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化身

第5章 化身

笑聲戛然而止,被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淹沒。

強大的衝擊波,以吳十處在的西亭為中心,摧枯拉朽的向四周擴散。

九名銀衛面容遽然色變,飛身速退,唯恐避之不及。

湖水再度滔天而起,彷彿天崩地裂般,不過三瞬的間隙,亭柱斷裂,屋宇坍塌,整個望北居被夷為平地。

煙塵散去,一片斷壁殘垣,中心處炸出一坑洞,深達數十米,哪裏還有吳十的身影。

唯有一把斷琴斜插在深坑邊上的渣土中,琴開弦斷,只怕是已經由靈寶變成廢物。

常同元飛落在斷琴旁,俯身將琴扯出,拿在手裏仔細端詳。

琴腹空空如也,內里並無乾坤,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遺憾和失落。

吳十自爆元嬰而亡,只怕虎刀圖譜也一併毀滅,去哪裏再尋這絕世刀譜,看來吳十並未領悟更強的下山虎一劍。

假如吳十存心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今日他常同元即便不死,元嬰自爆的恐怖破壞力下,恐怕缺胳膊少腿避免不了,沒個幾年恢復,恐怕是不能再回巔峰。

念及至此,常同元深表同情和欽佩,也深感疑惑。

這位晉國大細作,死得如此決絕,這是為何呢?

他若是一力突圍,今夜周國修行者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莫非只為給妻女留點陰德,不敢放開手一搏,多造殺孽。

“晉國此獠伏誅,王上必定龍顏大悅,指揮使大人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說話的是那名曾經出言譏刺吳十五品元嬰境不過如此的官員,喚作上官田。

他的父親是當今太府卿上官柄,九卿之一,二品大員。

現在他的臉上洋溢着自然而然的恭維之色,鐘鳴鼎食的富貴人家出身的他頗能談笑風生。

沒卵用的官二代,得天獨厚,資源盡享,卻依舊找不出一個跟吳十相匹敵的周國才俊……常同元丟掉手裏的斷琴,盯住上官田道:“上官田,你知道如何才能修鍊成上山虎一劍嗎?”

上官田囁嚅的道:“下官不知,請指揮使大人賜教。”

“相傳絕代刀神有一副虎刀圖譜,訣竅就在這虎刀圖譜中,你若是能找到虎刀圖譜,今夜功勞不在本官之下。”

常同元眉頭緊蹙,銳利的目光在斷壁殘垣和深坑間來回逡巡。

上官田雖然不是驚才絕艷,倒也不是很差,常同元樂得賣上官柄人情面子,不吝嗇栽培提攜。

上官田領命道:“下官明白,掘地三尺也要將虎刀圖譜找出來,如果虎刀圖譜沒有毀掉的話。”

上官田召喚來軍士,指使他們將望北居的斷壁殘垣悉數搬開,又派遣軍士下到深坑查探,務必仔細清理,不放過任何角落縫隙。

常同元大步流星回到馬車上。

車夫眼見自家大人鮮血浸身,神色雖然有顧慮,卻是沒說多餘的廢話,一抖韁繩,駕駛𫚒車消失在冰冷的寒夜裏。

“緝拿晉國細作,閑雜人等不許外出,否則一律以賣國通敵論處。”

五城兵馬司的鐵牌緹騎一邊縱馬飛奔,一邊高聲大喊。

諜首雖然伏誅,然而,卻還有細作未曾清除。

想在中城司佈置的天羅地網下逃跑,對於已經現身的大黃狗來說無異於痴人說夢。

僅僅只是一名六品武夫,隔空朝着它狠辣的轟了一拳,凝練的拳風橫掃兩丈,準確無誤的擊中它的狗軀,它就如一條死狗般摔落在街道上,掙扎了兩下便一動不動。

耳後,被一九品兵士倒拖着一隻腳,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血痕,甩到了板車上。

小貓也不例外,得到吳十琴音傳遞的消息,想悄悄撤離,不過兩條街道,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手從身後扼住脖子,提拉在半空中。

它奮力掙扎,試圖掙脫,得來的卻是越來越緊的鉗制,漸漸的呼吸困難,伴隨而來的頭昏腦眩讓其神志不清,窒息的錯覺襲來,便什麼也沒看不到,除了黑暗。

黑暗中,城內出現的各路牛鬼蛇神紛紛隱沒,不敢冒頭,生怕觸碰了兵馬司的霉頭。

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在鎬京城內掀起,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頭會落地,上至公侯將相,下至黎民百姓,有誰能倖免。

