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丹師與符師
陰冷的山洞之中，只聽見水滴滴滴答答的聲音。
洞壁嵌着幾塊月光石，散發著柔弱的光芒，那光芒下，蕭克盤腿而坐，兩道肉眼可見的黃色氣流在蕭克的鼻下穿梭，緩緩的被蕭克吸入體內，又過了半晌，蕭克猛然睜開眼睛，一股強大的氣勢從身體裏釋放出來。
此時坐在一旁的蕭琴連忙過來，問道：“爹爹，你沒事吧？”
蕭克微微搖頭，道：“有你的活絡丹，怎麼會有事？”說罷又四處看了一眼，問道，“沐兄弟呢？”
“沐哥哥在外面，我去喊他進來。”蕭琴說著就往外跑。
不一會，沐安便和蕭琴走了進來。
“蕭大叔，你的傷……”沐安進來之後，連忙拱手。
蕭克擺擺手：“不礙事……”可正說著，臉上又是一抽，顯然是內傷尚未痊癒。
沐安臉露一絲愧疚之色，道：“都怪在下，閱歷太淺，竟然中了奸人之計，害的蕭大叔受傷。”
沐安的確是心中愧疚，要不是他堅持要救下那張李氏，要不是自己堅持要去尋找張李氏所說的孩子，也不會讓蕭克受傷，更不會讓幾人差點處於險境。
“無妨……”蕭克又擺了擺手，“沐兄弟年紀尚小，難免會受些欺騙……”
沐安摸着手上已經癒合的傷疤，搖了搖頭，這一次卻是給他的教訓極大。
“宅心仁厚是好事，不過行走在外，也要謹慎小心。”蕭克看出沐安所受影響很深，也只好安慰道。
沐安點了點頭，隨即問道：“蕭大叔，剛才都是些什麼人，我看他們似乎是衝著琴兒妹妹來的。”
沐安一語問出，蕭克和蕭琴同時都沉默下來，不過時間不長，蕭家兩父女對視了一眼后，蕭克長嘆一口氣，說道：“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也沒有必有隱瞞，沐兄弟，這前因後果，讓你知道也無妨。”
說著，蕭克伸手拍了拍蕭琴的肩膀，語帶慈祥，說道：“琴兒非我親生女兒，她本姓甘，是我好友遺孤。”
沐安看了一眼蕭琴，蕭琴也回以一個微弱的點頭。
“難道是琴兒妹妹的生父得罪什麼人？”沐安問道。
蕭克不置可否，而是反問道：“沐兄弟，你是雲揚武館的天級弟子，可知丹師之說？”
“丹師？”沐安心中一凜，“自然知道。”
丹師，可以說是凌駕於修行者之上的職業。一名合格的丹師，能夠煉製出一枚枚具有神奇功效的丹藥，或提升實力、或起死回生、或種種玄妙的輔助，各種作用不一而足。總而言之，由丹師之手煉製而出的丹藥，就是修行之人的靈丹妙藥，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為之不惜傾家蕩產的物品。也正因為如此，每一名丹師，都會被各方勢力不惜代價的拉攏，地位崇高。
而丹師之所以這樣搶手，正是因為稀少。據說要成為一名合格的丹師，需要具備兩個條件。
第一，必須是單一火靈素體質。要知道，在世間，共有金、木、水、火、土五種基礎靈素，而人體，也都含這五種靈素為一體。一個人，必定五靈俱全，無非是靈素之間有強有弱而已。所以，要說一個人的身體裏只有單一的靈素，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事無絕對，億萬人中，總有一些體質變異之人，他們便只擁有某一種單一靈素，這種體質，被稱為天靈素體質。而其中，只有那擁有單一火靈素體質之人，才有成為丹師的基礎。
具備單一火靈素體質，僅僅是有成為丹師的基礎，因為要成為合格的丹師，還必須擁有另一項天賦，那便是靈素親和力。
