一十彙報了自己放假的兩天都經歷了什麼，霍洛斯和荀琿聽完，皆是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荀琿第一次聽說她有哥哥：“星星小姐的哥哥？我也想見見，聽說要是結婚的話得兩方家長都見面才行，但我沒有家長，所以就我見也可以吧。”
他的自言自語被無視，霍洛斯聽見她和兄長的關係緩和樂許多以後，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這或許是個很好的徵兆。說明，你的哥哥是真的有在挂念你。”
“……什麼意思？”
霍洛斯啪地一下合上書本，終於解釋起這一場場真實到不可思議的幻境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裏是一場基於你過去記憶以及經歷所製造出來的‘夢境’。你所見到的人與事物，可以說他們是虛假的，但也不完全是假的。因為在這場夢境中，還與真正的人類世界，也就是你原本身處地時代建立了‘精神鏈橋’。”
“簡單說明的話，即為，我們眼前的這些學生、老師、甚至是路人是有自我意識的，但對於他們來說，這裏只是一場夢，但他們不會意識到這是夢。而能夠跨越時空建立起精神鏈橋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前提條件，那就是——在人類時代，有人正在想念你。”
說到這裏時，霍洛斯頓了頓，觀察着少女微微失神的表情，唇角勾起了一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
“你應該已經有答案了，是誰在想念你。”
“……我的哥哥嗎？”所以，她所見到的哥哥才會那麼一反她印象中的冷漠，變得那麼關心她……並不是她的想像？
“我想，應該是的。”
蕭星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衣服下擺被她絞成了麻花，而她的思緒，早就變得比這團麻煩還要更加混亂。
“那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虛弱，“為什麼要做這些？其實你們從一開始帶我來扉核就是這個目的吧？”
“……是，你很聰明。”霍洛斯嘆了口氣，“還記得之前你的身體總是不舒服嗎？經過我們的調查之後，查到他……史瀧在被逮捕之前，曾與次級生物產生過聯繫，乃至於你現在的身體異樣，也是因為次級生物在你身上施加了精神暗示。”
“雖然你自己感覺沒什麼不適，但這種情況放任不管的話恐怕會危及生命。若是普通的催眠我們或許還有辦法解決，可這次的情況已經超出了我們可控制的範圍，所以才會帶你來到這裏接受治療。”
“所以……這也是治療的一環？”
她茫然地環顧了四周，嘈雜的食堂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少人，大部分學生都回到了宿舍進行午休，碗筷放入盆里的聲響乒乒乓乓，一刻也不消停。混着周圍三言兩語的閑聊，雖然很吵鬧，但也讓她感受到了普通的生活氣息。
他們坐在這裏，就只是萬千學生當中的一員，沒有任何不同。
她一時恍惚，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算是哪門子的治療。
“是的。”霍洛斯點頭，眼鏡的反光像給他的雙眼蒙了一層霧氣，遮蓋住其中流動的情緒，“之前瞞着你，是怕你會產生抵觸情緒，但現在看你的樣子，應該能夠接受了吧。”
“……”
“我們會在這個夢境中待多久完全取決於你，星星。”他這般說道，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更為稚嫩的少年臉龐掛着足夠溫柔和寵溺的微笑，柔軟的黑髮落在額前，從窗外撒進來的陽光足夠柔和，像是繁星點點落在了眸中。
“有什麼遺憾都可以彌補，還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霍洛斯……”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隨着食堂阿姨一聲“還沒吃完的趕緊了啊！要洗碗了！”的叫嚷，有些凝重的氣氛被打破，他們把餐盤放在指定位置就離開了食堂。
中午的陽光過於燦爛，但又因為是冬天而不會太炎熱。霍洛斯說他要去圖書館繼續看書就與他們揮別了，只留下蕭星星和荀琿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看樣子，霍洛斯在這裏也待得挺開心的嘛！
“還有一個小時，那我們也回去午睡吧。”
“好！下午見！”
吃飽了就犯困，荀琿打了個哈欠跟她道別，目送着黃毛離去，蕭星星也回到了宿舍。
她悄悄推開宿舍大門，雖然已經很小心了，但老化的零件還是不可避免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引來了宿舍其他三人的視線。
包含她在內，整個宿舍一共有四個人，雖然是同一個班，但蕭星星和她們的關係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最多也就是看見了會打個招呼的程度。
“星星，你今天這麼晚才回來啊。”正躺在床上的二床女生江夢瑤撐着腦袋從欄杆里看她，頭上還戴着眼罩，“我們都看到了，你跟一群帥哥一起吃飯呢！”
“……”
蕭星星分不清這是調侃還是嘲諷，只能幹澀地笑了笑：“就是剛好認識而已。”
而且也沒有一群，就只有兩個而已！
看她有點尷尬的笑容，江夢瑤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怪怪的，趕緊解釋起來：“別誤會啊，我只是覺得有點稀奇，好像這是第一次見你跟別人一起吃飯。而且還都是帥哥！”
“你說新來的是你的遠房親戚也就算了，我們年紀第一的霍學神總不能也是親戚吧？”
江夢瑤曖昧地眨了眨眼睛，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一看就是來八卦的。
“他是……”又要開始絞盡腦汁編造關係了，這個幻境都編造了他們的身份，就不能把他們的關係也一起編好嘛！
蕭星星為此絞盡了腦汁：“他是……我哥朋友的弟弟！以前見過幾次，今天才第一次在學校里碰上！”
“哦～”江夢瑤半信半疑，“原來星星你認識的人還挺多的，我一直以為你是不喜歡和人一起玩呢！”
“說實話，你看起來有點冷，我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搭話才好……這次實在是有點好奇才問的你，你不會介意吧？”
“啊……嗯。沒關係。”蕭星星乾巴巴地應道，在自己床位上坐好，看着其他人慾言又止的表情，她突然想起霍洛斯剛剛說的話，他說——有什麼遺憾都可以趁現在彌補。
“……”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能夠鼓起勇氣向她們搭話:“那個，其實我也一直想和你們做朋友……但是我嘴笨，那個——”
“我以後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