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IF番外如果相遇在少年時
自從顏鳶正式搬進了乾政殿,楚凌沉的失眠之症已經好了許多,只要顏鳶在身側,他總是能夠安然入睡。
但顏鳶並不知足,她想要趁熱打鐵,於是趁着回家探親,順道去拜訪了葯廬里的神醫,問她討了一個療養睡眠的新方子。
回宮的當天晚上,她就把新的藥劑放進了燈油里,然後睜着眼睛問楚凌沉:“你困嗎?”
一個月不見,他的眼圈又黑了不少。
還是得想法子快些補眠才行。
楚凌沉搖搖頭。
顏鳶又把燈拿到了床頭,讓裏頭的藥粉能夠盡量被楚凌沉多吸進去一些,然後再問他:“聞得到一點香味嗎?有沒有犯困?”
楚凌沉看着顏鳶。
一月不見,她瘦了一點點,也黑了一點點,一雙眼睛在燈下盈盈潤澤,專註的目光就這樣毫不遮掩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享受這樣的目光。
心緒一點點被勾起,他低下頭吻她的髮絲。
偏偏他的皇后還滿臉失落:“真的一點不困啊?神醫說是她新研的方子,應當不會一點效果都沒有啊。”
楚凌沉沉默了一陣,上前輕輕擁住她:“許是心中有事,所以藥石無用。”
顏鳶在他懷裏抬起頭,臉上寫滿關切:“是朝中出了什麼事嗎?”
楚凌沉搖搖頭,眼神有些無奈。
顏鳶眨眨眼:“那是……”
楚凌沉忍無可忍咬住她唇,輾轉纏綿,堵得她氣喘吁吁身體綿軟,然後抱她上床榻。
顏鳶還在慌亂:“燈燈燈——要倒了——”
楚凌沉把那盞破燈扔到了床邊,傾身吻住顏鳶,低聲在她耳邊傾訴:“小白將軍,我很想你……”
他的氣息攪弄得顏鳶有些癢。
顏鳶摟着他的脖頸喘息,心思還在別處:“可燈里的葯還沒起效——”
楚凌沉低道:“不需要它起效。”
怎麼就不需要呢?
顏鳶急道:“那葯是……”
楚凌沉咬着牙狠狠吻住她:“今夜不睡。”
顏鳶:“……”
顏鳶其實最初並沒聽懂,楚凌沉說的不睡是什麼意思。
直到後來被他身體力行地解釋了一夜。
她痛徹心扉地領悟到,神醫的葯可能真的沒有用。
至少對楚凌沉一點用都沒有。
顏鳶在黎明來臨時方才睡去,彼時地上的燈已經燃盡了燈油,整個寢宮裏瀰漫著一股賦予的香氣。
不知不覺,夢境降落。
……
夢中的顏鳶十一歲,正是她西北小霸王的年月。
那年的秋天,京中來了一封信,皇帝說甚是想念她的父親顏宙,正值秋高氣爽,想要邀他一同秋獵。
顏鳶興緻勃勃地準備了自己的弓箭,卻被告知不許入京,她氣得連晚飯都沒有吃。
夜晚時偷偷摸到爹娘房間去,便聽見娘親在柔聲勸爹爹:“鳶兒自小就在西北,眼看着年歲漸長了,你就帶她入京,去見一見王侯公子們不也挺好?”
顏宙冷笑:“見那幫錦衣玉食的廢物做什麼。”
顏侯夫人輕笑:“你啊,就是對讀書人有偏見,說不定鳶兒自己喜歡呢。”
顏宙沉默了片刻,冷道:“不可能,想得美。”
顏鳶躲在窗檯下,也跟着爹爹後面悄悄腹誹了一句:是啊是啊,不可能。
她是斷不可能喜歡讀書人的。
但她也絕不會放棄入京城的。
侯府的車馬出發那日,顏鳶給娘親留了書信,半夜就悄悄摸摸地藏身到了侯府放禮物的車馬里,等她被發現的時候,車隊已經行至半路。
她沾了一臉的灰土,和爹爹眼對眼。
顏宙舉起的手最終變成了一根手指頭,重重戳在她的腦門上:“穿男裝!不許惹是生非!不許暴露身份!”
顏鳶眉開眼笑:“好!”
