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番外二 后夏書夏景昀傳
夏景昀,字高陽,泗水州建寧郡人。
父恆志,粗通詩文,不第。
伯父明雄,習武藝,生雲飛。
崇寧二十三年,萬福縣令因私仇而害,高陽及親族皆發配為勞工,獻滑車運土法而得赦,其智初見。
時章獻太後為德貴妃,明帝以其省親之由,令其安撫邊州,及妃至,高陽以才學得薦妃前,妃甚重之,許為義弟,由是高陽乃得洗冤而為科舉也。
建寧太守鄭遠望,廣織黨羽以圖叛逆,州長史呂呂豐源因姊淑妃呂慕貞故,欲陷德妃,暗中串連,及德妃至,遠望舉事,困一州權貴於江安,欲挾之以索軍資、城池,滿城驚恐,然幸高陽見微,早稟於妃,妃遂命隨行之軍據守待援而親坐於堂,由是城中上下皆安。
是夜,高陽於城頭怒斥叛賊,軍心大振,遂破敵於野,城暫得安。
翌日,安國將軍無當軍統領姜玉虎引兵至,陷陣而擒遠望父子,叛平。
妃遂領城中權貴等至泗水州城,以謀逆之罪收長史呂豐源下獄,豐源不服,厥詞跋扈,姜玉虎刺其於市而帝不罰。
崇寧二十四年春,高陽以泗水州試解元入京,應會試,以詩文揚名於京,時人皆頌其句,其風蔚然。
高陽為人沉靜,謀慮深遠,美姿容,性端正,及入謁,對答如流,見解勝同齡者遠矣,帝常許之,而眾臣莫不多之。
會時任禮部尚書石定忠案發,戶部左侍郎金有文畏罪自盡,丞相秦惟中遂見疑於帝。
秦惟中有子秦思朝,素有才名,深惡高陽,使人刺鳳陽公之孫秦玉文於道,鳳陽公泣於殿,相黨趁機譖於帝前,使高陽於春闈前陷黑冰台,欲斷其功名之路。
初高陽入京,往謁上柱國、靖王姜青玄,為其獻詞曰: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王大悅,及高陽有難,王送此詩入宮,帝明其意,乃許高陽出獄應試。
及春闈后,又詔太子明主審秦玉文遇刺案,高陽出庭與秦思朝對,破其偽,揭其惡,秦惟中欲以權勢壓之,帝臨,遂罷其相位,流放岳陽郡。由是,高陽名聲愈顯於天下。
至春闈放榜與殿試,高陽連中會元、狀元,成大夏立國以來第二位連中三元之人,聲譽冠絕同儕,時人頌曰:夏家狀元郎,詩酒耀京華。
崇寧二十四年夏,高陽初循舊例以狀元身授翰林院修撰,旋遷太常寺丞,又晉戶部倉部司郎中,再加正四品通議大夫,兼殿中侍御史,一日三遷,恩寵冠於朝而人不誹。
及至五月,高陽奉皇命以倉部司郎中之職,督漕運於龍首。
高陽入淮水而入龍首,直抵淮安縣,龍首州州牧蕭鳳山大怖,密遣心腹鼓動流民作亂。
六月有星墜於野,上柱國、靖王姜青玄薨,國失其柱,舉國震動。
信至於龍首,蕭鳳山急密令叛軍舉旗,旋破梁郡,旬日兼跨兩郡之地,中京震動。
初皇后早薨,太子荒悖,為帝不喜,賴有龍首州州牧蕭鳳山者曾以皇后姊子貴幸,多加援護。英國公呂如松自以元勛之後,乃皇八子臨江郡王泰之外祖,見太子惡於帝,常懷扶泰爭儲之意。黑冰台首領玄狐素懷遠志,陰謀篡逆,暗救秦思朝為禍。於是太子明、蕭鳳山、玄狐、秦思朝與呂如鬆通謀。及四象州叛軍起事,如松請為帥,帝許之,並令其都督四象、龍首二州諸軍事,領兵平叛;破賊之後,如松乘勝制蕭鳳山還京。及抵京師,駐於郊二十里,帝領玄狐入營,不查,遭太子弒。是夜,明帝崩于軍中,太子明襲尊號,於靈前繼位。明日,改元太初。以弒君之罪嫁禍秦思朝而殺之,並密捕德妃及膠東郡王而無果。