這靈素親和力，是存在於魂魄之中的一種玄妙的力量，與生俱來。如果用在修鍊上，靈素親和力強的人，在擅長的靈素領域，則修行的更快，悟性更高，而放在單一火靈素體質的人身上，這靈素親和力的高低，可以決定他們對於煉製丹藥時對火候的把握。要知道，在煉製丹藥時，使用的都是丹師自身的靈素之火，一點點溫度的誤差就可能會前功盡棄。可以這麼說，一個靈素親和力強大的火靈素體質之人，在丹師的道路上，走的會順暢很多。
正是因為這樣嚴苛的兩個條件，註定了丹師的稀少，而丹藥的珍貴，又決定了丹師的影響力，所以兩相結合，每一位丹師，不管他自身實力強弱，幾乎都是惹不起的硬釘子。
“丹師……”沐安心中念道，突然回憶起之前蕭琴一指之下，捕獸網化為灰燼的畫面，那正是丹師最為擅長的火攻，隨即一個激靈，猛然看向蕭琴，“難道……琴兒妹妹是一名丹師？”
“目前還不是。”蕭克搖了搖頭，“一名最低級的入門丹師，也必須是化元期的修為，蕭琴不過是具備成為丹師的可能而已。”
“那之前……”沐安實在想不通，能熔解捕獸網，這分明是化元期的手段。
“那是一門武學，叫火指禪，只有單一火靈素的體質才能修鍊。”蕭琴輕聲說道，“我修為不夠，只能以自己的鮮血觸發，三天內也只能發出一指。”
沐安點了點頭，居然在修為不夠的情形下以自身鮮血激發，想必這火指禪也是品階不低。
那蕭克則繼續說道：“琴兒生父生性孤傲，又嫉惡如仇，早年間確實招惹了一個仇家，就在四年前，他託孤於我，自己獨自去和那仇家一決生死，了卻恩怨。”
說到這裏，蕭琴眼中泛起了滴滴水花。
看這幅樣子，沐安自然知道蕭琴的父親結果如何。
“原本以那仇家的聲望，和琴兒父親的姿態，在那場生死戰後，恩怨已經平息。可是卻不料，一年前，琴兒被發現擁有成為丹師的可能。”
“丹師，意味着強大的力量。那仇家原本看不上琴兒，認為琴兒對他們構不成威脅，也懶得動手，可是如今卻大不相同。如果琴兒能成為一名丹師，甚至於將來突破入門丹師層次，邁入一品丹師的行列……對那仇家的整個家族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所以，他們不能放任琴兒成長，所以，我才要帶着琴兒千里迢迢，逃離故土。”
這時的蕭琴，眼中的水汽更濃，伸手緊緊握住了蕭克的大手。
“洛水鎮？能保住琴兒妹妹么？”沐安問道。
“我們的目的地，並非洛水鎮，而是洛水鎮之後的墨城。”
“琴兒生父，乃是出自墨城的一個頗有實力的家族，他因為早年間忤逆了長輩，才離家遠行。如今我將琴兒送回，想必以琴兒能夠成為丹師的潛力，他們必然會讓琴兒認祖歸宗，用心呵護，全意保證她的安全。”
“我二人一路走來，不停改變身份，就連雇傭護衛，也沒有大張旗鼓，過一城必然換一次，說來沐兄弟你這裏，已經是我們更換的第十六次護衛了。而且還打算到達洛水鎮后，我們還將重新雇傭，直至墨城。”
“除了在剛開始被他們伏擊了一次之後，之後的三、四千里路，他們都找不到我們的行蹤，沒想到，就在即將到達墨城的時候，他們終於又找到我們了。”
“沐兄弟，之前一批人實力較弱，怕就怕吃了這一次虧，回去之後，把我們的行蹤賣出去，招來更厲害的對手。那仇家對付我們，根本不自己動手，而是花錢請其他人來做，當真是防不勝防。”
“一切事情我都告知，也是想就此勸沐兄弟離去。我們之所以不雇傭高手，正是提防那仇家的眼線，可如今已經暴露，只怕沐兄弟你都會有危險。”
話說到這，蕭克又咳嗽了兩句，蕭琴連忙輕拍蕭克的後背。這父女二人，盡顯蕭索。