她就這樣隨着父親入了京城,混進了秋獵的隊伍里。
她身穿男裝,扮個小廝扮得十分認真,覥着臉給爹爹端茶倒水捶背揉肩,就連上了秋獵場,她都抱着爹爹碩大的箭筒,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但她終究只有十一歲。
還是個女孩子。
實在太小了。
晏國的皇帝一眼望去,便看見顏宙身後跟着一隻瘦小的隨從,頓時沉默了。
顏宙朝着晏國皇帝行禮。
皇帝終究沒有忍住,問他:“顏宙,你這是……”
顏宙舉起手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皇帝:“……”
簡直是胡鬧。
皇帝皺着眉頭呼出一口氣:“山中有野獸,傷着了別找孤訴苦。”
顏宙笑得眼睫都彎了:“不會。”
……
顏鳶當然不會受傷。
她八歲那年就跟着爹爹馳騁西北的獵場了,西北的獵場要比皇家的獵場大,獵物也帶勁得多,不像這裏,除了兔子就是山雞,無趣得簡直讓人打瞌睡。
她策馬在林中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撞見了一頭野鹿,總算是提起了一點精神。
顏鳶一路追着野鹿往林中跑,一邊跑一邊拉弓滿弦,就在她快要射出一箭時,她迎面撞上了一個對手。
那人看上去與她年紀差不多,是一個斯文俊秀的少年,長得細皮嫩肉的,居然飛身向她撲了上來。
顏鳶反應不及,被那少年撲下了馬,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馬兒受了驚,雙雙逃進了林子裏。
“你添什麼亂!”
顏鳶氣急敗壞地拎起那人的衣襟。
那少年並不反抗,他就這樣被拎着,睜着一雙濡濕的眼睛,氣喘吁吁看着顏鳶。
顏鳶看着他的眼睛愣了愣,這人……
少年狼狽地呼出一口氣,轉頭望向野鹿消失的方向。
顏鳶順着它消失的方向望去,忽然發現灌木叢里鑽出了兩隻矮小的幼鹿,急不可耐地吸吮起母鹿的乳汁來。
呃,原來是這樣。
顏鳶鬆開了手。
少年搖搖墜墜站起身來,朝着灌木叢靠近了幾步。
灌木叢后鋪着一些乾草,顯然是那個野鹿臨時育崽的窩,少年從自己的衣擺上撕下一片布,放到窩裏,而後走到了顏鳶的身前蹲下。
他平靜看着顏鳶道:“你想要什麼籌碼,我補給你。”
顏鳶愣愣的:“啊?”
少年皺着眉頭道:“秋獵的頭籌是一件雪山狐制的裘襖,我奪了你的獵物,補給你。”
顏鳶總算聽明白了,乾巴巴道:“……這倒也不必吧。”
雪山狐是西北特產,這東西她家裏多的是,更何況她也不怕冷,從來不用穿那種東西。
倒是眼前這位……
嗯,獵場活菩薩。
這少年撕了自己的衣擺應該是向其他人宣誓了主權,想來這獵場的其他人看到了這衣擺便不會動這母鹿和小鹿……
隨口許諾送她秋獵的頭籌,這麼大的口氣,會是誰呢?
少年被他盯得有些局促了。
顏鳶好奇地看着他。
她自小生活在西北,玩伴們裏頭就沒有這樣白嫩的,水潤的眼睛比小鹿還要明澈,說不出的漂亮。
顏鳶不禁好奇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唔,果然和想像中一樣。
滑溜溜的。
少年被嚇了一跳,旋即臉色通紅,聲色俱厲:“大膽!放肆!”
顏鳶:“……”
顏鳶只能悻悻地縮回了手。
彼時天色已經不早,太陽下山,狩獵接近尾聲。
少年面容冷峻:“你……跟着我。”
顏鳶眨眨眼:“啊?”
少年僵硬道:“你的馬跑了,此處森林有野獸,步行出林危險。”
顏鳶問他:“你是會武功嗎?”
他看起來不像啊。
少年搖搖頭。
顏鳶問他:“那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怎麼保護我?”
少年一怔,似是沒有想過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頓時語結。
顏鳶問:“是幫我一起叫救命嗎?”
少年惱羞成怒:“你!”
顏鳶看着他面色潮紅的樣子,頓時笑出了聲音。
她一笑,眼睫彎成月牙的形狀,頭上沾到的草屑跟着顫動。
少年盯着那點草屑遲疑了一會兒,移開視線冷道:“我雖不會武,但若遇到野獸,替你葬身獸腹總能拖延片刻。”
顏鳶:“……”
這就是死鴨子嘴硬了。
顏鳶偷偷腹誹。
不過她也不打算再繼續打獵了,這山裡本就沒有什麼正經的獵物。
她跟在那位活菩薩身後,亦步亦趨跟着他,看着夕陽把他的發梢染成了金黃色,心想這帝都城裏的人,雖然臉色不大好,但心腸好像很軟啊。
……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