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考試
“解釋什麼?”
裴安足足比許如意高了一個個頭,加之手舉得高高的,就算跳起來也夠不着。
許如意試過幾次便泄了氣,叉着腰站在人跟前,理不直氣也壯:“那是我朋友寄給我的信,約我去吃飯。”
裴安沒說話,靜靜的看着她,往常老實憨厚的面容此時染上一絲的怒氣。
許如意更慌亂,扯着人的袖帶手足無措地想哄哄。
本以為對方一臉冷漠,視線卻發現男人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兩下——可能並未對她產生過於大的怒氣,相反的是攥着竹節筒的手指用力的有些發白了,恨不得把那一節竹節通通捏碎。
兩個人僵持在原地,一旁的許源悄悄抬起頭來,望了一眼,難得聰明了一次抱着桌上的紙和筆,小跑到自己的小房間裏去,繼續寫寫畫畫。
沉默中,許如意先受不了,再一次開口:“這件事說來話長......”
她頭一次把在千鶴城與小王家打上官府的事情告訴裴安,更是把劉玉最後“英雄救美”的事迹主要提了提。
“他相當於是我的半個恩人,肯定是城裏的某個貴族...指不定妻妾成群,與我有何干係?”
許如意悻悻的笑着,嘴裏慌亂解釋,內心暗道:對不起了,劉兄,先抹黑你一把。
裴安臉色稍稍好轉,把那節竹節筒遞給面前人:“你為何之前不告訴我有關小王家的事?”
“...這不是怕你擔心嘛,以後要再發生此類的事情可怎麼辦?王家現在沒徹底倒台,只能把這些事按在心中,不然我得怕你提上刀去把王家的人砍了。”
許如意摸摸鼻子乖乖把竹節筒收好,有點無奈。
話說開了,兩人間的矛盾瞬息間解決,火速回到往日的狀態。
裴安仍舊不語,抵不住內心的不爽快,扣着人的腰稍稍一攬,接着整個人撞進了懷裏緊緊相擁着。
他的身上散發著岩漿般滾燙的溫度,炙烤的許如意身體跟着一同體溫上升。
“許源私塾的問題如何?”
提起這事,許如意掙脫了人懷抱,指着桌面上還未被完全收走的剩下幾張紙。
上面是她寫下的九九乘法表與簡單的幾首小詩。
許如意神情興奮,挽着裴安的手臂主動分享:“私塾是去不了,人家不收。我靠記憶里曾經學習過的玩意兒再教教。”
“我信你。”
裴安贊同地點頭:“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喚我來。”
說是這麼說,實際上裴安每天要為家裏四處奔波勞累,從種田到賣肉,一個活沒少干,大多時間仍是許如意在親身指導着。
好在天不負人意,許源比她想像的聰明很多,在第二天已經能用木炭筆畫出幾幅依稀可辨的圖案。
到第三天時,能夠完全憑藉想像力畫一幅簡短的畫。
這一切代表小少年的思維能力正在逐步的蘇醒——原本許源就不是個傻子,一切要怪罪到那場落水上。
許如意盯着小孩認真執筆繪畫的模樣,比起才來時多了一分激靈,不像從前一樣呆呆傻傻的,最近更明白了規矩,最大的收穫是不再像第一天一樣打滾亂叫,來博得想要的人或事物。
三字經、九九乘法表,許如意一個沒少教,不過只是這部分對於許源來說仍舊有個大難題,頂多背到第四行列,再難以往下。
對此,她心滿意足了。
短短七天,不可能一口氣吃個大胖子,能夠慢慢重新恢復到正常智商,已實屬不易。
時間眨眼而過,迅速來到七天後。
落華書院的招生考試正式開始。
原以為這書院沒太多人知曉,沒想到在這天,街上一堆人牽着自家的孩子朝着書院裏去。
有衣衫簡陋、一臉堅定的,也有波瀾不驚、手握詩書苦讀的。
不同的階級共聚集於此處想要進入書院,而許源只是其中平平無奇的一個罷了。
到現場才知競爭力有多大,光是排的隊差點從街東邊排到街西邊去。
看熱鬧的、真心想求學的、來打聽的,一個不少應有盡有。
許如意排在第三行列隊,交了考試前的20文錢才得到准許進入的資格。
不說別的,她回頭一展望——新分出的五條長長的隊伍一望不止,按照這些銅幣收集而來,一天掙個一兩銀子是最少的。
許如意眼裏浮現出一絲羨慕,隨即沒有再管。
前方的書院生穿着白底藍紋短衫,每個人按照隊列來接孩子去考場。
他見的着實太多,即便是面對如此大的“孩子”,神情仍舊沒有一番波動,十分有定力。
隔壁。
一個小幼崽好奇的看來,兩人之間的年歲形成天差地別。
但許源並不是最顯眼的,隔壁有落榜數次后,依舊選擇來書院進修的老人。
大家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基本沒有人感到驚訝,又顯得許如意有點大驚小怪。
她不再看,蹲下身遞給許源一顆蜜餞,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縈繞四周,周圍的小孩不禁跟着流涎水。
少年乖乖接過,面容上的瑟縮頓時消散,小小的臉蛋重新恢復到以往的神氣。
與此同時,有許多的考生正被書院的學生們拉着一同進入考場。
許如意目送這些小不點們,有一種重回高考的緊張心理,不過這一次,她是守在大門口慢慢等待家長,帶着滿腔激動期待着最後結果。
一個時辰后。
許源率先出來,扛着一眾人頗有壓力的視線小跑至許如意身邊。
許如意望着他,不忘又放下一顆蜜餞在人手心,摸着頭頂的軟發安慰:“考的那麼快呀,我們今天先回家吃頓好的。”
許源不答,牽着女人的手,所有的精力全部凝在那一顆蜜餞上。
來往的人見此不禁小聲討論:“那個孩子好像不怎麼聰明...”
此話一出,立即有人附和:“我瞧這就是個傻的!也是可惜來充數,這模樣根本考不上吧?”
聞言,許如意步伐停下,淡淡的眼神直接掃過人群里正在交頭接耳的二人,直至對方驀然察覺到被正主發現在說壞話,閉上了嘴落荒而逃。
許如意更握緊許源的手,一路向前。
反正落華不交,她照樣有的是辦法交,沒道理必須要按着書院的來。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弟弟過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許如意不再想那些無緣無故擾亂人心思的事,摸着小少年的臉:“源源,今天想吃什麼?姐姐回家給你做。”
“我...”
許源發著愣,好一會兒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蹦出來:“我想吃餅子。”
“這麼簡單,真容易養活。”
許如意笑得開懷,捏了一把小幼崽滑滑的臉,高高興興帶着人回裴家去。
落華書院裏,老師們證收拾着各個考場的紙卷批閱,大多數是歪歪扭扭的一片,瞧不出有什麼樣的特殊之處。
高高坐在堂上的女人哀嘆一聲:“看來又沒有一個好苗子...這些都寫的是什麼?1+3=13?!可算是氣着了我!”
她一邊嘟嚕着,一邊快速翻閱着手裏的試卷,只需一眼即可拍下最終的得分。
忽然,下座的青年驚呼一聲,拿起一張同樣寫得一團亂的試卷感嘆:“妙啊...絕妙。”
“這個怎麼了?”
女人不耐煩的斥一句:“這一塌糊塗的字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
她的話猛然卡在嗓子眼裏,下一秒看清紙上的內容后,一瞬間奪過那張紙卷,手興奮的顫抖着:“這是哪裏的考場?哪裏的考生?”
青年乖乖回答:“回老師,這是在丙字考場的自由試卷,名字好像是...哦,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