沐安搖了搖頭：“護衛任務，理應到底。”
“可是……”蕭克欲言又止。
“蕭大叔可是擔心我成為累贅？”
“不不不，絕沒有這個意思，沐兄弟既然是雲揚武館的天級弟子，又怎麼會是普通的納氣七重。”蕭克連忙擺手。
“蕭大叔你且放心，真的遇上強敵，小子我逃跑還是沒有問題的，眼下離洛水鎮，不過兩日路程而已，就算仇家再來，也沒有那麼快。”沐安說道。
沐安心裏明白，蕭克如今身受重傷，自己若是一走，他們的腳程必然慢上許多，只怕會被那些惡人追上，無論如何，先熬過兩天，把他們送到洛水鎮，就算過了這道坎了。畢竟這一路上蕭克對他照顧頗多，而蕭克的傷勢，自己也有一份責任，沐安實在是做不到就此離去。
“既然這樣，那我們多謝了。”蕭克自然看得出沐安想要幫忙的心意，也不好推脫。
“說起來，蕭大叔，還想向你討教幾個問題。”沐安連忙岔開話題。
“哦，但問無妨。”
“蕭大叔之前使用的那兩柄巨錘，我有一些好奇。”
“哦，是這個么？”蕭克一翻手，一柄巨錘便出現在手中。
“對對對，它的攻擊方式……”沐安想起之前蕭克使用這柄巨錘，居然讓一塊大地如同波浪一般翻湧，而後竟然還會冒出尖刺去攻擊敵人，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這是元器啊，難道沐兄弟在雲揚武館中沒有接觸過？”
“這……”沐安點了點頭，“接觸的不多，所以……”沐安雖然知道元器，但是也僅限於一些耳聞，卻是除開當日在珍寶閣中所見之外，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元器對戰——青嵐和屠樊與弟子交手，也都是憑藉一雙肉掌而已。
蕭克爽朗一笑：“也是，你未曾踏入化元期，不熟悉元器也是正常。”
“我只知道元器需要元力操控。”沐安弱弱的說道。
“用元力操控不假，不過這還不是元器的真正秘密。”蕭克撫摸着自己的巨錘，說道，“要細說元器的話，那就要說到另外一個職業——符師。”
“符師？”沐安皺了皺眉頭，就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沐安腦中突然有一瞬間的刺痛感，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符師，是一種和丹師相比，也毫不遜色的職業，甚至猶有過之。因為如果說丹師稀有，那符師便說的上是罕見了。如果說萬人當中能出現一名丹師，那足足百萬人中，才能出一名符師。”
“符師，是真正的天地寵兒，因為成為符師的條件，只有一個，但就是這一個條件，比單一火靈素體質還要稀有。”
“這個條件就是，魂魄變異，還不是普通的變異，是在這變異中，誕生出一種可以壓制五靈素的氣息，這種氣息，被稱作霸氣。”
“無論是人還是妖獸，亦或者是天材地寶，無論是什麼體質，如何變異，本源都是五靈素構成。能從本源上進行壓制，可見這氣息多麼強大，同時也可以從側面看出，它多麼罕見。”
“修為達到通玄期，體內魂魄元力和天地之氣匯聚，形成道氣，便能操控名為法寶的物品，沐兄弟，你可知道，法寶是如何來的？”
沐安沉思了一會，道：“我只知道化形修為時，體內可以孕育出本命法寶，但是在這之前，使用的法寶，我卻不甚了解。”
蕭克看向山洞之外，目光中帶着羨慕，說道：“本命法寶，那是化形老祖的本事。我們通常說的法寶，指的是通玄期便可以使用的寶物。”
“這法寶，便是符師製作出來的。至於如何製作，我還不知，或許今後沐兄弟你到了通玄期，就能了解到了。”