雪夜下,距離望北居五十丈的街角,枝繁葉茂的大榕樹越過圍牆,撐起一把巨型的蓋傘,地上是一個沒被雪覆蓋的圓形。

樹影唰唰作響,墜落幾捧積雪,近距離感應到本體毀滅,又親眼目睹大黃和小貓結局的分身順勢飄落下來。

分身在虯結外露的根須上一個墊步,輕飄飄踏上雪地。

很快玄奇的一幕出現,只見分身雙手捏着玄奧的法訣,氣息若有若無,分身竟然像是跳入水中一樣,最後漸漸融入院中積雪裏。

隨着微不可察的靈氣波動,分身藉助積雪遠遁而去。

等到飛掠而來的中城司銅衛手拿照妖鏡來查看,卻哪裏有什麼動靜,感情剛剛是無處可歸的愚蠢夜梟在樹梢上看望北居的熱鬧,感覺到危險降臨,此刻已然暗地裏飛走。

院子的南牆,吳十分身從雪地里悄無聲息的冒出來,身輕如鬼魅,飛過圍牆,落在外牆腳下的雪地上。

再是如法炮製,融入雪中,遠遁,再出現的時候又在五百米之外。

如此反覆用了八次,分身在巷陌縱橫交錯的民居中出現,這會,他手裏提着一個酒罈,迎着風雪,摸黑踉蹌前行,仿若一個不管颳風小雨也要夜出打酒的落拓醉漢。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約莫三百多米,來到一處普通的小院前,醉醺醺的他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房門,然後,推門而進。

把一切關在院外,分身並未做任何改變,保持着醉漢的本色,一直穿過前院大廳,繞到屏風后,沿着抄手游廊,蹣跚着上到二層小樓上。

一番仔細探查與等待過後,確認沒有招惹什麼尾巴,他這才收起醉漢姿態,靜立窗檯前,眺望着凄冷夜色下對面街道的府邸,再不聞聲響。

鴻臚府。

分身坐在窗子前望着的不是普通的別院。

而是一座在周國聞名遐邇的府邸,那滔天的權勢令人歆羨憧憬。

職掌諸侯四夷朝貢、宴席、賞賜、迎送之事,以及國之凶吉、王族祠廟、三教九流的山門籍冊封禁。

不論白天和黑夜,往常總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拜訪的賓客絡繹不絕,三教九流應有就有。

今夜卻是很不尋常,氣氛顯得劍拔弩張。

入夜時分起,不知為何五城兵馬司的兵馬突然將整座府邸圍得水泄不通。

領頭之人並非在城中時常能夠見到的兵馬司的東南西北四位指揮使,而是輕易不出門的路向銘,提督五城兵馬司的中城指揮使。

門口停着的一輛紅漆𫚒車尤為刺眼,四匹棗紅馬昂首挺胸的朝着鴻臚府大門佇立着,眼巴巴等着它們的主人出來。

這便是路提督的座駕,雖然不是名義上的九卿座駕,實則早已跟九卿座駕並駕齊驅,權勢只大不小。

紅漆𫚒車之旁,還有一列華蓋𫚒車,這列座駕曾經出現在望北居,便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常同元的座駕。

這會,常指揮使並未回家養傷,而是連夜帶着傷痛等候在鴻臚府的大門台階上,神情平靜,有着大耐心。

他本可以回去休息,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

今晚受到多嚴重的傷,他便能得到與之相等的回報。

值得,大大的值得。

另外,大鴻臚卿從高高在上的九卿大位跌落成階下囚的歷史性時刻,即將上演。

他想看看成為階下囚的寧鴻臚會是怎樣的一副嘴臉,尤其是他常同元以一種掌控者姿態旁觀着他寧鴻臚落寞的時候。

寧鴻臚啊寧鴻臚,沒想到你會栽在你的乘龍快婿身上,實在解恨……常同元竊喜不已。

他之所以如此記恨鴻臚卿寧以舞,是他曾經有望躋身拱衛王都地武軍右哨軍四品將位的時候,寧以舞終評了一句:此人身材低矮奇怪,與將位儀態相去甚遠,再議。

這句話生生斷絕了他的升遷之路,寧以舞憑藉個人喜好捏斷了他封侯拜將的夢想。

難怪你寧鴻臚會選擇吳十這位晉國細作當女婿,因為他生得高大俊秀,好一個以貌取士……常同元想笑,只是多年來的涵養功夫讓他隱忍不露。

大門緊閉的鴻臚府大門久久不見打開,卻是聽到街道上傳來馬車碾雪的“嗤嗤”聲,和整齊劃一的軍士跑步發出的踏雪聲。

又是什麼人來了……常同元回身望着發聲的街道,一輛雙駕華蓋馬車出現在視野里。

馬車兩邊分列一隊持槍軍士,快步行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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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春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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