鳳山既定奇謀入京,又憚高陽之能,分精兵三千突襲淮安,困高陽於縣衙,高陽查之有變,借暮色之掩,以天燈之術詐離,其人則與追軍共出脫困。
當是時,偽帝臨朝,蕭鳳山掌政,呂如松掌軍,弒君之真相不顯而朝野多無異議。唯前丞相蘇宗哲、泗水州州牧李天風以偽帝得位不正,舉義旗。
安國郡王姜玉虎為故靖王守孝,暗庇膠東郡王白,鳳山入姜府搜捕無果而還。高陽孤身入京,密謀反正。
偽帝大位初定,命呂如松領兵平叛,如松既走,高陽又於暗中策動龍首州動亂,龍首乃鳳山之基,鳳山驚惶,領兵征討,京師遂空。
崇寧二十四年秋八月,丁卯。未曉,中護軍將軍岳平武占武庫,盡得其械,前禁軍統領商至誠領兵取宮禁,鳳陽公秦寶林以族士相附,高陽與膠東郡王白共乘,親臨戰陣。禁軍統領令狐劍率禁軍固守以拒,黑冰台玄狐領黑騎襲高陽軍之後路,眾人驚懼,唯高陽從容而對,軍心得定。巡防營統領楊映輝為忠義所感,舉兵以應膠東郡王。恰逢偽帝被盡忠先帝之內侍所擒,押解當場,軍心大振而偽帝之屬立潰,戰局由是而終。高陽執王手入宮,先祭先帝,百官肅然跪迎,天命遂定,是為世祖孝文皇帝。
文帝既承襲大統,然諂媚不忠之臣喧囂於內,蕭鳳山、呂如松之徒逞凶於外,兼有各州烽煙,朝廷之屬不過泗水、雲夢、廣陵、龍首四州,高陽遂為帝作檄文而廣布四海。
【先帝聖德在位,功格區宇
而賊明乘藉冢嫡,夙蒙寵樹,正位東朝,禮絕君上,凶慢之情,發於齠昪,猜忍之心,成於幾立。賊呂如松、蕭鳳山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今大勢既成,威聲已接,便宜因變立功,洗雪滓累;若事有不獲,能背逆歸順,亦其次也;如有守迷遂往,黨一凶類,刑茲無赦,戮及五宗。賞罰之科,信如日月。原火一燎,異物同灰,幸求多福,無貽後悔。書到宣告,咸使聞知。】
(PS:按說是要貼原文的,但正文裏有,這兒就不貼了。)
各州官軍遂定,唯九河、白壤、狼牙、四象四州,為呂、蕭二賊所據。
二十四年秋,呂如松領軍三萬由狼牙州進逼,蕭鳳山領兵兩萬由四象州回擊,合兵五萬,屯於汜水關下。雲麾將軍岳平武舉眾拒之。京師響震,更有遷都之議,高陽從容而對,陰遣姜玉虎領精騎兩千抵汜水關。玉虎於汜水關,三千破五萬,臨陣生擒蕭、呂二賊,天下皆驚,而朝野遂安。
文帝既立,以平亂定基之功,大賞群臣。高陽以殊功,封建寧郡開國侯,特賜推忠協謀同德佐理功臣,任戶部尚書,加侍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遙領泗水州州牧,食邑三千戶。由是進掌中樞之權而太后、文帝皆不疑,政事一決於高陽。
先是,梁武帝久窺中原,欲并吞宇內。及明帝崩,與勇郡王平合謀,至文帝登基,四方未定,百廢待興,勇郡王平乃領東路邊軍割據雨燕,雨燕之往中京,千里坦途,唯汜水一關為險,平素以驍勇聞名,邊軍虎狼可席捲而至,中京震怖。時值大軍平叛於外,朝野多言當暫緩平叛,聚兵以抵,唯高陽以四方平叛事重而不許,定策朝堂而太后、文帝准之,乃以其弟興安伯夏雲飛為帥拒敵。雲飛至,與叛軍相持於常山,后陣斬北梁鷂鷹騎主將慕容虎,平引軍退於范陽。
梁武又遣使團作偽,以亂大夏君臣之心,暗遣梁軍精銳十五萬,奇襲青川、雁回二關,以逆南北之勢,全其一統之志。然高陽早與安國郡王姜玉虎定謀,玉虎急奔還營,梁使至中京,虛言相嚇,高陽從容而對,侯常山大捷、飲馬原大捷、鳳凰關大捷之報先後回抵京師,梁使羞愧而走,高陽之望日隆。