“但是，成為一名合格的符師，哪有那麼容易。要成為符師，最少修為都是通玄期，因為符師的手段，必須配合道氣才能施展出來。”
“在這之前，那些擁有符師天賦的人，便如同入門丹師一樣，被稱作入門符師，沒有品級，他們通過其他的方式來鍛煉自己。”
“其中最常見的，便是製作元器。因為無論是製作法寶，還是製作元器，都必須繪製符文。”
“符文，是符師特殊的手段，也是符師名字的由來。符文之於符師，好比丹方之于丹師，是符師最寶貴，最不可觸碰的機密。這書寫符文的配方、符文的繪製方法，都是符師隱藏最深的東西。不同配方、不同的繪製，便會出現不同的符文，而不同的符文，其作用也是天差地別。當然，符文也有難易之分，對應符師的等級，也被分為一至七品，其中一品最低，七品最高。”
“其中元器符文最為簡單，總體上都是封印類的符文，都入不了品級。統稱為元器符，那些修為才到化元的符師天賦者便會捕獲一些妖獸的魂魄，通過繪製元器符將其封印在一些器具刀兵之中，來提高自己的符文繪製水準，而那些封印有妖獸魂魄的器具刀兵，就是元器了，當然，即便是製作元器，依然有着不小的失敗率。”
蕭克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巨錘，略有自豪：“我這錘中，便是幸運的成功封印了土系二級妖獸甲刺龜的魂魄，其中妖獸的意識已經被抹去，我以元力解開封印，便能自如操縱甲刺龜的能力了。而甲刺龜的天賦能力，一共是兩種，一是地盪術，可以讓大地動蕩，如波浪一般，二就是地刺術，可以凝聚地面的泥土，形成尖刺，進行攻擊。”
“原來是這樣。”沐安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元器，就是封印住了妖獸的能力，然後可以操控釋放。
“那有沒有封印更高階妖獸的元器呢？”沐安問道，假如一把元器里封印了相當於人類凝丹期的四階妖獸魂魄，那使用它的化元期高手豈不是要逆天了。
蕭克搖了搖頭：“完整魂魄封印，製造元器，最多只能是二階妖獸，這是一條鐵律，曾經有高人試圖封印更高階的妖獸魂魄，卻無一成功，還遭到了反噬。如果要利用更高階的妖獸，只能是按符師作法，配置符文去製造法寶才有可能。”
“符師……”沐安心中默念。元器只是入門符師的練習品，而法寶則出自符師之手，符師又那麼稀少，看來在地位上，符師簡直比丹師還要高出一籌。
“我如果能成為符師，報仇的把握也能更大了一些。”沐安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期待，可是這期待剛剛湧現，沐安就覺得腦中一陣悶雷之聲，眼前似乎有一道金光襲來，金光越來越大幾乎都要把視線給遮蓋了去，沐安晃了晃腦袋，強忍住來自魂魄深處的眩暈感，盤腿坐了下來。
“沐哥哥，你怎麼了？”蕭琴發覺到沐安的不適。
聽到蕭琴的問話，原本還要說下去的蕭克也停了下來，看着面色有些怪異的沐安。
“沒事，突然有些不舒服，調息一下便好。”沐安咬牙說道，隨即閉上了眼睛。
見沐安的模樣，蕭克也不好再多問，只以為是沐安的功法突然出了岔子，畢竟這在剛剛進入納氣七重的人中較為常見，於是也閉上眼睛，細細調養自己的傷勢，而蕭琴，這是一臉疑惑的看着沐安。因為擁有靈素親和力的她，突然從沐安身上，感覺到一絲微弱的古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