丞相萬文弼,曾助文帝反正,因功升任首相,然君臣皆服高陽,由是與高陽爭權。會高陽行新法,推土斷,檢黃冊,地方大族惡之,遂與文弼謀,高陽察之,因文弼之功而不加罪。春,高陽至雨燕督新法,玄狐謀刺太后、文帝,與北梁謀,前高陽與梁定西王耶律石有舊,石遂以此事急告高陽,高陽大駭,晝夜不休,馬不解鞍,急奔太后,救太後於殿,然文帝於清北樓遇刺,昏還宮,高陽急趨救之。文弼在廷,其子敬儒陰使太醫院正為絆,冀帝不治,迎立成王為帝而父子專權。事泄,眾皆下獄,高陽盡誅其屬。高陽以奇才自撰良方救文帝,文帝漸愈,高陽乃入前廷,面奪文弼之官,收之論罪,群臣皆不敢言。及帝視事,擢高陽為丞相,由是名實俱得,朝野畏服。
初高陽行新政,多有世家大族惡之,其中尤以九河王氏、四象殷氏、西鳳盧氏為甚,與玄狐共謀刺帝,事敗當族誅,高陽請命,以其族拓南洋、遼東之荒,又行推恩之策,遷大族旁支而入西疆、遼東、南洋,建城邦屋舍、行王道教化、輸當地之豐饒而歸大夏,並與梁及遼共謀,建華夏商號,共謀四海之利。由是,南北之間,安居樂業,往來不絕,不聞兵戈六十餘年。
高陽當權,迄十年,政治清明,倉廩富足,百姓充實,四夷賓服,兵戈不興,四海之財悉收於國,為古往未有之盛世。
永平十年,高陽辭相,帝數留未果,遂加其太師,封建寧王,世襲罔替。高陽時年三十有二,后終世不復見於朝堂。
高陽曾與荀飛鴻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吾觀其平生,亦如此言。
高陽少不顯名,如鳥之不飛,及至舉家陷於危難,方如劍出匣中,其逸群之才,英霸之器,終顯於世。
當是之時,明帝好聚斂,怠政事,以權術掌控天下,政務悉決於秦惟中,惟中無安民濟世之心,逢迎明帝之欲,以致貪腐橫行,百姓疲敝,蓋有姜青玄以軍威鎮之,國祚不墜。時德妃以高陽有雄才,乃不吝幫扶結恩,高陽亦感妃之寬仁明銳,遂以誠相合。及入京中,屢建奇功,為妃及膠東郡王大壯朝野聲勢。雲夢蘇家、龍首秦家,皆累世之大族,觀高陽之奇雅脫俗,雄才超世,甚重之而以嫡女共許之。后明帝遇弒,二者皆舉族以助,遂有文帝登基,太后臨朝,蓋高陽之功多矣!及明帝崩,文帝幼,太后臨朝,事無巨細,悉決於高陽。於是內平諸亂,外拒北梁,整頓吏治,整理戎旅,充盈府庫,量減賦稅,科教嚴明,賞罰必信。至於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風化肅然!
若彼權臣,便欲龍驤虎視,鯨吞四海,以成不世之功,然高陽深知兵者兇器,不欲以萬民之骨肉而成己身之勛功,乃舉商路之議,以強國之勢聯北梁以謀四方域外之利,及事成,國庫豐饒,北梁及北遼雖行更替,不易其制,以至腐化墮落,凡五十年,遼自崩矣,遼皇族稱臣,自請歸附,夏不費兵卒而並天下,此皆高陽之深謀遠慮也!
后雖夏主亦耽於享樂而至兵禍驟起,盛夏之勢急轉,苟延殘喘數十年而國滅,蓋人主之罪,後世之過,無損高陽之功分毫也!
臣松言:夏高陽之為相,定社稷,肅百官,撫百姓,實民生。上能不弄權而犯君王,下能不逞威而害庶民;內布公道令百官心折,外推誠心使將士得安;善惡賞罰,咸明有道,陟罰臧否,公正無私;終於天下之內,畏而愛之,以其才智高而用心平也!急流勇退,乃明大勢而無私心之貪妄,隱終不出,實彰誠心而享此生之悠遊,其人其志,令人嘆服!
高陽之入仕,雖僅十三載,觀其功業,匡國家於危難,安社稷於狂瀾,立幼帝於襁褓,雖古聖人何以加此!